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想不明白王夫人在這個時候提起賈珠究竟是什麼個目的,但黛玉知道賈珠絕對是賈敏心中的一個痛。因為哪怕是提起這個名字,賈敏那揮之不去的悲傷感又涌了上來,她誠摯的看著賈政,哀傷的道︰「二哥,珠兒的事情,妹妹還欠你一句抱歉。」
賈政也嘆息著擺了擺手,說道︰「這與你又何相干,書是他自己讀的,身體也是他自己的,妹妹千萬不要介懷這件事情。」賈政一邊說著,一邊又瞪了一眼王夫人。見王夫人也在一旁抹眼淚,心中也是一陣悲傷。
好在這個時候,賈母那邊傳了晚飯,賈政這才收拾了心情,對賈敏道︰「快去陪母親用飯吧,以後這事兒休要再提起。」賈敏點了點頭,賈政又瞧了一眼自己的夫人,才讓兩人去了。
賈母這邊早已經擺好了飯,真如曹公書中那樣,除了賈母和三位姑娘在用飯之外,旁人都在一旁伺候著。見王夫人、賈敏及黛玉林翾進來了,忙又讓賈敏母女三人坐了,而王夫人也站在一旁伺候著。
晚飯進行的很安靜,黛玉只撿了幾樣素菜吃了兩口,看來即便是賈敏跟著一起進了賈府,在這吃食上賈母也是不可能遷就林家吃素的,可想而知當初林姑娘一個小姑娘獨自進來的時候,有多麼的彷徨與無助。
吃完飯後,賈母打發王夫人等人去用飯了,只留了賈敏和幾個姑娘一起說話。賈敏顯然很關心自己這唯一的女兒,從家里日常的活計,到揚州的風土人情都一一的問過,黛玉林翾和三春在一旁相陪。
其實黛玉認為林翾在這里陪著簡直就是受罪,她相信賈敏也是如此想的,因為她總是瞧見賈敏若有似無的看向林翾。倒是林翾似乎並不覺得如何,坐在黛玉的下首,顯得乖巧異常。眾人見他一個不過幾歲的孩子就如此穩妥。倒也都收起了防備之心。
不多時,就听外面傳來丫頭的聲音︰「寶玉和寶姑娘來了!」
黛玉心里頓時微微揚起了一絲異樣,當然是竊喜的成分居多,看來這薛姨媽果然沒有辜負她的希望。迅速的讓自己的女兒和寶玉建立了良好的關系,以後自己就再也不用糾結什麼所謂的一處吃一處睡的親密關系了吧。
果然賈母听到這話,臉上有一閃而過的不滿。當然這絲不滿閃過的太快了,若不是黛玉知道賈敏素來不喜這位寶姑娘,恐怕也察覺不出來。不過黛玉還是很好奇的,好奇這位被榮國府姐姐妹妹們都捧在手心里的寶玉,到底長的如何俊朗非凡。
隨著丫頭的話音落下,一個年約十來歲的少年同寶釵一起被丫頭們簇擁著進來了。只見這位少年皮膚白皙,圓臉大眼,整張臉孔就是一萌死人的正太之像。真不愧曹公筆下描寫的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總之這一堆的溢美之辭放在寶玉身上都不為過。
黛玉暗自驚呼。好在自己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不然就沖著這麼一副好皮囊,自己恐怕也會願意親近幾分的。黛玉總算知道為何賈府的人見著林翾這麼一個小正太都沒人驚呼可愛了,原來家里還藏著一個更可愛的。
好吧,黛玉暗自決定,就沖寶玉這麼可愛的份兒上,自己就不用力黑他了。但是想要自己和那曹公筆下的林姑娘一般愛他用盡一生的眼淚。是絕對不可能的。
黛玉在打量寶玉的時候,寶玉也正在打量著黛玉。寶玉素來是個喜顏色的,家里的姐姐妹妹都是出色的,前幾個月來了一個閉月羞花,貌比楊妃的寶姐姐。寶玉只覺得這世間的女子再也沒有比過家里的了,誰知今日又來了一位林妹妹。竟也是天仙一樣的人兒。
黛玉當然不想知道寶玉這會兒是如何看自己的,她只是在等著寶玉說那句非常有名的話。黛玉掃了一眼寶玉胸前的那塊通靈寶玉,即使她不願和寶玉有過多的交集,但她對那塊玉還是很好奇的。
賈敏笑著拉寶玉到身邊,有些埋怨的說著︰「客人還沒見就月兌了大衣裳。還不趕緊去拜見你林姑媽。」寶玉這才將目光從黛玉的身上離開,走到賈敏面前,重重的一揖到底︰「寶玉見過林姑媽。」
賈敏笑著扶起寶玉,神情里也滿是欣賞。她看向賈母,笑道︰「這便是二哥家的寶玉?可長的真有父親的風采,若是父親在世一定喜歡的緊。」賈母笑道︰「可不是,只是太頑劣了一些,完全不似珠兒的好學。」
