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見狀,知道形勢無法如此扭轉,于是走到方翎的面前,厲聲斥責道︰「父親都發話了,翎兒你哪怕有再多的冤屈也得吞忍下去,阿儂是方家的長女,犧牲你給她一個快活,也是你的福分!」
這一句話,說得淒婉,在當場眾多賓客之中听來,卻是方翎含冤受屈,卻不得不吞忍的模樣。
方儂則是一直沉默在旁,她所要的,從來都不是所謂的公道自在人心,她要的就只是一個結果而已,而今天,她就必須結果了方翎,否則,對不起昨夜那一場大火。
戚嶸的眼光一直停放在方儂的身上,回望著方鼎睿,方鼎睿則也為難,在外人看來,無論他偏袒的是哪一個,都是他的不公,故而,他只能夠保持沉默。
「翎兒,不是外公不惜你,今曰,你一死明志吧!」戚嶸的聲音渾厚的響起,這樣的決定,也是所有人詫異的舉措。
只有方儂,在听到這話的時候不覺得意外,看來,方家救不了的人,戚家是下定決心要救下了。
也難怪,方翎姿色在京城算得上絕絕,留著這樣一個美人在手的話,對于世家大族來說,是有絕對的利益,就這樣因為兩個媽子的事情而將她給棄了,未免太過,在這一點上,方儂也早有預料。
故而,在听見戚嶸說這話的時候,方儂但只垂首不語,冷眼的看著眼前由自己導演的這一出好戲。
方翎聞言,凝淚雙眸中恨意決絕的望了旁邊的方儂一眼,狠的一咬牙,卻是站起了身,沖身往席邊的柱子沖了過去。
「既然長姐求一個公道,翎兒也只有以死明志,還長姐一個公道了!」哭訴著,方翎卻是一頭朝著那柱子上撞了上去。
「啊……」
「翎兒……」
宴席上突如其來的這一出,所有的賓客幾乎都嚇壞了,原本就已經慌亂了的宴席,在這一刻更是沸騰如煮。
也不知道是刻意為之,還是無人來得及阻擋,方翎當真是一頭撞在那柱子上,頓時血流如注,掩著柱子緩緩的癱倒而下。
「翎兒,翎兒,我苦命的孩子……」戚氏這下最先沖了上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兒,哭聲大喊了起來。
「希望翎兒一死,能解長姐心頭……之恨!」方翎斷斷續續的說出這話後,便暈厥了過去。
「大夫,快快叫大夫……」壽堂再度轟亂。
方儂卻依舊鎮定自若,戚嶸卻也重重嘆了一口氣,拱手對著賓客道︰「今曰本該盡興,卻不想府內出了這等事,現下事情如此解決,也算得是給了大伙一個交代,至于方翎是生是死,就看她自己造化了!」
酬完賓客,所有人都被安排回府,方鼎睿吩咐交代了戚氏一些事物,也自行先回去處理公務。而方儂這次,卻沒有急著回去,揚言說自己是此事的有關人等,如今妹妹未醒,她又怎可自行離去,故而依舊停留在戚府再住一日。
一場盛宴,便如此淪為了笑柄,就連方翎也只能以死明志,才能解決此次事端。
等到事情真正偃旗息鼓的時候,已然又是日暮時分,夕陽勝血,一如方儂昨日前來戚府時候的模樣一般。
「阿儂居然自告奮勇的要留下來照料翎兒,恐怕不安好心吧!」靜逸的院子中,東邊廂房大夫還在方翎房內醫治,剛傳出搶回性命的消息,現下大伙都還在忙活,只有方儂無所事事,在這院外等著。
听到這聲音,方儂回首,卻見是戚少崇一臉諷刺的走近自己的身邊。
「戚少郎言重了,阿儂留在她身邊不是更好嗎?她如果出了事的話,阿儂絕月兌不了干系,這樣翎妹妹不是只會更安全!」方儂勾唇笑道,對于戚少崇的冷嘲熱諷,絲毫不放在心上。
戚少崇卻不以為然,「我真是小看你了,居然敢這麼鬧,我看你執意留下來照料翎兒,怕是非置她于死地不可吧?」
方儂聞言,但只笑笑,卻不置可否。「我還在擔憂,這夜半時分,會不會又有一場大火來索命呢!現在瑜兒也回去了,今晚,如若再出什麼意外的話,阿儂可是連躲都無處可躲了!」
這話,戚少崇不愛听,即便是真如此,被方儂如此明面著說出來,也是不快。
「方瑜竟然這麼有心幫你,只是我不明白,你是怎麼逃出來的,還有時間將燭台放入翎兒的房間內?」這便是戚少崇目前疑惑的地方。
「這可多虧了我那四護衛,戚家少郎可是領教過的!」方儂含笑,朝著戚少崇眨巴著眼。若不是如此,方儂工也沒那麼自信,敢這麼堂而皇之的前來戚府中。
