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的勞頓和情緒的大起大落讓宋玉在陸朗的車上沒一會兒就沉沉的睡去。
陸朗看見宋玉蜷縮成一團靠在車窗的玻璃上,月兌下了自己外套搭在了他的身上。
宋玉腳上的那一串燎泡讓自己一路上都放心不下,于是,在路過服務區的時候,他停車去買了一些治療燙傷的藥膏和消炎的藥。
在付賬的時候陸朗接到了一條來自葉延的短信。
——陸朗,有些話你也許不喜歡听,但我不得不說給你听。舅舅和舅媽就你這麼一個兒子,希望你在做每一件事情的時候都能想清楚,什麼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你做的這一切值不值得。你的價值觀和是非觀從小就比別人來的強,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陸朗看著手機上的文字,一陣的煩心,他付了藥錢,耙了耙頭發,回了葉延一句。
——我有分寸,不必擔心。
回到車里,宋玉還在睡著,陸朗盯著他的睡顏看了好一會兒,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這個自己原本剛見面就很討厭的人。
他是一個對第一印象相當看重的人,一般第一眼就討厭的人或事,以後也都不可能會再有好感,可宋玉卻偏偏是個例外。
為什麼會對眼前這個人由討厭變成喜歡呢?陸朗想不明白。
他認識宋玉的時候,對方簡直就是個白痴一樣的愣小子,除了一副看起來很不錯的皮相吸引著無數大齡女青年奮不顧身的往上撲外,他全身上下沒一丁點兒能讓自己看得上眼的,就算是後來因為在同一個屋檐下住久了的原因,自己對對方也只是由討厭的態度轉為了不討厭而已。
而且陸朗自認不是一個同性戀,所以當他在一個午休醒來的下午,發現自己做了一場令他絕對意外的「少年夢」時,他徹底的恐慌了。
在那個夢之後,他開始處處躲避著宋玉,宋玉不明了原因,依舊如往常般對他。可是卻在自己這里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到冷遇,後來,宋玉也就生氣的不再理他。
自己有苦難言,于是,兩個人的關系徹底降到了冰點。
那段時間里,他曾私下里偷偷研讀了很多有關同性戀的書籍,想從中找出可以證明自己不是同性戀的證據。
可他越是不想承認自己是,就越是不可避免的,夜夜做那個讓他驚恐不已的夢。
終于在自己快要為這件事情崩潰的時候,學校里來了一個年輕的軍官,叫做許唯一。
他知道這個軍官是誰,是開國名將許老的孫子。
自己的爺爺和許老是舊相識,是斗了一輩子的「朋友」,兩個人一南一北卻也還能事事都掙個高低,就連兒子孫子都要分個誰家的更優秀,所以陸朗雖然沒有見過許唯一,卻對許唯一熟悉的不能行,因為爺爺從他小的時候就常常在他耳邊提起。
許唯一來軍校的第一天,在禮堂里做了演講,當時宋玉坐在第一排,他由于自己心理問題,坐在第三排。
禮堂的座位是階梯式的,自己坐在第三排能夠很清楚的看見宋玉的後腦勺和一節白生生的後頸。
陸朗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自己的夢,夢里他在那節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串串屬于自己的痕跡。
陸朗覺得自己肯定是得了精神病,他控制著自己不去看宋玉,于是,他把眼楮放到台上,想要轉移注意力的去觀察那個爺爺贊不絕口的許唯一。
可當他把目光剛放到許唯一的臉上,就發現這個男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在做著演講,他的眼楮盯在一處,看得出神。
什麼東西這麼有吸引力?自己心想。于是,他好奇地順著許唯一的目光找去,最後把目光停在了宋玉的身上。
那一瞬間,陸朗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好像是他的珍寶被別人覬覦了。
他「噌」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顧大家詫異的目光,氣勢洶洶地走到第一排,一把拽起宋玉就往外拖。
宋玉在驚呆中被自己磕磕絆絆地拽出了禮堂,等回過神來,生氣地甩開自己的手說︰「陸朗,你發什麼神經啊!」
陸朗看著自己剛剛拽著的手突然消失在自己的掌心,愣了愣,然後道︰「我救你出虎口,你居然罵我神經?!」
話剛說出口後,陸朗再次愣住了。
虎口?什麼虎口?為什麼自己會這麼說?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
對方明顯不能夠理解自己的話,于是相當疑惑地看著自己說︰「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明白?還有,你躲著我這麼多天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對我有意見你就直說,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你搞冷戰是什麼意思!?」
陸朗被對方咄咄逼人的氣勢給說得有些無言以對,可剛剛許唯一看宋玉的眼神又讓他心亂如麻,讓他感到一種威脅。
最後,面對著宋玉氣勢逼人的詢問,自己只好拿美食來求得寬恕。
「是我不好,是我發神經,我請你吃桂花枸杞茶果凍賠罪成不。」
宋玉是個貪嘴又心軟的家伙,一听有好吃的,立馬就兩眼放光,一雙眼楮彎的像月牙一樣,笑嘻嘻地說︰「成交!」
兩人結伴去了常去的餐廳,宋玉很快把那些和自己不愉快的事情拋在了腦後,而自己也在那天後,因為許唯一的出現,而顧不得糾結自己的那些性向問題了。
如此一來,他和宋玉就又成了關系還不錯的朋友了。
可事實上,自己打從那一刻起,就錯過了宋玉。
現如今,宋玉就在自己身旁,要向前一步還是原地不動?
