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翎妹妹好得很哪!」方儂又一句不分輕重的話說了出來,頓時將戚氏的眼淚生生的噎住,她詫異的抬首看著方儂,眉心處卻已經閃現出深度的不滿。
這個妮子,看樣子是真的活得不耐煩了,戚氏暗中捏緊了拳頭,對于這種不能夠掌控的眼中釘,她唯一能夠采取的辦法,那就是拔除了。
卻見方儂朝著方鼎睿福了福身,繞過自己的父親,徑自坐在方翎的床邊上,一把拉起了她的手,暗自使力,臉上卻笑著,道︰「翎妹妹,這一天都快過去了,你怎麼還這麼不懂事呢?」
戚氏見勢不對,只叱喝出聲,「你方開翎兒,你害得她還不夠嗎?佛堂里面那一地的血,可全都是拜你所賜啊!」
「啊……」戚氏的話還沒說完,卻見方翎忽然一聲大叫,騰地一下子坐了起來。
看這樣子,就像是一個裝睡的孩子被人揭穿坐起的模樣,一時與這滿屋子的人面面相覷,卻不知道該如何圓謊。
這表情,方儂看完之後,暗自笑在心中。
「翎兒啊,你可算是醒來了,可把母親嚇壞了!」戚氏見到方翎這模樣怕是不知道該如何說辭,頓時沖了上來,一把抱住方翎。
方翎也會意了過來,反抱住自己的母親,哭得好不淒涼,「母親,翎兒,翎兒好害怕,那個佛堂太嚇人了,晚上還有鬼……」
「這可真是委屈了翎妹妹了,才一個晚上就被嚇得人事不省,幸得現在醒了過來,真是蒼天庇佑!」方儂也假意拉過了方翎的手。
這一拉,方翎倒是如同被針扎到的一般,忽然害怕的就將手伸了回去,害怕的看著此時眼前的方儂。
「長姐把翎兒害成這樣,現在還說這風涼話作甚?」方翎一副委屈的樣子,含淚的眼中滿是酸楚,說出的話怕是不想就此放過方儂,非要她將佛堂中傷她一事讓方鼎睿有個處置。
「翎妹妹不會糊涂了吧!傷妹妹的……不是香芹嗎?」方儂忽然吃驚的說道,又是語出驚人。
這一次,戚氏的臉色再度的難看了起來,而方翎一時之間也吃了一驚,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方儂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提起香芹。
「這麼回事?」方鼎睿再次出聲,對于眼前這三人一言一語之下,方鼎睿的怒火也並沒有像一開始那麼旺了,只是這當中所提起的事情,似乎還有其他的枝節。
而且,更重要的是……事關香芹。
看著方鼎睿越發難看起來了的神情,方儂也抱以沉默的態度,而戚氏則是越發的擔憂了起來。
「父親……」只有方翎不適時的開口,可是這口才一開,方鼎睿忽然冷喝了出聲,「統統都給我閉嘴,這件事情以後誰都不許再提,你好好養傷,府里加大人手搜查瑜兒的下落!」
「往後院搜!」方鼎睿起身後,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加了這麼一句話進來。
而戚氏則是臉色如鐵,這事情……怕是越鬧越大了,而且,還是全部和眼前的方儂有關系,就好似,所有事情的牽引,都是在按照她的意思往後院中去一樣。
「你倒是好手段!」在方鼎睿走了之後,戚氏忽然冷笑著開口,說出了這麼一句話,「連翎兒你都能弄醒,怕是下了不少狠手吧!」
說起來,方翎又是一臉的委屈,「母親,她用針扎我……」
「想叫醒一個裝昏的人,你永遠都沒轍,不得已,阿儂也只能夠用非常辦法了!」方儂訕笑著,滿是謙虛的模樣。
「更何況,我下手並不重,就十分好奇了,翎妹妹哪來那麼多血可以流?」方儂好遐以待的問,一副等著看方翎笑話的模樣。「唯一的解釋,那就是你的手臂上原本就有傷口,還傷得不輕!」
听著方儂的話,戚氏卻意外了,「翎兒,她說的可是真話?」
「當日是真!」方儂替代此時狠狠的瞪著自己的方翎回答了戚氏的話,繼續說道︰「何況,我還知道這道傷痕是拜香芹所賜,我現在就想問問我的好妹妹,你究竟有什麼意圖,還想把瑜兒藏到什麼時候?」
方翎愣住了,絕沒想到方儂會這麼一說。
而方儂的話,則更是讓戚氏坐之不住,「翎兒,這是怎麼回事?」無論如何,她只相信從方翎口中說出來的。
方儂的話,戚氏是一句也不會相信的。
更何況,方儂得意不了多久,是她自己將自己逼上絕路的,這一切都怪不得別人。
「我……」方翎見母親這麼著急的追問方瑜的下落,她一時也顯得慌張了起來,「母親,香芹那小賤人傷我不假,是她躲藏在佛堂里面的,可是……可是瑜兒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原來是這樣,方儂心里也逐漸有底了。
反而是戚氏,在這麼久了還找不到方瑜,心里顯然就已經焦躁到了一定的程度了,听到方翎這麼說之後,她也沒了主張,「這到底,該上哪兒去找呢?」
方儂見狀,也沒有多少心思再打算留在這里,故而道︰「父親既然也沒責備阿儂,那我就回去了,翎妹妹既然出來了,也該好好珍惜,免得再遭禁錮!」
訕訕的說完之後,方儂才踏出了房門,只剩下房間內這兩母女的話語,听起來似乎談得並不融洽。
只是,在走到回廊的轉折點的時候,忽然只听到方翎一聲憤怒的嘶吼聲音,隨即傳來的,是方翎的一句不滿,「……瑜兒最好就永遠都別回來了!」
「別回來了……」方儂站住了腳步,仔細的揣測這方翎這一句嘶吼的話語。
是她和戚氏之間談得不愉快嗎?只是這兩母女向來同聲同氣,怎麼現在卻在瑜兒這一點上出現分歧了呢?
