空洞洞的佛座,只剩下半截黃土坐在蓮台上,早看不出原本的端莊佛祖莊容,只有那半截掉在地上的佛祖頭像,慈悲雙目正半啟半闔的洞察著世間百態。
「沒有人!」方儂詫異,難道真的只是自己太敏感了嗎?因為方瑜對自己太重要,所以才導致了她的草木皆兵嗎?
正當方儂詫異的時候,卻見背後一道緩緩近身的黑影,那高舉的椅子黑影正悄悄的籠罩在自己的背後。
大驚之下將身一閃,但見方翎奮力砸來椅子朝著佛座而下,一時力道太殊,粉碎在蓮台之上。
「方儂,你為什麼要回來,相府本來就不是你這等下賤的人該呆的地方,你搶我慕容旭我已恨你入骨,你還害得我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今天是你自己找死到這佛堂里來的,不要怪我!」方翎見自己這一砸下去失手,頓時惱羞成怒,便朝著方儂死命的掐去,期希將她就此解決在這里。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有母親家族撐腰,父親也不敢拿自己怎麼樣。
脖子上忽然加重的力道,致使得方儂連連後退,最終撞在後面的蓮台上,整個人一時陷入了死角處,任由著方翎掐住自己的脖子力道越發加重。
看這模樣,方翎狗急跳牆,是當真下了殺心了。
方儂慌亂之下,只將手在身後連坐上不斷的模索著,期希能夠模索到一件傍身之物,最終握到的,卻是方才方翎砸向連坐的時候那被砸了個粉碎的椅子。
撒到這東西在手,方儂也不心軟,奮力的朝著方翎的額頭上揮了過去,方翎見勢一個側身,方儂這一揮失了偏頗,卻是落在了方翎的肩頭上去。
方翎吃痛而放開了方儂,與她拉開了幾步的距離,緊擰著峨眉狠毒的望著此刻眼前的方儂。
片刻之後,卻見在方翎垂著下去的手指上,從袖口之中有鮮血緩緩的滴淌了下來。
方儂的這一砸,可謂是給了方翎一個重創,使得她久久無法再緩和過來。方儂見勢,只一步步的繞過方翎,「方翎,看在你是瑜兒的親姐姐份上,我對你手下留情,否則,我絕不是那種逆來順受之人!」
在繞道方翎身後安全的地方的時候,方儂如此戒備的說著。
她已經不再是那種心慈手軟的人,戚氏也好,方翎也好,方儂唯一牽掛住的念想便是方瑜,若非如此,誰敢欺負到她頭上,她絕對以牙還牙。
方翎蹲著身,咬住銀牙忍著痛,就連听著方儂說這話的時候,連回嘴的力道都沒有,只是痛苦的捂著那只手,冷汗潸潸。
就在方儂想要轉身的那一刻,忽然蓮台上剩余的半截佛座也再不堪這破敗,朝著地上掉落了下來。
方才那被方儂掀得半遮半擋的帷幔,在此混亂的一刻,忽然閃動著一道人影兒,方儂一驚之下,朝著帷幔後邊那人影大喊︰「誰在蓮座後邊?」
方儂的這一聲大喊,致使得蓮座後面的人影也似乎是嚇了一跳的模樣,忽然往著蓮台的後邊跳了下去。
「別跑……」方儂這下可再也難以坐得住,在見到那帷幔後邊的人影的時候,頓時一陣激昂,想也不想的提起步去,便是朝著那人影追去。
……若是她沒看錯,那人影,定是香芹無疑!
偌大的佛堂,在方儂追著香芹的身影往著後面而去的時候,獨留下受傷的方翎在原地,一直見她的身影不動,若不細望,絕不會看清楚她此刻臉上那痛苦得咬牙切齒的模樣。
被衣裳所遮掩去的,是手臂上不斷往下流淌的血跡。
鮮紅了一地的血腥,慢慢的在她的羅裙邊上燙染開來,如同漾開的一朵花,鮮艷且決絕。
她強撐著身子一步步的朝著佛堂的門外扶了出去,手附在門邊上的時候,附在其上的那一刻,鮮艷的血色一路隨行!
「……救,救命啊!」她孱弱的聲音在這佛堂的外邊響起,只是這周邊荒蕪,除卻奉了母親之命前來看她的圭嫂,還會有誰經過這個鬧鬼的地方呢?