「這麼說來,那兩個媽子也算是不走運,遇到阿儂你,活該當了替死鬼!」戚少崇無關痛癢的說道。
方儂聞言,臉色卻凝聚了起來,依舊不言不語的抬首,望著這片依舊如血一般的天色。
戚少崇見方儂不再言語,卻也輕笑一聲,目光留連在方儂的身上,退了幾步,繼而步出這院落,在離去的時候,正好與香芹擦肩而過。
香芹狐疑的望著這戚少崇離去的身影,他與方儂之間不和,香芹也回事知道的,只是不知為何,在戚少崇離去的時候,香芹卻隱約覺得心中不安。
「方翎都已經被逼至這種地步了,xiao姐為何還不隨相爺一道回府,繼續留在這龍潭虎里,只怕是更加危險!」香芹走近方儂的身邊,不解的說道。
「她這種地步,她又沒損失什麼,不過是戚家人配合著演了一場好戲而已!」方儂嗤之以鼻的說道,「何況,我阿儂向來有仇必報,她們要我的命,我也非以牙還牙不可,怎可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話是如此,可是這里畢竟是戚家,xiao姐我們孤掌難鳴……」香芹還是擔憂,昨夜的那場大火依舊縈繞心頭,香芹的擔憂也不是空來風。
「昨晚才是開場,今夜才是重頭戲,香芹你既然跟著我,膽子自然不可這麼小!」方儂正望著香芹的神色,隨口問了一句,「紅綃呢,她沒事吧?」
香芹搖了搖頭,「昨晚被人打昏在外面,今天醒來也嚇壞了,現在一切平靜了下來,我讓她親自給xiao姐重新收拾房間!」
這戚家里面其他的人,香芹可是再也信不過了,如若再發生什麼意外的話,可就沒那麼好運氣了。
「香芹,你想報仇嗎?」方儂淡淡的問,語氣中有著某種堅定,「報你家三夫人的仇,看著方翎死無葬身之地?」
「做夢都想,包括戚氏!」香芹異常堅決的道。
「那你就替我辦好今晚的事!」方儂成竹在胸的言道。
香芹訝異,到底方儂,想做什麼?
正當訝異的時候,方翎的房間里大夫走了出來,隨之戚氏也一並離去,看這戚氏的身影,方儂但只淡淡的說道︰「想要成事,就先得把戚氏支開!」
香芹卻擔憂了起來,「方翎現在養傷在戚家,她為了防你,怕是一步也不會離開的吧!」
「這倒未必!」方儂卻是自信的道,眼見夕陽近黃昏,紅綃也將自己另一邊的屋子收拾了出來,方儂姍姍然的回房。
直到天色暗了下去的時候,忽然方家有人來報,說是戚氏的東廂房起火,連燒了數間院落,這個消息致使得戚氏不得不提前回去。
夜幕降臨,方儂偎依在門前,手中搖扇輕緩緩的扇著風,晃動頭上步搖,倒有女子別樣慵懶的姿態。
房內燭火微微蕩漾著微光,將她的光影襯得綽綽約約,不再是昨夜那樣灌滿松油蠟燭,尋常得再尋常不過,只有微微煙燻從燭芯中冒出,偶有燭火燒開了燭芯「 啪」作響的聲音。
對面,房門緩緩的開了,方翎那孱弱的身子在丫頭的攙扶下,也是站在了門邊上,與方儂相對而視。
一個悠閑自得,輕蘿小扇微微搖;一個蒼白孱弱,銀牙貝齒緊緊抿,如此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母親離去時的話,猶然在耳,方翎只將指甲死死的掐入了門縫中,強忍下自己心中的憤恨,扯起了一抹笑,「長姐真有心,竟然不辭辛勞,留下來與翎兒為伴,翎兒看著都倍覺感激!」
「翎妹妹哪里的話,你我是姐妹嘛,以前有什麼不快,大可一笑泯之!」方儂悠悠然的回道,與方翎此刻的咬牙切齒相比,她更勝一籌。
「姐姐,可得當心!」方翎聞言,卻是無力的一笑,如是提醒著道。
「妹妹也是!」方儂不疾不徐。
誰都不想放過誰,這已然成為了這兩姐妹都心知肚明的一件事情了。
說罷,方儂也微微的轉身,命了紅綃院落外面守著,並吩咐一夜不許離開,自己則帶著香芹緊閉著房門在內,一直到夜燈高掛的時候,都未見出來。
「讓人去轉告少崇舅舅,今晚在她的晚膳中多下些藥,且讓他親自帶人前來,務必將這賤人的yin相,當場揭露!」方翎對著身邊的丫頭說道。
話語說罷的時候,徑自轉身,也是朝著自己的房間內而去,緊閉著房門,不再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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