這一切,都是前世的她所不曾見到過的,還是說,一切都能重來,只是有些事因為她的介入,而在不知不覺中改變?
這一切都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
只是,方儂卻不得不加快腳步回到自己的竹蕭苑,「這一切一開始都錯了!」方翎的這句話提醒了她。
…………
是夜,搜尋又過了一整天,戚氏已然再忍不住的怒斥了搜尋的下人好幾遍,可是卻終究沒有人能夠找尋得到方瑜的下落。
就連方鼎睿也焦急不已了,除卻讓人將整個府里好好的再多多搜查之外,更是將搜尋的範圍擴展到外面,張榜尋找方瑜的下落。
一時,丞相家小公子失蹤的事情,整個京都中都人盡皆知,街頭巷尾全部都議論紛紛。
直到入夜時分,所有的聲音都消匿在夜的深沉中的時候,整個方家的浮動也都隨之而沉澱了下來,東廂房中戚氏的哭聲源源不絕。
竹蕭苑中卻燈火通明,在這個風聲鶴唳的時候,誰也不知道方儂到底在干什麼。
反而是方翎的清宵庭,早早的就關燈休息,府里眾人只知道方翎受了傷,需得靜養,故而也沒讓人有多大的在意。
只是,越不讓人在意的角落,卻越是有暗影浮動。
從清宵庭中,一道粉色輕紗羅裙身影在這夜色中顯得過分的鮮艷,繞過不為人知的角落,一路卻是朝著後院的方向走去。
也不掌燈,順著這條雜草漫堆的小路走去,那粉色的羅裳卻不知道已經被這雜草割破了幾道,卻阻止不了這碎步前去的步伐。
轉入了這後院的偏僻處,在見到不遠處一盞小燈火搖曳的時候,粉紅衣裳的主人得以露出了笑顏。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提著小燈籠的香芹在這雜草中等待了許久,在見到身著粉紅衣裳的方翎前來的時候,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今天在佛堂里太冒險了,若不是你跑得快,你我都得露餡!」方翎不滿的說道。
香芹卻冷眼的看待著方翎,在她的眼中,並不像一般下人那樣對方翎畢恭畢敬,反而是帶著幾分不屑。
「我要的東西呢?」香芹但只冰冷的言說,也不知道是這幾日的躲藏驚嚇原因,還是她手上那燈籠的火光太過微弱,襯得她的臉過分的蒼白。
方翎將隨身帶來的那個包裹給卸了下來,只是,在卸下來的時候,卻牽扯到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她心里一恨,「你那一刀子下得可真狠……」她不滿的說道。
不過,也正因為了自己在佛堂剛遇到香芹的時候發生的爭執打斗,才導致這傷口被方儂誤打誤撞,自己也才能夠因此而月兌離佛堂那個鬼地方。
「銀子,衣物,干糧全部準備好,最好今晚你就和那瘋婆子,帶上那個小賤種一起離開方家,永遠再別回來!」方翎只有想到他們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心中那一口惡氣才能消。
「他是堂堂正正的方家少爺!」香芹似乎在听到方翎說那一句「小賤種」的時候,一股怒氣不由得沖上了心頭。
「我要不是顧及他還是父親的親生兒子份上,我會好心到留他一條命,只讓他跟著你們遠走高飛這麼簡單嗎?」方翎忿忿的說道。
只有沒了方瑜,母親才會將重心放在自己的身上,父親也只能倚重自己以以後匹配的夫婿。
香芹瞪了方翎一眼,忿忿的接過方翎手中的東西,若不是因為方翎可以幫助自己逃離的話,她也絕不會忍氣吞聲到現在,任由方翎肆無忌憚到現在。
「那小賤……方瑜呢?你把他安置在哪里?」方翎望了一眼香芹的身後,空空蕩蕩的,根本沒有見到方瑜的蹤跡。
香芹瞥了她一眼,沉吟了一會之後才道︰「我來之前先把他帶到三夫人那里去了!」
「原來如此!」方翎嘀咕了一聲。
只是,在下一刻,這周邊的黑暗卻在方翎的這一聲嘀咕之後,陡然有火把亮騰了起來,火苗攢動,照亮了這片荒蕪的天地。
「我就知道你們有問題!」方儂的聲音從不遠處隱約傳來。
香芹卻在這一刻大驚,立刻戒備的望著身邊的方翎,「你出賣了我?」她面目驟然變得猙獰了起來,相信方翎,也是絕大的一件危險事。
方翎卻還在懵懂之中,「她……她怎麼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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