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峰是一個相當有才的人,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雖然賺錢不多,混在網上當個二流的寫手,再弄個網購的代理,也勉強夠吃喝上網電費了。
覺得自己有才,是因為他自學了英語法語日語三門外語,听說讀寫都是異常熟練流利,偶爾還能客串一下網上的一些翻譯什麼的,賺點外快。當然,如果有人會問,雲峰會很驕傲的聲明,他純粹是為了在網上泡妞才努力學習外語的。
其實最關鍵的是雲峰不努力也不行。
剛考進大學,沒讀滿一年,雲峰就得了一種奇怪的病。最開始時腳趾不听使喚,然後差不多一年的時間蔓延到整支腳,並且緩慢卻堅定的向上發展。
雲峰的老爸從來就沒放棄過治療兒子的怪病,但兩三年下來卻沒有任何進展,最終也只能這樣不死不活的拖著。
雲峰的姥爺是領國務院津貼的老中醫,在他生病後托關系送到國外做了詳細的檢查,最終發現,他的神經從腳部開始慢慢壞死,但具體的原因卻始終弄不清楚。而且按這樣的速度推斷,最多十年,就將發展的全身以及大腦,最好的結果也是腦死亡。
雲峰永遠記得在拿到檢驗報告的那一刻,母親早已經哭過無數次的雙眼再一次哭腫的如同水蜜桃。
「到底遭了什麼孽哦,要遭這種病啊。我們家從來沒做過壞事啊,嗚……」
雲峰母親是普通的農村婦女,雖然姥爺知識淵博,不過當時也只是一個赤腳醫生,遇到知青下鄉的姥姥,然後生下了一女一男,女孩就是雲峰的母親。
從小在農村長大,也不愛學習,嫁給了當時在集體當會計的父親。姥姥後來回到北京,姥爺也就跟了過去,慢慢混出了一點名氣。據說姥姥是軍隊某中將的女兒,可惜雲峰從來沒見過那頭的親戚。
姥爺在退休後回了老家,在縣城安定下來,開了間藥店,幫人模脈抓藥,姥姥每天就轉轉公園,打打太極,跳點秧歌之類的,過的倒很悠閑。兒子那邊不用擔心,女兒原本還不錯,但自從雲峰得病,女兒和女婿四處求醫,讓老人揪心不已。雲峰放棄治療之後就住在姥爺家,藥店旁邊二層樓上,平時就是由姥姥和保姆一起照顧。
「別哭了,生病這是在所難免的,再說了,不是還有好幾年嗎,說不定能找到能治好小峰病的辦法呢。」雲峰父親做了一輩子會計,性格溫和,很少與人爭吵,說起話來總是波瀾不驚,雖然傷心,但作為男人,他不能哭出來。
雲峰躺在床上也出聲安慰,「媽,沒事的啦,說不定哪天就發明出新藥新的機器什麼的,我這點就成小毛病了,不要哭了啊,上次來看望我那個什麼遠房的舅媽,她兒子不是才三十多點,得了肝月復水死掉了,我這還早呢。」
「會不會說話,你想氣死我啊。」
「媽,不要哭了。舅姥爺不是幫我弄了那個什麼研究補助嘛,要是有治療的方法,肯定會告訴你的。」
雖然希望不大,但父母都沒放棄,連帶著雲峰也一起折騰。三年下來,神仙神婆針灸按摩推拿拔罐電療火療,只要能想到的,能找到的,統統試了一遍,也沒有一點效果。隨著時間的推移,雲峰的神經一點一點的向上發展,三年的時間,已經快要到膝蓋了。
最終還是雲峰先崩潰了。
全身插滿細針,吸滿玻璃瓶,或者通電,真心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而且隔三差五的就換個花樣,那些醫生神仙還真不把他當病人來看,純粹成了試驗品。
「爸,你好歹也是知識分子,遷墳燒香祈禱改牆這些破事你也相信啊,純粹是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啊。」
「你少說兩句,萬一遇到個真的呢。要說我小時候……」
「行了,爸,這事你都說了一百多遍了,再說那老太太早就死了,那神仙去哪兒了上哪兒找去。」
雲爸小時候生過一場病,不過那時候沒什麼正規醫院,四處看怎麼看也看不好,就是整天上吐下泄吃不進東西,折騰了一個多星期。後來雲峰的女乃女乃沒辦法了,听人說有那麼個神仙,就推著雲爸走了十里地,找到那老太太。到了一看,巧了,還是比較近的一個親戚,給雲爸看了看,然後弄了碗水灌了下去,沒半小時,雲爸就活蹦亂跳的了。
單獨一件的話也沒什麼說服力,後來村子里有個女的,病的很嚴重,人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了,看來看去也沒看好,雲峰女乃女乃看了不忍心,就偷偷去問了老太太。老太太听了女乃女乃的話,也不多說,讓女乃女乃回家,第二天早上再來。