終于,在強撐不住的那一刻,方翎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往著前邊一栽,便如此倒了下去。
風漠漠,昨夜夜雨過後這陰郁的天,始終籠罩在這一片荒蕪的地方。
從佛堂追著那身影出來,方儂隨著一路越往偏僻的地方而去,在歷經一處雜草漫漫的地方,看這樣子怕是多少年沒有人踏足過了的地方,甚至看上去,比江東薄氏的怡心苑還要更加駭人三分。
追到此處,卻再不見了香芹的蹤影,只有風吹過發際的撩拔,促使得人心如泣。
當繡鞋踏上這周邊雜草的時候,上面還依稀有昨夜殘留的雨露濕在繡鞋的上方,繼續往前行去,這般緩慢得如同是窺探似的,此刻深深的敲擊著人的心。
「啊……」不遠處,從佛堂的方向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忽然傳了過來,致使得方儂的腳步在這一刻停頓了下來。
沉吟了一瞬之後,方儂卻是將腳步退了回去,朝著佛堂的方向再度尋了過去。
風吹過那漫腰的雜草,壓低了那雜草的腰肢,顯露出躲藏在那雜草後邊的一方粉色身影。不是那香芹,又是何人?
但見方儂沒有再繼續朝著這個方向尋來,躲在這雜草後面的香芹在這一刻才松了一口氣。
方儂腳步越發的加速,從怡心苑再到佛堂,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心頭過了一遍,只是千頭萬緒,方儂只隱約覺得有什麼事情正在朝著自己發展的方向洶涌襲來,而自己則無法避免。
而當她趕到佛堂的時候,圭嫂的叫喚聲卻已經是將這府中大多數人都引了過來。
「xiao姐,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呀!」那哭聲在這佛堂周圍傳蕩著,就連戚氏也連忙趕到這里來。
當看到暈倒在門口的方翎的時候,戚氏幾乎是快將腳軟了下去,「天哪,這到底是這麼一回事,瑜兒都還沒找到,怎麼你又出事了……」
「莫不是,家里出了掃把星……」在下人的圍觀中,圭嫂的聲音不緊不慢的說著,這話語所說之意,卻是含沙射影的指向了才回府不久的方儂。
恰巧方儂身影到此,這一句話也正不偏不倚的落進了方儂的耳中。
「是呀,這府內如果有掃把星的話,是該好好清查清查,否則,就連這佛堂清淨聖潔之地,也絕不允許妖孽作祟!」方儂的話不急不慢的傳達了進來。
在場眾人在听到這聲音的時候,紛紛轉身望去,但只見方儂帶著訕笑的面容款款的朝著此處前來。
戚氏見圭嫂的這一句話被方儂回得巧妙,立刻轉了個話題,「什麼子虛烏有的東西,誰都不許再府里亂說一句,現在最重要的是翎兒千萬不能有事!」
方儂暗暗一笑,戚氏果然是戚氏,遇事總能為自己打算在最有利的一面。
看著方翎被抬走的身影,那沾染了一地的鮮血,方儂只知道,方翎無需再呆在這佛堂里面了,這下子,她不會在這府里寂寞太久了。
而……香芹為什麼,也會出現在這里?
無暇多想,方儂也轉身隨著一眾人出了這佛堂,方儂是最後一個走出佛堂的人,當她出了佛堂之後,卻意外的發現戚氏的身影單獨佇立在這佛堂外面。
果然……戚氏在等她。
經過了這些事情,方瑜失蹤,方翎被禁佛堂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戚氏也該有些措手不及了。
「母親怎麼沒一起送翎妹妹回清宵庭,也不知道傷得怎麼樣!」方儂假意說道,在戚氏的面前,女兒的姿態還是該擺放得好一些。
「她自然有圭嫂照看著!」戚氏臉色沒有想像中的那麼不善,卻也沒有多大的熱情。
她的一雙眼上下打量著眼前的方儂,這個丫頭,似乎有很多東西都超出了自己對她的想象,從回來在皇宮里面到現在府里的作為,一點都不像是她現在這付年齡所該有的老練。
是她看錯眼了呢,還是這個妮子真的不能小覷?戚氏不禁在心中疑惑著。
「阿儂向來是個懂事的孩子,這點毋庸置疑,母親絕對放心!」戚氏笑著說道︰「只是阿儂才回來不久,對這府里的事情也全不熟悉,所以母親希望,有些事情不關你的事,最好別插手進來,否則到時候,連老爺都不高興,母親想幫你都幫不了!」
戚氏的話,弦外有音,方儂又豈會听不明白!
「母親言重了,阿儂回府才幾日,絕不敢造次!」方儂低頭斂眉細聲的說著。
「不敢最好,府里有些事不是你這個外人想插手就能插手得進來的。」
戚氏抬起頭,看著方儂如此卑微的模樣,不覺心中種想撕裂她的虛偽那感覺,「翎兒向來是老爺的掌上明珠,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想你自己也心中有數,這個罪責我也不追究你,只是到時候老爺追問的話,你好歹都得自己受了起來!」
她這話,方儂卻听出了幾分端倪,「你監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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