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唐僧師徒奉佛祖法旨,前往西天求取真經。行了數日。不見剪徑的強盜,攔路的妖魔。唐僧心情愉快,對悟空說︰「如此相安無事,到達西天,指日可待。」悟空調皮的說︰「想是師父皮糙肉厚,妖怪也不想吃你了;相貌丑陋,妖精也不想嫁你了。便走得如此順利。」唐僧道︰「你這潑猴,難得一路平安,倒耍貧嘴取笑起師父來了。」正說著,天已黃昏。唐僧欲在樹林中夜宿。悟空嫌成日皆是在山洞樹林打尖休息,央師父尋戶人家借宿。二人便緊趕慢趕,走出林中,雖天色已晚,卻見有人家,悟空忙去叩開柴門。
一老者前來開門,見了悟空,先是吃了一嚇;見唐僧在後。卻大喜過望,恭敬地說︰「原來是兩位佛爺,快快請進。」說著將二人迎進屋,叫兒子奉茶。師徒落座。唐僧便問老者何以認得二人。老人道︰「附近有淨壇使者廟,廟中除淨壇使者金身,還有旃檀功德佛、斗戰勝佛、金身羅漢、天龍八部馬的金身。故而便認出二位佛爺。」唐僧一听,喜道︰「原來已到了高老莊,不知淨壇使者廟離此多遠,明日去看望八戒。」老者道︰「廟宇不遠,只是淨壇使者不在廟中,已去縣衙多日,就在明日要懲治那縣令。」唐僧聞言一驚︰「為何要懲治縣令?」老者聞言道︰「此話還得從頭說起。」說著便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
原來八戒自被封為淨壇使者後,行事低調,獨自一人回高老莊,打算在雲棧洞內享清閑。不想洞府被毀,村民們早已自發在附近修建淨壇使者廟,塑其金身,日夜供奉,香火不斷。八戒便于廟中享受貢品,好生快活。一晚,八戒和往常一樣,現了原形,將貢品一掃而光,吃飽喝足,便藏身于金身之後睡覺,睡意正濃,隱隱听見有聲音,睜眼看時,但見一衣衫襤褸、滿臉憔悴、徐娘半老的婦人將一大籃豐盛的貢品擺滿供桌。方拈香而焚,跪于壇下禱告,說的卻是︰「剛鬣,一直未曾前來看你,乃因無法抽身,知你食量大,可奴家貧寒,只能傾其所有,為你備得些許食物,望你慢慢享用。」說完,淒淒涼涼、匆匆忙忙的走了。
八戒此時方回過神來;雖然眼前這個婦人滿臉滄桑,但憑她直呼剛鬣,便知是高小姐。可這個如花似玉的大家閨秀,何以變得如此窮潦落魄、且心事重重,似有不測,八戒忙悄悄尾隨而去。
果然,高小姐模黑跌跌撞撞走了十幾公里山路,方回到自己破茅屋中。但見她點亮燈火,滿臉淚痕,拈香點燭拜于堂屋中寫有;‘夫君林十公靈位’的牌位前。默默無語。半晌,取了白綾,尋梁自縊。八戒大驚,欲去救助,又想自己乃是佛身,男女受授不親,忙施法讓其白綾斷落。又施法集了一堆柴禾,熊熊燃燒。鄉鄰從夢中驚醒,疑是房屋著火,四下趕來,將其救下。八戒便于第二日化成一貨郎打听高小姐的事情——
原來自八戒離開高老莊,高員外便為女兒重新擇婿。乃因高小姐與八戒的一段故事,流言蜚語四起,非但被大戶人家拒之門外,就連那些貧窮的青壯年也不肯接受。高小姐便成了家里的累贅,員外四下里托媒,只求扔掉包袱。尋得十里外林家堡有一戶人家,極其貧寒,林家生有十個子女,皆因貧困交加,相繼死了九個,只這第十子林十公命大,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過日子,憨厚老實的他三十幾了尚未娶妻。媒婆將高小姐說與他,也不嫌棄,簡簡單單,高高興興地把高小姐迎娶回家。雖然日子清苦,也無生育,然二人相濡以沫,日子過得也還平穩。
卻說這縣令濮綽尉是一個魚肉百姓的貪官污吏。他巧立名目、橫征暴斂、欺上瞞下、一手遮天。弄得百姓苦不堪言、怨聲載道。卻是敢怒不敢言,只任他肆無忌憚的魚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前些日子,濮綽尉又在挖空心思設法斂財,卻苦于找不到項目。便找來師爺,那師爺眼楮一眯,心生一計,附耳濮縣令。濮綽尉一听大喜,遂傳衙中捕快︰「爾等速去城中整治,凡是流動攤販和不規範的商鋪,一律處以頂格罰款。」捕快們在城里巡視了一番,回來稟告︰「流動商販極少,不規範的商鋪更是幾乎為零。」說完把收繳的散碎銀子奉上。濮縣令大怒︰「笨蛋,這麼大座縣城,才收幾兩銀子,告訴你們,所有商鋪都不規範,都得罰款。」衙役們諾諾而去。忙了一天,回稟濮綽尉︰「商家們自持是依法經營,拒不交罰款,小的們勞累辛苦,收效甚微。」濮縣令暴跳如雷︰「這幫刁民,反了不成,敢和朝廷作對,本縣定要讓他們知道厲害。傳令;明日所有捕快、衙役、城防兵勇聯合執法,強制執行,務必要商戶們一家不漏地悉數上繳罰款。