到了第二天早上,女乃女乃一大早趕過去,老太太直接就告訴她,那女的不是病了,是懷孕了。女乃女乃嚇了一跳,那女的還沒結婚就懷孕了,難怪不敢說出來。回家之後偷偷和那女的說了,結果居然真的是有了,養了大半年,才算好了。
雲峰一開始還會反駁,說老太太肯定是托人去打听了。不過老太太沒什麼近親,也沒多少人願意接近她,唯一的嗜好就是養貓。家里養了二十多只貓,都喜歡親近她,雲峰再反駁也沒啥好說的,總不好說是貓去打听的吧。
這還不算,最神的一次是女乃女乃最後一次去。
最後一次女乃女乃不是問什麼的,只是趁著趕集的時候順路去看了看老太太。
陪著老太太聊了會,臨走的時候,老太太對女乃女乃說,大妹子啊,以後就不要來了,下個集你就看不到我了,我就要走了。
走了就是死的意思,女乃女乃吃了一驚,也有點懷疑,問道,那老姐姐,你這個神呢,會去哪兒。
那時候都相信請神上身的,老太太身上據說是一個很有道行的黃大仙。
老太太笑了笑,說道,不在這附近了,應該去到西邊了,很遠的,找不到了。
鄉下逢集都是五天一次,女乃女乃五天後再去趕集,特地去看了一下,人已經走了,喪事都辦完了,這才徹底的信了。
也就因為這些事,雲爸對于神仙什麼的還是很相信的,不然也不會這麼折騰。再加上總要讓雲媽心里有個盼頭,才對雲媽的迷信思想沒反駁。
「兒啊,我知道你不信這些,但你媽她信啊。要是不試試,她是不會放心的,左右也沒什麼麻煩,你就讓她安心一點吧。」
「爸,我也知道媽是想我的病能治好,不過這病查都查不出來,怎麼去治?不是我喪氣,能多活十年已經不錯了,那些針灸什麼的我看就算了吧。一點效果沒有不說,折騰的半死,命該如此,就這樣好了。我也看開了,我只想享受這最後的一點時間好了。」
听雲峰這麼說,雲爸沒多說什麼就走了。後來二妹告訴他,說老爸那天回去哭了好久,眼都腫了。
從那之後雲峰就開始自己放縱的生活。
其實說放縱也不對,除了每天的按摩活血,雲峰全耗在網上了,做一些宅男該干的和不該干的。當然,其中最熱衷的,還是在網上泡妞。
雲峰從來不隱藏自己的病情,也不希望別人同情他,在網上最值得他得意的,就是騙了兩個日本的小妞,一個美國的,還有一個法國的,都趁著旅游來看望他,順便做點愛做的事。當然,為了這些,他硬是通過自學學會了日語英語和法語。
其中一個日本的小妞和法國的小妞甚至願意幫他生個孩子。可惜讓雲爸絕望的是,不知道是生病導致的還是天生的,雲峰的精子幾乎都是死精,姥爺檢查後的結果是,能生育的幾率低于千分之一,基本上絕了要孩子的希望。
看著躺在床上的雲峰,消瘦的臉頰和下巴,整個人因為不常見陽光而有些蒼白,雲峰的姥爺嘆了口氣。他徐建業好歹也算一個名醫,卻治不好自己外孫的怪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外孫就這麼病倒在床上。算算時間,從外孫生病到現在已經快九年了,整個人只剩下胳膊和頭還能動彈,其他地方都硬的像木頭一樣,完全沒有一絲知覺。
「小峰啊,好些天沒曬太陽了,今天天氣不錯,姥爺帶你去看看新鮮的東西怎麼樣?」
「什麼新鮮的東西啊?」
「說了就沒意思了,來,上來,我帶你去看看。」
把雲峰挪到輪椅上,順著改裝的梯子下去,已經滿頭白發的老人推著雲峰進出了房子,進到就在隔壁的藥店里。
「這是?」
進了藥店後面的儲藏室,雲峰立刻瞪大了眼楮。
眼前的一幕讓他幾乎難以置信。
近百平米的倉庫中間,一滴水珠靜靜的懸立在半空中約一米多高的地方,完全違反了物理定律。
「呵呵,好玩吧。我第一次見到也好奇了半天。不過這不是最奇怪的,你看好了。」
老人邊說著邊走了過去,用手想要去握住水滴,但下一刻,雲峰再次瞪大了眼楮。
彷佛魔術一般,老人的手穿過了水滴,確切的說,是水滴如同不存在一般,從老人的手掌中穿了過去。
「怎麼會這樣?姥爺,這是什麼東西啊?」雲峰驚訝的像是吃了只蟑螂,嘴張的大大的,人都傻了。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這東西出現在這里和你得病的時間差不多,我研究了好些日子也沒什麼發現,後來就上報了上去。國家派了不少人來這里研究,直到最近,也沒有任何發現,最後當成是一種特殊的現象,就把人撤了回去,只保留了一點監控設施,看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雲峰勉強推動著輪椅到了近處,看著笑盈盈的姥爺,吃力的抬起手,想要撫模一下這滴神奇的水滴,但下一刻,卻發生了如同魔幻般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