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丟玉的消息是襲人帶來的,據听說她和寶釵一起來的,想要到黛玉的房間找找看。賈敏自然也听到了動靜,先將兩人請去了上房,又派了香琴來喚黛玉。
黛玉本來沒多想,正吩咐香凝和雪雁查看一下屋子,就見香琴氣呼呼的走了進來︰「這簡直是欺人太甚。」黛玉笑道︰「誰惹到香琴姐姐了,竟然讓溫柔若水的香琴姐姐生這麼大的氣。」
香琴給黛玉行禮,這才道︰「還不是那寶二爺的丫頭,可真真是個衷心的奴才啊。合著他們寶二爺金尊玉貴,別人都是土坑里刨出來的一樣。」
黛玉一听香琴這話中有話,就漸漸的收了笑容︰「怎麼?那襲人姑娘出言頂撞了母親?」香琴搖頭︰「夫人是多麼尊貴的人,怎麼會和她說話,不過夫人特意讓我來喚姑娘,說是讓姑娘莫怕,她定不會讓人來搜姑娘的屋子的。」
黛玉扯了扯嘴角︰「怎麼?她們還要搜我的屋子?」香凝和雪雁一听之下都是一愣,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有些顏色不善。黛玉心里也冷笑,原來這被搜屋子還真是有歷史淵源啊,如今她都跟母親一起來了,竟然還逃不過這一劫。
黛玉問著香琴︰「寶玉怎麼樣了?」香琴搖頭︰「听說是有些糊涂,但究竟怎麼了也沒人說的清楚。」黛玉這才點了點頭,對香凝和雪雁道︰「可有那玉的蹤影?」
雪雁搖頭︰「怎麼會有呢,我可是親眼瞧見寶姑娘將那玉給寶二爺帶好,兩個人才一起出了咱們的屋子,又怎麼會在咱們屋子里,若是丟了,也是丟在了外面。」
雪雁這一提醒,黛玉才想起來那鸚哥兒可是和寶玉寶釵一起走的,忙道︰「快讓沁雅去瞧瞧那外祖母身邊的鸚哥怎麼樣了,可有被搜查。」
香琴立刻道︰「姑娘不用去看了。鸚哥兒已經被查過了,什麼沒發現,現在整個榮國府都在找那塊玉。」黛玉頓時更加無語了,對啊。她不是應該一早就知道寶玉在賈府的地位嗎,還跟著不憤什麼,還是應該早早的去勸賈敏才是。
想到這里,黛玉猛地反應過來,趕忙帶了香凝雪雁往賈敏的房間去了。黛玉到賈敏的房間時,寶釵正坐著和賈敏說話,黛玉這一打量才知道賈敏為什麼生氣了,好家伙,原來不光是襲人一個人來了,還有許多婆子也來了。而該來的王熙鳳、王夫人竟然一個蹤影也不見。黛玉知道賈敏這口氣是不會輕易咽下去了。
黛玉面帶微笑的走進了賈敏的房間,笑著行禮︰「玉兒見過母親,母親午間休息的可還好?」賈敏點了點頭,指著一旁的椅子道︰「坐吧,正巧你寶姐姐來了。要找你說話呢。」
黛玉這才看向寶釵︰「寶姐姐好。」
寶釵看著黛玉打完招呼就不準備繼續說的樣子,就猜到黛玉肯定已經知道寶玉丟玉的事兒了,也不藏著掖著,笑道︰「林妹妹還不知道吧,寶玉的玉不見了,我想著上午的時候咱們還見過,可是落在你那里了?」
黛玉裝作有些驚訝的問著︰「玉丟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兒。我記著上午寶姐姐親手將玉給寶玉掛在了頸上,怎麼會丟了呢?路上可都找了?」
寶釵嘆道︰「都找了,凡是上午寶玉去過的地方都找過了,只是都沒著蹤影。」
黛玉跟著一嘆,假設的問著︰「不會是讓誰撿到了,拿去賣了吧。」寶釵搖頭︰「這是不會的。全府上下誰不知道這塊玉的尊貴啊,撿到了一水兒去太太那里領賞了。再說,就是當鋪,也不敢收咱們家的玉啊。」
黛玉這才笑著看向香凝︰「去瞧瞧屋子里有沒有寶玉的玉,要找仔細一些。」香凝點頭。剛要出去,就見一直在一旁站著的襲人往前邁了一步,急切的道︰「林姑娘,讓我跟著一起去找吧,我定然不動姑娘房間里的東西。」
黛玉一揚眉,還未說話,雪雁就已經搶了話頭︰「這位姐姐的請求好生奇怪,你這是信不過我們,還是信不過我們姑娘啊。姐姐放心,不屬于我們林家的任何東西,哪怕是一點兒芝麻都會被我們挑出來的。」
黛玉一哼︰「雪雁,怎麼說話呢,襲人姑娘也許是心急呢。」
襲人忙道︰「是是是,我真是心急,寶二爺自從丟了玉之後就渾渾噩噩的,馬上就要認不得人了,我們急的都沒了章法。」黛玉瞧了一眼外面站著的那些婆子,這才對香凝道︰「讓襲人姑娘一起去吧,在廳里瞧瞧就是。」
