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在紫鵑哪里耽擱了半晌之後,這才回了賈母的院子。
誰知道還沒有去給寶玉回話,就見襲人和周瑞家的沖她招手。晴雯翻了翻眼楮,這才慢悠悠的晃了過去︰「什麼風兒把周姐姐吹來了?找寶二爺有事兒嗎?」
襲人立刻拿出了一副大丫頭的樣子,笑道︰「快別和周姐姐開玩笑了,她有正事兒找你。」晴雯抿了抿嘴,瞧了襲人一眼,不肯吃虧的道︰「襲人姐姐這話說的奇怪,我何時和周姐姐開玩笑了。我可是很正式的在問周姐姐問題呢。」
襲人無奈的嘆了口氣,一副若有所指的看向了周瑞家的。周瑞家的了然的笑了笑,這才對晴雯道︰「我倒不是找寶二爺有什麼事兒,只是想來瞧瞧姑娘們。晴雯姑娘這是哪里去了?」
晴雯淡淡一笑︰「還能去哪里?不就是幫二爺去跑腿了,這大夏日在屋里享清閑的活可輪不到我們這上不得台面的丫頭。周姐姐若是沒有別的事兒,我就去給二爺回話了。」
周瑞家的忙拉住了晴雯,繼續笑道︰「姑娘在林姑娘那里可曾瞧見了蘭哥兒,他去做什麼了?」晴雯眼眉微動,一會兒才笑了出來︰「這周姐姐可問著我了,我可沒有在林姑娘那里見到蘭少爺,就更別提知道蘭少爺去做什麼了?周姐姐若是好奇,何不找紫鵑去問問看?」
周瑞家的訕訕的笑道︰「我哪里有什麼要緊的事兒,不過就是隨便問問。」
晴雯故意拉長了聲音︰「哦,這樣啊。那我這就去給二爺回話了,周姐姐和襲人姐姐先聊著。」說完,就轉身離開了。只是晴雯剛一轉身臉色就沉了下來,不知道這些人又在算計什麼,竟然連蘭哥兒都不放過。平日里大女乃女乃和這位孫少爺還不夠低調嗎?
晴雯進屋之後,見麝月和碧痕正在給寶玉捶腿,一個跪坐在床榻之上。一個坐在床下的繡蹲上,一副好不愜意的樣子。晴雯轉頭就想出去,但卻被寶玉眼尖的給瞧見了。
「晴雯,你回來了?」寶玉帶著驚喜的聲音頓時在晴雯的耳邊響起。晴雯只好又轉回了頭。說道︰「還以為二爺已經睡著了呢?」
「林妹妹在做什麼?身子可還好?」寶玉頓時坐起來著急的問著。
晴雯笑道︰「瞧二爺這緊張的樣子,林姑娘昨日沒有睡好,我去的時候正在休息,所以我也沒瞧見,只是和紫鵑說會子話。」
寶玉明顯有些失望,但卻似乎想起什麼,繼續道︰「你和紫鵑平日里交情不錯吧,平日里沒事兒,多找她去坐坐。」晴雯神情微動,看著寶玉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樣子。笑了笑,沒有應卻也沒有拒絕。
而碧痕則頓時笑道︰「我也常听說晴雯姐姐和紫鵑姐姐關系不錯,以後林姑娘有什麼事兒,可還真要拜托晴雯姐姐多去幾趟才行呢。」
晴雯諷刺的一笑︰「那若是寶姑娘那邊有什麼事兒,就要麻煩碧痕咯。襲人姐姐不是說。碧痕和鶯兒好的像是同穿一條褲子嗎?」
麝月的眼神兒微動,瞧了晴雯一眼。
寶玉頓時大笑起來︰「還有這事兒,我怎麼不知。」說完,就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對晴雯道︰「你快坐過來,說給我們听听。」
晴雯有些嫌棄的退後了一步︰「大熱天的,都擠在那里也不怕生痱子。我先出去了。周姐姐找我還有事兒呢?」說完,也不等寶玉同意,就一溜煙的跑了。
而寶玉則饒有興趣的看向碧痕,笑道︰「這是真的嗎?你什麼時候和鶯兒關系那麼好了?」碧痕嬌笑︰「二爺听晴雯姐姐胡說呢,我平日里和寶姑娘又沒有交情,哪里就和鶯兒關系不錯了。若是襲人姐姐和鶯兒的關系好。還差不多。」
寶玉抿了抿嘴,笑道︰「你們所有人關系都好,才好呢。」說完,寶玉又躺了下來,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捶捶這里。」誰知碧痕一見那地方竟然臉紅了起來。寶玉一瞧,頓時覺得心里一熱,身體某個部位竟然悄悄的發生了變化。
麝月抬眼瞧了一眼碧痕,冷冷的哼了一聲。
碧痕立刻嚇了一跳,戰戰兢兢的看了麝月一眼,深深的低下了頭。寶玉歪頭看著麝月,只見麝月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不禁覺得心情更好了。
麝月繼續替寶玉捶著腿,但卻惡狠狠的看了碧痕好幾眼,碧痕也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愣是沒有落荒而逃,而是窩在了床角,悶聲堅持了下來。
