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黛玉听到董嬤嬤的話之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賈敏的身邊︰「娘親,讓玉兒問董嬤嬤幾句話可好?」賈敏瞧了一眼這滿院子的奴才,又瞧了林管家一眼,這才道︰「問吧,可不得無禮。董嬤嬤雖然辦事糊涂,但好賴是你祖母賜在你身邊的。」
黛玉聲音清朗的道︰「母親放心吧,玉兒對董嬤嬤一向尊敬的很。絲毫沒有因為她平日拿大而厭棄她!」董嬤嬤听到這里,臉色不由一變,出口警告著︰「還請姑娘慎言!」
董嬤嬤這話一說出口,地下跪著的僕人有的就小聲嘟囔了起來,黛玉有些委屈的看向賈敏︰「娘親瞧瞧,知道玉兒平日里多善待董嬤嬤了吧。」說完她臉色一變,聲色俱厲的對董嬤嬤道︰「我堂堂一個林府嫡女,豈容你說慎言就慎言。我且問你,你什麼時候听到我說要遣散家僕了?董嬤嬤可要想好了再回答,何時何地何種情景,那只耳朵听到的,都要說的明明白白,不然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董嬤嬤下意識的把那拐杖又往身前舉了舉,似乎這樣才有勇氣繼續說下去。黛玉知道在這個時代,這些人的奴性還很強,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自由平等民主。黛玉慢慢的往董嬤嬤的身前走了幾步,嚇得香凝、弄影等人也不由得跟了幾步。
陳嬤嬤也快步的到了黛玉的身邊,挽住黛玉的手臂︰「姑娘,小心賊人使詐!」黛玉歪頭看了陳嬤嬤一眼,笑著問道︰「陳嬤嬤,您也是娘親身邊的老人了,我有一事不明想問問陳嬤嬤。」
陳嬤嬤笑道︰「瞧姑娘說的,您有話盡管問。」黛玉笑著指向董嬤嬤手上的拐杖︰「這東西拿在董嬤嬤手里,那我剛剛問的是董嬤嬤,還是祖母啊?」
陳嬤嬤自然是那人精,眼見黛玉都已經來到了董嬤嬤的身前,自然明白了黛玉的意思。一個出其不意就抓住了董嬤嬤手里的拐杖,笑道︰「姑娘說的是,這東西就由老奴先幫董姐姐保管吧!」
董嬤嬤下意識要槍,但香凝弄影也是機靈的,早已經上前攔住了董嬤嬤的路線,兩個小廝用力磕了一下董嬤嬤的後腿,讓一直很驕傲的站在那里的董嬤嬤,終于跪了下來。
那護送董嬤嬤的幾個小廝作勢欲上前,黛玉厲聲道︰「百瑞,攔住他們!」百瑞不由得一愣,雖然他也是被董嬤嬤忽悠的人之一,但剛剛在落梅軒外面的時候,又覺得自家姑娘可能沒有遣散家僕的意思,心里正糾結呢。此時听黛玉一吼,手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按住了一個身邊的小廝。
「百瑞,你這個叛徒,你忘了董嬤嬤平日是怎麼照顧咱們的了嗎?」那小廝大聲叫著,百瑞手里不自覺的一松,但抬眼見黛玉依舊雲淡風輕的看著他,不由得又按緊了︰「我可不知道什麼董嬤嬤,我百瑞的主子就只有夫人和少爺姑娘,什麼董嬤嬤的和我百瑞無關!」
林管家在一旁叫道︰「說的好百瑞,雖然你這次也跟著糊涂了,但沖你這會兒的表現,老夫一定第一個代你向夫人求情!我們林家最喜這樣重情重義的漢子!」
林管家已經年過半百,在林家的威望是沒有人出其右的,林管家這一出聲,地下跪著的一群人大部分都已經安靜了下來。黛玉這才伸手拿過了陳嬤嬤手里的拐杖,有些著力的往地上一杵︰「現在董嬤嬤可以說了,你是什麼時候听到本姑娘說遣散家僕了?」
董嬤嬤抬頭看著黛玉,冷笑道︰「怎麼?姑娘這是要屈打成招嗎?」
黛玉拿著拐杖漫步的回到賈敏身邊,笑道︰「那得看您董嬤嬤配不配合了!」董嬤嬤臉色一變,沖賈敏道︰「夫人,老奴有老太太臨終的遺言,在這林府里除了老爺,任何人都可不跪!」
黛玉揚眉,心道這林家的老太太也夠糊涂的,竟然給一個奴才留下這麼個借口。不過轉念一想也是,若是這林家的老太太不糊涂,林家大概也不至于一直是一脈單傳了。
賈敏揚了揚眉︰「還有這話,怎麼我這個做兒媳的,竟然不知道呢?」董嬤嬤氣急,下意識的就要站起來,但一旁的小廝哪里會允許她站起來,手上一用力,董嬤嬤又跪了下去。
但董嬤嬤卻冷笑著從懷里拿出了一個信封︰「老太太早就預料到有今日之事,早在多年前就寫下了遺言,夫人若不想一會兒鬧的身敗名裂,就听老奴一句勸!」
賈敏微微的眯起了眼楮,看著董嬤嬤手里那有些發舊的信封,黛玉已經下令︰「搶過來!」董嬤嬤卻冷笑道︰「姑娘以為,老奴會笨到將老太太原本的遺言帶在身上嗎?這只不過是謄寫的罷了。」
這時,陳升家的突然說話了︰「夫人,董嬤嬤前些日子曾讓我家那口子往蘇州送了一份東西,還請夫人早做打算!」陳升家的臨陣倒戈,讓董嬤嬤的眼神兒更冷了︰「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
黛玉看向賈敏,只見賈敏沖陳升家的擺了擺手︰「既然宗家的人也摻和這件事情,那就再好不過了。陳升家的,你告訴陳升,今日將食材都準備好了,恭候宗家的大駕光臨,我倒要瞧瞧這個狗奴才要干什麼。」
賈敏說的擲地有聲,一群跪著的人都不由得縮了縮身子。誰知賈敏的話音剛落,外面僅留的守門小廝就進了落梅軒的院子︰「稟夫人,蘇州林穆白族長和林家的幾個佷子到了。」
賈敏眼楮一沉,怪不得林如海去世時,這幫人只是略微鬧了鬧,沒費什麼事兒就被自己打發走了,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呢。賈敏還沒說話,又有一個小廝到了︰「夫人,孫家來人了!」
賈敏這次真的是在冷笑了,這幫人真當她們賈府無人啊,當她賈敏好欺負啊。賈敏冷冷的瞧了董嬤嬤一眼,不陰不陽的說著︰「來的正好,都請進來,本夫人正愁沒地兒說理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