賈敏听到這里不由得看了一眼黛玉,黛玉卻笑道︰「母親,寶玉出了事,外祖母肯定特別著急,您可要過去瞧瞧。」賈敏看了一眼黛玉,哪里有不知道黛玉在想什麼的道理,無奈的說道︰「先看看你的房里有沒有,咱們再一起去你外祖母那里。」
黛玉點頭,拉著賈敏又說了些別的話,不一會兒的功夫,香凝和襲人就回來了,說黛玉的房間並沒有寶玉的玉。賈敏听了這話立刻就站了起來,對黛玉說道︰「咱們去你外祖母那里吧。」
說著,又瞧了一眼襲人,和襲人身後那幾個婆子,臉色微沉,但卻什麼話都沒說,就帶著黛玉往清芷院外面走去。而陳嬤嬤和林大娘則站在那些婆子身後,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襲人重重的嘆了口氣,道︰「走吧,其他的地方暫時不要找了,回去問問夫人該如何?」林大娘听得柳眉倒豎,原來這些人還真的打算將這整個清芷院都搜查啊,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而陳嬤嬤則更是生氣,這才幾年,榮國府竟然連一個小丫頭都敢到清芷院來撒野了,真是太沒規矩了。
所以待這些人出了清芷院後,陳嬤嬤就對林大娘道︰「林大娘,從現在開始,任何人都不能進咱們清芷院。」林大娘則重重的點頭︰「那是自然,您放心跟著夫人去老太太院里吧,清芷院有老奴在,一只螞蟻都進不來的。
陳嬤嬤這才放心的笑了,快步的跟上了前面的賈敏和黛玉。自然寶釵也跟著一起來到了賈母的院落。此時賈母正在寶玉的屋子里,把寶玉抱在懷里,眨巴眨巴的落著淚。
賈敏進來一瞧就有些心疼起賈母來,忙上前道︰「母親一把年紀了,怎麼能這樣哭?再心疼寶玉,也該顧著自己的身體才是啊。」賈敏這話一出,寶玉屋子里的丫頭都有些驚訝,這位姑太太竟然敢如此和老太太說話,試問這整個榮國府,有誰敢這麼說老太太啊。
大家都等著老太太發火,要知道寶玉可是老太太心尖尖上的肉啊。誰知賈母卻長長的嘆了口氣,一把抓住了賈敏的手,有些沒抓拿的道︰「在家的時候,你就最是個明白的,你快幫母親找找這玉,這玉可是寶玉的命根子,丟了它這孩子也別活了。」
黛玉站在一旁,看著寶玉眼神呆滯的躺在賈母懷里,真是完全都不似上午的樣子。原來這玉還真是和寶玉息息相關啊,她一直以為是曹公寫來騙人的呢。
賈敏反握住賈母的手,聲音低了下來︰「母親先跟女兒回房,這法子咱們再慢慢的想。」說完,賈敏就看向了一旁也哭天抹淚的王夫人,不帶任何情緒的說道︰「寶玉就交給二嫂子了,她自己的孩子,自然會精心的。母親不必如此擔心,女兒定幫母親想出法子來。」
賈母依舊有些不放心,看了一眼賈敏道︰「將寶玉挪到我房間的碧紗廚里,讓襲人麝月跟著,旁人都留在這房間里,等著盤問。」賈敏心中一嘆,但還是同意了︰「就由著母親,只要母親顧著自己的身子就是了。」
看見賈敏連說帶勸的將賈母送回了上房,周瑞家的這才繳了帕子給王夫人︰「太太看這事兒……」王夫人咬了咬嘴唇,狠狠的道︰「且讓她去找,咱們這邊也不能停,必須把這玉找到,這大姑娘和我的兒子就是命中反沖,哪個兒子遇到她都沒什麼好事情,以後要禁止寶玉去那清芷院。」
周瑞家的點了頭,低聲道︰「夫人覺得,那姑太太能幫忙找到玉嗎?」王夫人冷冷一哼︰「依我看,那玉分明就是在她的清芷院,定是哪個沒長眼的丫頭,看著貴重準備拿出去賣了。大姑娘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就維護下人,若真是出了事,看她怎麼辦。」
而賈敏此時正親手繳了帕子,一邊伺候著賈母擦臉,一邊輕聲的埋怨著︰「母親糊涂,母親是什麼樣的身份,就算再兩個寶玉出了事情,母親也不能這樣不顧自己的身體啊。若是大哥和二哥知道,還不定怎麼埋怨嫂子們呢。母親是咱們家的福,這福要站穩了,立定了,咱們家才能長長久久的富足下去。」
鴛鴦,琥珀等人在一旁听著賈敏的話,簡直都佩服的五體投地了,這擱以前,誰見過這麼說老太太的啊。而賈母也沒有責怪賈敏,而是耐心的听著,雖然看得出還是很擔心寶玉,但情緒上倒也鎮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