賈敏輕輕一嘆︰「那又有何不好的呢,母親也不必太強求了。」賈母笑的可心,顯然對賈敏的話很是受用。薛寶釵也禮節周到的向賈敏行禮,並親熱的拉住了黛玉的手︰「林妹妹好久不見,近來可好啊?」
黛玉似笑非笑的看向寶釵,淡淡的說︰「還不錯。」寶玉頓時來了興致,問道︰「寶姐姐認識這天仙似的妹妹嗎?說來也奇怪,我竟然覺得這妹妹在哪里見過。」
黛玉眉眼一笑,實在有些忍不住。寶玉看著黛玉的笑容,立刻就酥了起來,幾乎是鬼使神差的問︰「這位妹妹可有玉?」黛玉听到這話,頓時一握手心,看向賈母。
誰知賈母還沒說話,寶釵就笑道︰「寶兄弟又胡言亂語,這玉是你從娘胎帶來的,豈能人人都有。若是人人都有了,它又如何能成為你的玉。」
寶釵說的這話有些繞,但奇怪的是,寶玉竟然沒有跳起來摔玉,還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瞬間就接受了寶釵的解釋︰「原來是這樣,那林妹妹可有自己專屬的物件兒,就像寶姐姐的金鎖一樣,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
黛玉一愣,有些驚訝寶釵如今就把那金鎖戴上了。黛玉恍惚記得在曹公的書里,一直到寶釵選秀無望之後,才見到了這金鎖的影子。看來賈敏猜的還是很準確的,這薛家上京,根本就不是為了什麼選秀,人家奔的就是未來的榮國府的女主人。
賈母听了寶玉的花,笑道︰「你那玉兒是什麼稀罕物兒,哪里是什麼金的銀的能比的,快別讓你林妹妹笑話了。以後你林妹妹就住在咱們家了,你們要好好的玩在一起。」
探春在一旁笑道︰「林姐姐都讀了什麼書?以後咱們可以一起起詩社,定是熱鬧的很。」黛玉笑著搖頭︰「只剛剛念了三字經,不至于當個睜眼瞎罷了。」
賈敏眼神兒微動,瞧了黛玉一眼,自是感覺出黛玉對這些姐妹們的疏遠。薛寶釵笑道︰「林妹妹又說笑了,我可是知道妹妹一手簪花小楷可是出色的很呢。」
黛玉謙虛一笑,賈母也笑道︰「玉兒不必和她們客氣,她們不過也就是鬧著玩的,都是我常常念叨你母親當年的事情,將這些丫頭的詩癮都勾了起來。」
賈敏笑的謙虛︰「母親又笑話我。」黛玉和林翾也好奇的看向賈敏,同時問道︰「娘親居然也會作詩。」賈敏嗔怒的瞧了黛玉一眼,賈敏笑著將黛玉攬在了懷里,笑的寵愛︰「你瞪玉兒做什麼?你在家里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淘氣的,如今大了,竟然就準備不認帳了?母親可都給你記得清清楚楚呢。」
黛玉笑道︰「還請外祖母以後要常常講給玉兒听才是。」賈敏笑道︰「放心,你母親不告訴你,外祖母都講與你听。」黛玉撲哧一笑,寶玉也走過去賴在賈母身邊︰「我也要听的,老祖宗可不要忘了寶玉。」賈母另一只手攬著寶玉,笑道︰「好好好,也說與你听。」
說完,賈母就看向賈敏,帶著些脾氣道︰「你要好生的在我身邊多住些日子,讓我好好的享受一番這樣的天倫之樂。若是敢總是拿搬出府去的事情來煩我,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賈敏哭笑不得的看著賈母,笑道︰「是,明日女兒就跟二嫂子說,一概花銷我們自己供給,二嫂子就不用操心我們這份兒銀錢了。」賈敏一听這話,就更不高興了,狠狠的瞪了賈敏一眼︰「咱們家還缺你那點兒銀子,快別平白的招我生氣了。」而寶玉對他們討論完全沒有興趣,只是悄聲的問著黛玉︰「林妹妹可有字?」
黛玉對寶玉給起的那個顰顰的字一點兒好感都沒有,笑道︰「才這樣小的年紀哪里就有字了,早就和母親商量,等及笄之禮後,請母親刺字。」
黛玉也發現了,在賈府的這些人里,是沒有人稱呼‘娘親’這樣的字眼的,為了避免解釋太多的話,她也少不得都一一的更改過來。而寶玉听了此話,也卸了為黛玉取字的心思,但依舊滿臉笑容的看著黛玉,一副很想套近乎的樣子。
黛玉看了一眼寶玉,只覺得寶玉這油膩膩的目光,真是白瞎了他那副好容貌了,看來自己的七字方針還是得堅決貫徹執行到底。而寶釵卻看著寶玉的樣子,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