陸朗看著眼前的人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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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唯一在S市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個遍,可他找不到宋玉,他覺得宋玉一定是離開了S市,這時他想起了宋父宋母居住的F市,他直覺宋玉很可能現在就在那里,畢竟他的父母和妹妹都在那里。
他一刻也不能耽誤的驅車去了F市,不敢驚動宋家的兩位老人,只能偷偷地打電話詢問宋玉的那個親妹妹宋顏自己媳婦兒的下落,電話是他托俞騁連夜找人查出來的。
宋顏一大清早就被一個陌生的電話從睡夢里拖了出來,她最近都在忙婚禮的事情,睡眠很不好,于是接電話的脾氣也奇差。
「你是誰啊!要找誰!?一大清早六點多打電話饒人清夢有沒有公德心啊!」
電話那頭的許唯一被亂吼一通也不顧不得生氣,只急急忙忙地說︰「宋顏,你哥哥現在是不是在F市?」
宋顏剛一听到電話那頭的聲音,一瞬間猶如被冰水灌頂,立馬清醒了。
錯不了,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那個帶走他哥,逼得她家支離破碎的男人——許唯一。
宋顏的腦筋轉的飛快,听許唯一慌張的聲音,立即就明白了這個男人和她哥現如今的關系才不像她哥昨天告訴她的那樣還好,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可以肯定她哥來F市的事情許唯一是不知道的,而且也根本不想讓許唯一知道。
宋顏整理好了大致的思路,有了個基本對付許唯一的方法後,開口極其憤怒地說︰「許唯一!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電話?!還有,你問我哥干什麼,他不應該跟你在S市嗎?你們發生了什麼?!」
許唯一被宋顏的話給一下子問住,他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一直討厭自己的小姨子解釋,其實,他也沒什麼好解釋的,可他急于知道宋玉的下落,只好避重就輕地說︰「我和宋玉發生了一點小事情,他一聲不吭地走了,我現在聯系不到他,我想他可能會回來F市,就想著他應該會聯系你,所以,如果他真的聯系你了,你告訴我,好嗎?」
宋顏根本不相信許唯一口中所說的小事情,宋玉是個什麼脾性她作為妹妹再了解不過了。
說句實在話,宋玉根本就是個心軟又特別容易包容的濫好人。從小就是這樣,十件壞事情,別的小朋友十有八|九都會哭鬧介意,只有他哥能夠次次都一笑了之。那時候,班主任老師給他哥的操行評價手冊上寫得最多的話就是‘團結同學,友善寬容’。
所以,現如今宋玉會一聲不吭地離家出走,卻又不說明原因,就證明許唯一犯得事八成不是什麼小事情。她原本就不喜歡許唯一這個人,更不喜歡她哥和這個男人攪在一起,所以現在宋玉能主動選擇離開許唯一,她怕是出去歡天喜地放鞭炮慶祝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會幫助許唯一去找到她哥。
宋顏很是嘲諷地說︰「許唯一,你覺得當年那件事發生過後,我哥還有可能會回來F市嗎?你親手造成了他和這邊的決裂,現在又反過來向這邊要人?你不覺得你可笑死了嗎?」
許唯一在電話那邊沉默良久,宋顏得不到回話,半晌有些不耐煩地說︰「還有別的事情嗎?沒有掛了!」,隨即就掛斷了電話。
許唯一拿著只剩下忙音的電話愣了好一會兒,他心里很亂,可卻也稍稍放心,宋顏對于得到自己哥哥失蹤的消息,表現的一點兒都不緊張,這證明她知道宋玉在哪里,這個結果讓許唯一逐漸地鎮靜了下來。
他拿起電話撥給F市的好友,調侃過後問他們借了些人去跟蹤宋顏,接著他打了個電話給遠在S市的俞騁,請他幫忙調查一下宋顏手機的通訊情況。
做完這些後,許唯一重重地仰靠在車座的後背上,高度緊張的情緒暫時得到了緩解,這會兒他覺得疲憊感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
這次,他覺得宋玉真的會離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