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爺,小子咱得松松褲帶不是。來,借光,叫俺出去一趟。」
「小爺,您不是撐著了要跑吧?咱這肚皮可是盼幾年了哩!」
「沒事,是您的包子,絕空不了。沒有金鋼鑽,不攬瓷器活。咱是誰哩?稍等一等,俺方便下就來。」
「不會嫌丟臉,說漂亮話哩?」有一個眼巴巴地屈膝盯著眼前小爺,恨不得把他吞下的包子,從嗓子眼掏出來自己吃了。
「哪能呢,俺押著銀子哩……」
眾人眼珠兒跟著小爺腳步轉,巴不得小爺快點贏了︰肚子不爭氣,「 轆 轆」趕馬一樣催著哩!
你以為看人家吃肉,咱看著是享受哩?簡直是坐在油鍋上大火熬煎哩!
果然,小爺是信人。喝碗涼水功夫,慢條斯理地系著腰帶出來了。嘴里噙著包子在吃哩!
眾人大眼瞪小眼,小眼盼包子是在自己嘴唇上一個一個滾進哩。「十六,十七……」周圍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喊聲越來越壯,房頂的灰撲簌簌地打在頭上,眾人也顧不上低點聲。
掌櫃腿肚子,漸漸哆嗦起來。
娘哩,你生俺時候,不是從欠奉眼里漏出俺,你是**後眼干 出來俺哩,俺說俺一輩子咋恁倒霉哩,眼看著銀元是人家的哩?俺的爹呀,你當初攮的時候,咋攮哩,腳底板也沒有恁臭哩,你就恁儉省沒有點個煤油燈,照準眼兒……俺的……俺不活了!就想拿頭撞向包子賴了銀子……
早有有心人防著哩,趕緊架住,「願……願賭服輸!」
「好 ,二十一個!哈哈,二十一個。」
「不,俺仨,俺只吃仨!」
掌櫃暈暈乎乎,也不管包子了,只是在去不去閻王那里,猶豫著,徘徊著哩。
「別吵吵!拿來掌櫃的三塊銀元。好,這是一塊,給掌櫃收好,算是買包子錢。在場的各位爺,每人自己拿仨包子!誰多拿了,哼,啪……」案幾斷了個角。
眾人盼望落了腳,也不吵吵了,涎水「噗噗」流著哩,哪還顧得上別的?當下,也不做孬,一手抓起仨,「嗨藥」跐溜著嘴,捯飭換著手,嘴唇燙起老高燎泡,舌頭吹足了氣似的半熟,也顧不上,只顧吞,咽,跐溜,熱勁從手指直竄向小肚,腳在地上跳來跳去。
還有幾個有點清醒的,「撲通」跪下,磕個頭,啃一口;啃一口,磕個頭,包子上粘滿了土,也只是吃。
等吃完唆淨手指,抬頭看那位慷慨小爺,是不是再來十個八個,已是不見蹤影。
誰家的少爺哩?眾人迷糊。
劉時方疾步快走,剛才和胞哥掉包,戲耍了包子鋪掌櫃,給同窗報了仇。
肚子卻撐著了,幾下,已經到了芳芳家,錯眼,倆人光溜溜到了床上去了。
去干啥?肚里增量了那麼多包子,得消停消化哩,你還用費心思猜測嗎?
不過,不一會,芳芳就覺得,自己小肚子里邊,咋格外鼓脹,好似鑽進了個井繩在那兒盤圈哩?
學堂里邊,出了糾紛。
倆先生,一個家在村里,天天按時來,按時去,路邊懶婆子,看見先生回過來了,才猛醒,「俺這破逼嘴,兩句閑話,就跟見了腥了跟著跑魂兒掉了,忘了做飯哩!」錯身回去做飯。
一個離自己村十里地,常常天不好了,就住學堂里。
學堂旁邊挨牆胡涮涮家里,雙方商量好了,晌午管先生一頓飯,一素菜一肉菜,每次二十文;若是一天三頓,按天數計,每天五十二文。按月結清。
這不,連著倆月,先生都沒有給錢。
胡涮涮不願意了。
自己本來看著學堂高貴地方,沾點靈氣,給孩子積點德,將來大了,歲數夠了,也可以去。飯錢本就要的低,不寬裕。這一向上賭館,運氣老不好,家里漸漸接濟不上。就要先生交了飯費。
誰知先生仨月開支不多,少了村里那一份。就央求緩一緩。無奈雙方都不能緩了,這就僵在一塊。
婆子起先向著先生,先生細皮女敕肉,摟著和漢子臭烘烘、幾個月不洗澡、天天風吹日曬的人樣不同。再加上,漢子進去頭三下,很是威猛,直捅到底,灑灑洋洋;後邊的,是跑肚子進茅廁——越來越稀松,剛撓著點癢邊,就稀里嘩啦吐出來了,再沒有點硬氣。
把自己閃在起路頭,不上不下,不下不上,****剛點著火苗苗,干冒熱氣,也無可如何。急的時候,扯著他三根毛腦殼解癮,進不去,「 —— —— ——」撞了,那癢能解嗎?