一直到一刻鐘之後,襲人進來才打斷了這種詭異的現象。
襲人一看見三人,就覺得氣氛不正常,笑道︰「哎呦,這麼熱的天,也不怕寶玉再悶了汗,快去將屋子里的冰換了去。」襲人一發話,麝月才又瞪了碧痕一眼,兩個人這才慢吞吞的起了身,打水的打水,換冰盆的換冰盆。
襲人這才坐到寶玉的身邊,低聲勸道︰「我的爺,現在老爺可日日看著您呢,您就且消停消停吧。」寶玉剛剛被兩個丫頭弄的心里癢癢的,此時哪里听的進去襲人的這番話。見襲人從外面回來,臉頰和脖子都泛著一絲紅暈,一個用力就把襲人拽上了床榻,肆意胡鬧了一番。
而不久之後就各自回來的麝月和碧痕,自然對立面的事兒心里明鏡似的,不由得都狠狠的瞧了那扇緊閉的門一眼,正要出去。誰知剛一回頭,就見寶釵帶著鶯兒出現在院子里。
麝月忙喊了一聲︰「寶姑娘進來了。」
寶釵一愣,腳步就慢了下來︰「你們兩個丫頭干什麼呢?」麝月笑道︰「這不是去換了冰盆嗎?這天氣真是熱的讓人難受。」麝月一邊說著,就一邊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果然見寶玉床榻之前,一個人影閃過,就去了後面的暖閣。
麝月冷冷的一笑,這才對寶玉道︰「寶姑娘來了。」說著,就把冰盆放在了一側,去幫寶玉整理衣裳。寶玉卻完全沒有一絲緊張的意思,輕輕的握住了麝月的手,笑道︰「我就愛看你這生氣的樣子。」
麝月狠狠的將手抽了出來︰「愛看晴雯生氣的樣子才是吧。」寶玉一愣,沒來得及問,就見寶釵已經在鶯兒的陪伴下進來了。
寶釵在這里一坐就是大半個時辰,一直到和寶玉一起去賈母那邊請了安,才回了自己的院子。而寶玉被寶釵這一打擾,整個下午人都蔫蔫的,晚上的時候對著月亮胡亂感慨。
今日是晴雯和襲人上夜,晴雯睡在外面暖榻之上,而襲人則按照以往的規矩睡在里間。只是襲人今天下午茶點被人撞破好事兒,臉上有些臊得慌,一直到這會兒都沒露面。
晴雯在一旁為寶玉研磨,看著寶玉無聊的樣子,她也很無聊,偷偷的在一旁打盹兒。而寶玉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將視線對上晴雯姣好的面容。其實在寶玉的這些丫頭里,晴雯是長的最好的。而且寶玉和晴雯心里都明鏡兒似的知道,老太太將晴雯放在這里是為了什麼。
所以寶玉總是想一親芳澤,誰知道晴雯卻是個倔強的,不管什麼時候,都不給寶玉好臉色看。這個時候也是,本是安靜賞月的事情,偏偏非鬧出點動靜來。
襲人在里間听到茶碗破碎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忙快步的走了出來︰「這是怎麼了?」只見地上攤著一片的碎瓷,而晴雯站在寶玉遠遠的地方,一臉震怒的樣子。
而寶玉也坐在椅子上愣呆呆的看著晴雯,襲人皺了皺眉,對晴雯道︰「還不敢進收拾了,愣著干嘛呢。」而寶玉此時也反映了過來,怒道︰「真是個蠢的。」
誰知本來一直默不作聲的晴雯,听到這句話之後立刻就炸毛了︰「是啊,我一個丫頭自然是個蠢的,不蠢的都投胎去當好人家的姑娘去了。奴婢這個蠢的也伺候不了二爺,二爺找個不蠢的伺候吧。」
寶玉頓時氣的臉色大變,對襲人叫道︰「你听听,你听听。這哪里是一個丫頭該說的話,都是我平日對你們太放縱了,一個個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趕緊去回了老太太,這丫頭我不要了,或打發或賣,讓她老人家看著辦。」
晴雯頓時揚起了眉毛,挺直了腰桿,聲音也大了幾分︰「二爺說這話太是了,我還正發愁伺候不了二爺呢。二爺快快去告訴老太太,我這個不中用的丫頭,越早出去就越好。」
「你!」寶玉哪里是真的想趕晴雯走,如今見晴雯沒有一點兒服軟兒的樣子,反而越來越張狂了,頓時更氣的不成。襲人忙去幫寶玉順氣,一邊又對晴雯道︰「你就少說兩句吧,瞧給寶玉氣的。」
寶玉一听見襲人這勸和的話,不由得又有些期盼的看向晴雯。他就盼望著晴雯能服個軟兒,以後好好守在自己的身邊就是了。誰知道晴雯卻依舊倔強,狠狠的瞪著寶玉,就是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