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陳嬤嬤突然提起的事情,讓賈敏頓時陷入了沉思。她看著這個從小就跟著自己的陳嬤嬤,壓低了聲音道︰「嬤嬤是說……」陳嬤嬤心疼的握住了賈敏的手,嘆道︰「當年老太太是千般不舍、萬般無奈的才同意夫人遠嫁,如今老爺早去,老太太指不定怎麼心疼夫人呢,夫人何不去老太太身邊盡幾年孝道,也算是全了母女之義。」
賈敏自然是非常想念賈母的,當年還在榮國府的時候,賈母對她也是千依百順,不管家里的什麼事情都是由著她來。想想當年,自己又何嘗不是黛玉的性子。若不是自己程一時之能,對上了那三公主的對子,又怎麼會和三公主起了沖突,更不會和三公主一起扮了男裝去考場看熱鬧。
想到這里,賈敏不由得淡淡的笑了。陳嬤嬤看著賈敏臉上的神情,笑問︰「夫人想起什麼事情了,看起來很是懷念。」賈敏充滿懷念的一笑︰「嬤嬤可還記得我當年第一次遇到三公主時的事情。」
陳嬤嬤也懷念的笑了︰「如何就不記得了,老奴還記得當年夫人穿著二老爺的衣裳,羽扇綸巾的樣子。二老爺當年還說,若是夫人下場去應考,定能考個女狀元回來呢。」
賈敏嘆道︰「是啊,當年我也是這樣一個跳月兌的性子,如今又都應驗在玉兒的身上了。」陳嬤嬤也跟著嘆了口氣,知道賈敏對自己的提議還是很有顧慮的,畢竟當年在榮國府,她和二太太可是鬧的不太愉快︰「姑娘是個明白的,夫人就放心吧。」
賈敏道︰「你去瞧瞧大夫進府了沒,告訴玉兒這幾日就好生歇著吧。」陳嬤嬤看了賈敏一眼,這才慢慢的出了正房,往黛玉的屋子去了。
賈敏看著陳嬤嬤離開的背影,重重的嘆了口氣。她何嘗不知道陳嬤嬤說的有道理,也知道在京城,自己不光有寧榮二府作為依仗,年幼時的伙伴也都是熟悉的。在這邊雖然有三公主事事護著,但皇上不可能讓東平郡王長期呆在揚州,如今鹽稅的混亂恐怕就是一個信號。
可是要真的回了京城,賈敏還是有顧慮的。如今榮國府是二嫂子王夫人當家,當年自己出嫁的時候雖然稱不上與這位二嫂子水火不容,但也差不多了。她倒是不怕王夫人給她臉色看,就是怕女兒和兒子和自己一起回去,王夫人若是生了什麼歹心,自己也是防不勝防。
但陳嬤嬤的心情賈敏還是了解的,雖然陳嬤嬤自她出嫁就跟著來了揚州,但畢竟家里人還都在京城。前些日子听說小兒子的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想來是想回去看看吧。
賈敏開始沉思,如果這個時候讓陳嬤嬤回去探听一下京城的情況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兒。只是賈璉這事兒……賈敏有些頭疼,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之後,才瞧見了黛玉放在地上的東西。
賈敏又是嘆氣,走過去將那放在地上的紙張撿了起來,看見那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跡之後,不由得深深的愣住了。這字跡真是陌生又熟悉,似乎都已經滿沒在自己的記憶中,消失了一般。
賈敏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將那段記憶完全忘記了,卻沒有想到此刻再次見到這個字跡之後,她的記憶依舊清晰。當年他和太初可都是聖上看好的人,誰知道竟然都遠離了京城,真是世事無常。
賈敏愣了好久,似乎才看到了那由他傳出來的消息,這才知道事情其實並不像表面發生的那麼簡單,黛玉應該是發覺了什麼,才會如此莽撞的就去了煙花樓。
想到這里,賈敏也就不在猶豫,揚聲道︰「誰在外面?」
香琴應聲而進︰「夫人,有什麼吩咐?」賈敏深吸了口氣,堅定的眼神看著香琴︰「備車,去知府衙門!」香琴應了,這才去二門傳話了。
不多時,香琴就回來了,而賈敏也已經在丫頭們的伺候下換好了外出的大衣裳,听了香琴的回稟,就快步出了自己的正房。誰知道才一出來,就見到已經換了家常的舊衣裳的黛玉站在自己屋子外的廊下,一雙大眼楮平靜的看著她。
賈敏一嘆氣,邁下了台階。黛玉見賈敏一動,也從廊下走了出來,盈盈行禮︰「娘親,女兒有句話想說。」賈敏低頭看了一眼黛玉已經抹上藥膏的右手,溫柔的托了起來︰「疼嗎?」
黛玉微笑的搖了搖頭︰「已經不疼了,我知道娘親是為我好,這次是我沖動了,下次有什麼事情,我會和娘親商量的。」黛玉柔柔的話,讓賈敏心里一陣的難過,她拍了拍黛玉的肩,柔聲道︰「娘親也謝謝你,代你璉二哥謝謝你。」
黛玉淡淡的笑了,說道︰「都是一家人,娘親還說這個作什麼。不過,娘親要小心程家,今日那位程天磊態度很奇怪,似乎對璉二哥這次發生的事情早就知道了一般。」
賈敏點了點頭︰「娘親知道了,玉兒去休息吧,待娘親回來和你說說話!」黛玉這才點頭,挽著賈敏的手往二門走去,林也從黛玉的房間出來,一起送賈敏出了林府。
誰知,黛玉剛剛回到自己的房間,賈敏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賈璉和紀子衡。黛玉本想出去看看,但香凝卻拉住了她︰「姑娘,不管有什麼消息,夫人晚間會告訴您的。」
黛玉知道,香凝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再次摔倒在同一個地方。黛玉有些諷刺的笑了,說道︰「紀子衡也是外男,我倒真是忘了。」香凝自然听出了黛玉話音里的諷刺,扶著黛玉到桌子旁邊坐了,輕聲道︰「我逾越了,還請姑娘恕罪。」
黛玉搖了搖頭,輕輕的嘆了口氣︰「你做的很好,只不過是我沒有看明白罷了。你去將那次王妃給我的考題拿來,我也該收收心,多看看書了。」
香凝瞧著黛玉,身體卻沒有動。黛玉撲哧一笑︰「好啦,我知道的,我是不會去考什麼弘文館的,跟紀子衡的賭約也就此作罷,我只是要幫兒看看試題,行了吧!」香凝這才訕訕的笑了笑,快步的去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