火燒火燎,再頂得啪啪響,也撓不到正經處!你說,那空旺火滋味咋辦哩!
幸虧遇到了先生。
人身板不大,可過書,人家用的是巧勁:
先款款地給你拉家常,邊說邊東模西撓,四肢百骸無一處不舒坦,無一處不有勁。手、腳、舌頭齊上,光光滑滑皮膚,綢緞一樣磨蹭,逗的你三五十年的癢癢勁,都翻出來。里邊藏著幾只猴子一樣,亂鼓蛹,亂冒火,恨不得把自己整個地鼓蛹成個逼圈,套著著先生,從頭到腳地刮剌去!
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哄著俺佔了俺妹子後,不大搭理俺這老貨了,嫌俺皮松拱著寬路哩,還是俺貪心榨干你半天不能動彈哩。
不中,既然你不要俺五天了,俺咋著也得掙回來,這褲襠里光俊的蘿卜去哪找哩?
這不,婆子和漢子兩下使勁,白面書生招架不了。不干吧,別的營生也不會;干吧,掙不住銀子,肚里、胯里不服帖,進退兩難。
一鬧二哄,風傳的滿村老少,識字的不識字的,耳朵瘸的腿撩著的,都興道道,比量著先生的東西,咋著木匠旋的鐵匠煆的小爐匠箍的馬蹄匠墊的理發匠刮的……編排的,有眉有眼,或者是親眼見了,親身用的……
馬子玉知道了,過來找劉學林親家商議。
劉學林想著起因還是先生工錢引發的,工錢有地方了,胡涮涮不鬧騰,先生面子保住了,啥事就好說了。
當下五個校董聚到學堂,簡單說了,不差啥,五家就墊補出來,等有了保長,再說,學堂總不能不辦哩!
想著保長哩,保長可就真來了。
在哪哩?牆上貼有告示,有識幾個字的叫花子,疙里疙瘩念出來,保長就有了。
啥事哩!來個保長,還不夠他搜刮哩,攪和得咱要飯的,大戶們也不那麼容易待見咱了。左右咱都是閑著**沒事,不如看看保長的**,比小娘們女敕不女敕?
肚子哄著,幾個懶漢跟著看熱鬧,面子上架不住,叫花子一個喊倆,倆個喊仨,一群破衣爛衫、赤腳披頭、髒啦吧唧臭烘烘,跑向村公所。
兩個背槍的灰衣服,看見這麼一群張牙舞爪過來,還以為青天白日鬧鬼哩,拉開槍栓呼啦嘩啦,「站住,不然就開槍了!」
那群人仿佛听見了閻王的號令,「哇哇」地揚起叫花棒,「呼呼」扔出去,接著叫花碗,「噗噗」砸過來,兩個灰衣服顧不上開槍,慌忙舉槍扒拉飛過來的物什,頭上、臉上、身上、腳下,不住被砸,被踫,接著被按住,沒明白咋回事,脖子一股血流出去,頭一歪,真的搶先見閻王訴苦去了!
眾人看見拿槍的被制住,哄哄價響,「找保長,找保長——」
「我是保長高——」出來個青袍馬褂大高個子。
「找的就是你!」人堆擠上,保長被踩到腳下,眾人「嗷嗷」直叫喚,頓時有人覺得地上稀里糊涂,腥氣撲鼻,低頭看去,哎呀,保長成紅人了!
有人膽怯,抬腿欲走,外邊人擠著,左右搖晃,出不去呀,「保長死了——」
「啊」,眾人驚叫,踩死人哩!「嗷」一哄而散,霎時不見人蹤,只剩下紅紅亂亂腳印,好像鮮艷的大紅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