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終是沒有到來,昨夜的雨,紛擾的一直下到現在,不僅未停,反而越發傾大。像流著積攢多年的淚水,不是不願意停,只不過是悲傷淹沒了內心,就這樣的情不自禁。
皇宮,城樓上。一名一襲黑裝的少年,安靜的站在牆口旁,他出神的看望遠方,在這里他可以將整個境應城的雨景看得清楚,同樣清楚的,可以感受心中沉重的哀傷。
「銘兒哥哥」少年的身後突然響起女孩的輕叫,他轉身看著她,女孩似乎早就已經站在那里,只不過一直都沒有打擾出神的他,如此安靜的看著她的背影。藍銘走上前來,看著這個和自己一樣,一身黑衫的女孩。她的眼楮有些通紅,之前應該已經哭過了。望著她,他的心里的那股刺痛更加清晰,還未出生父親便是戰死沙場,小小的年紀,母親也被賊人殺害。從小痛失雙親,她心中有多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然而所以的疼都只能由她自己承受,她還那麼小。藍銘看著她,指甲刺進掌心的肉中,是什麼時候緊握的雙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像不到這些年她是怎麼走過來的。
「走吧,妮子!」藍銘把手伸到玲瓏面前,聲音帶著些沙啞。玲瓏先是愣了楞,之後展顏一笑。她也伸手牽住了他的,還緊緊的握住,就想永遠都要放開,「哥哥」她跟著他離開了這塊城樓,他們身後,雨依舊繼續下著,悲傷並不會輕易消散。
皇陵。不大不小的墓碑前有幾道人影站立,忙碌。細細地一看,原來是藍皇與藍後還有太子他們。藍後蹲在碑前,用冥力圍成一個氣罩,罩內的火盆燃燒著紙錢,雖然有風吹過,但氣罩內的蠟燭的燭焰卻並沒有隨之晃動。雨水落下,水珠打在氣罩上,便沿著罩壁輕輕地滑落。藍皇手拿抹布,認真地擦著碑上的每一處,細致,小心。今天他和皇後並沒有帶龍、風冠冕,也只是一身普通的黑裝。就像普通百姓祭奠已故的親人一樣。皇太子藍譽,二公主藍韻,三皇子藍誠皆是一身黑衣。他們手中拿著燦爛的白菊花,輕低著頭,安靜的佇立一旁,任憑雨水就這麼淋打在自己身上。藍皇擦完墓碑便輕輕地蹲了下來,伸手撫模著碑面,他的手下印刻著三個大字「藍天玉」,憔悴的面龐攜帶著一絲倦意,腦海里那永遠不可磨去的一幕,痛苦撕裂了空氣,卷帶著無比難受乃至窒息之感。
那一把冰冷的大刀,在他的親眼目睹之下無情插進了年輕婦人的身體里,鮮血開始從傷口處不停的噴涌而出。那一刻他感到世界為此崩潰,瘋狂的憤怒與滔天殺意席卷天地。他想喊婦人的名字,可他的話卻出不了口最後,那暗殺婦人的黑衣凶手還是逃走了。他渾身顫抖地來到她尸身的跟前,顫抖地跪了下來。他抱起婦人逐漸冰冷的身體,發現在婦人身下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正閉眼昏沉沉的躺著。女孩沒有受傷,只是暈了過去。他開始痛哭,輕輕晃動著婦人的身體,嘴角艱難的蠕動著「玉兒,玉兒不要嚇二哥,醒醒,醒醒呀」婦人艱難的睜開了眼楮,望著男子,雙目也是浸含著眼淚「二哥,玲玲瓏,沒事吧。」「沒,沒事呢。玉兒,你也會沒事的,二哥不會讓你有事的。」他快說不出話了,愧疚,嫉恨,各種情緒在內心交織。他感覺他的意識也將要消散。婦人听後似是有些松氣「沒,沒事就好。二哥你要幫我照,照顧好玲瓏。以後有機會就把她送回藍王府二哥,我想回家,我想哥哥,想銘兒,翊兒,凌兒了哥哥什麼時候接我回家,回藍王府。他說過,他永遠都不會騙玉兒的。等他打完仗就來借我。二哥,哥哥他打完仗了嗎?」「打完了,打完了。很快的,大哥馬上就來接你了,你不能有事啊!到時候我們一起會藍王府,回家過日子,玉兒,你要撐住啊。」婦人緩緩的伸起手,他趕忙握住「二哥,我,我快不行了,你和哥哥要小心三,三」這一刻他握住的手瞬間沒有了力氣,從他的手心慢慢落下
「佷兒參見皇叔,皇嬸。」少年清脆的聲音,將深陷回憶的藍皇拉回現實。他背著身子拭去眼角的淚水,然後回過頭來示意他們免禮。接著他讓出了地,走到一邊和太子藍譽他們站在一塊。藍銘牽著玲瓏,淋著雨緩步向墓碑走去。玲瓏沒有哭,她緊緊的咬著牙根,不想過多的表現悲傷。她把所有的苦痛都吞進肚里,這是她全部的倔強。藍誠望著牽手的兩人,心里大不是滋味,他將頭低得更低,不願看見這一幕。
藍銘來到墓碑前,雙眼開始涌現酸痛,他畢竟才十六歲,很難在突然間接受失去至親的現實。他松開玲瓏的手,跪在墳前,盯著墓碑上的碑文看了一會兒,接著身子前傾,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不孝佷兒,藍銘,給姑姑磕頭了。」說完又連續磕了兩個。玲瓏也是學著他的樣子給母親行禮。叩完頭後,藍銘並沒有站起,他抬頭看著這不公平的上天,堅實有力帶著許多沉痛的話語,傳向四方「姑姑,銘兒想你,這麼多年銘兒一直都在想你和妹妹。我好希望你和妹妹可以回到藍王府與我們團聚,可是這個無情的老天就這樣把你帶走,我恨它,真的恨它。姑姑,你放心,以後只要有銘兒在,我就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妹妹。我會好好照顧妹妹,誰想要動妹妹,那麼,就請他先踏過我的尸體。姑姑,總有一天,銘兒會來這里把你接回藍王府。」接著噬天的殺意在這一刻,從少年藍色的眸子里席卷而出「姑姑,我會找到殺害姑姑的那人,然後讓他」瞳孔一轉,海藍色的萬花筒浮現「償命」
玲瓏再也忍不住了,淚水止不住的流下,她的偽裝在這一刻全部卸下,她不再為了別人不同情她而假扮過得很好,這些年她真的過得很不好,很累。她撲進藍銘的懷里,哇哇大哭,藍銘擁著她為她遮擋雨水,雨就這麼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