第二日,聯合執法組挨家挨戶收繳罰款,若有異議,便刀棍侍候,有一屠夫抗繳。便被打得鼻青臉腫,遍體鱗傷。並以暴力抗法之罪被收監。關押半月。如此殺雞儆猴,商戶們只得打破門牙往肚里吞,任其宰割,乖乖的把銀子奉上。有幾家商戶不服,悄悄上告,也被衙役半路攔截,關押月余。再無人敢反抗,便如法炮制在所轄各鎮一一罰款,如此濮綽尉便輕輕松松撈得上萬銀兩。
過了數月,州府來縣衙視察,商戶們便聯名上告。濮綽尉早有準備,用銀子賄賂上司。州官開堂審案。濮縣令便宣稱此事乃縣衙新聘捕頭林十公所為。林捕頭已攜款潛逃。州官便發簽拘拿林十公。縣里衙役提前找到林十公,叫他出去躲躲,否則便有血光之災。夫妻二人莫名其妙,要問個究竟。衙役道︰「你被人告了,乃是死罪。」高小姐道︰我家十公生性老實,從不與人結怨,何罪之有,可去公堂澄清便是。」衙役連哄帶嚇地說︰「你們招惹的不是一般人,恐去了衙門,便是斬立決,你如何有機會澄清。一去便害了自家性命,還會連累縣太爺,因此縣太爺給你準備了銀兩,叫你先出去避避。」說完給了十公一錠官銀。十公膽小懦弱,謹慎怕事,糊里糊涂的接了銀子便走。
然濮縣令因賄賂上官花了銀子,要在百姓身上撈回。便又和師爺合計集資修路,按人頭攤派,大把大把的銀子進了濮綽尉的腰包,路卻修得一塌糊涂,敷衍了事,百姓抗議,便又拘禁數人。百姓一撥又一撥上告,因朝廷明令嚴禁集資攤派,。濮縣令又以林十公所為搪塞,百姓不服。衙役又找到林十公,要他去衙中認罪。十公不肯,衙役道︰「只在衙中走走過場,在堂上一言不發,,濮老爺自會保護你。」說著還給了十公五十兩紋銀。十公老實,信以為真。按衙役吩咐去做,果然未曾受挫折,只叫收監,擇日再審,。便把十公關于牢中,好酒好菜侍候,豈知飯菜中有毒,十公死于非命,縣衙便以十公畏罪自殺昭示百姓,死無對證,百姓也無可奈何。然高小姐知丈夫死得蹊蹺,卻上告無門,方尋短見。
八戒心中氣氛,化作十公形象,來見高小姐,小姐見了丈夫,不知是人是鬼。八戒便對她說︰「為夫便是陰魂不散,去找濮綽尉算賬,你得好好活著,切勿再尋短見。」說完飄飄悠悠地找濮縣令去了。
十公忽然出現,濮縣令著實嚇了一跳,戰戰兢兢的問︰「你是人還是鬼?」八戒道︰「是鬼。」濮縣令害怕的問︰「你意欲為何?八戒道︰「縣老爺不必驚慌,十公前來和你作筆交易,你多給十公燒紙錢,十公以鬼怪之身為你做事,日後但凡一切,皆可由我十公擔當。不知這筆買賣縣大老爺做還是不做。」濮綽尉喜出望外︰「做,當然要做,這麼好的買賣怎麼不做呢。」八戒道︰「可我是鬼,濮縣令就不害怕嗎?」濮綽尉狡黠的說道︰「怕,當然害怕,可是有這麼好的買賣,你又是鬼,出了事你擔便萬事大吉,又有這麼好的利潤,還有什麼可害怕的呢?何況我比你這真鬼還鬼。我們都是鬼,鬼兄弟間,還有什麼可怕的。」說完哈哈大笑,八戒也裝作和他一起笑。
從此十公幫濮縣令為非作歹,但凡出了紕漏,便是十公在前,受打受罰,即便是濮縣令馬車撞殘小孩,也冠名十公,皆不贅述。
卻說一富商要在城內建十里豪宅,找濮縣令搬遷城中居民,按朝廷律搬遷每戶補助五十兩銀子。濮綽尉欺百姓不甚熟知朝廷標準,每戶只給二十兩,百姓不服,不願搬遷,濮縣令著捕快對其進行強拆,百姓與其對峙,打傷打殘無數。百姓圍在縣衙討說法,濮縣令怕事情鬧大,朝廷派人來查,便故伎重演,推諉說是林十公帶人強拆。時上千百姓圍在縣衙,不可收拾,濮縣令叫來八戒︰「這次事態嚴重,須將你交出去繩之以法,方可平息。」八戒听了故作為難地說︰「讓小的為大人背黑鍋,受些譴責唾罵。小人自當效犬馬之勞,可這受刑伏法,非是兒戲••••••」濮綽尉冷笑道︰「你矯什麼情,你不就一個鬼魂,殺了你又何妨。」八戒無話可說。任濮縣令安排。
此時縣衙外群情激憤,抗議聲此起彼伏,大有不給說法不罷休之勢。師爺來門前對大家說︰「此次暴力拆遷,乃新任捕頭林十公所為。」但見群眾不依不饒,高呼;林十公已死,如何領頭。師爺道︰「此十公非彼十公,現對所犯供認不諱。為除民憤,濮大人決定將林十公公審,請大家在廣場匯合,既刻便將罪犯押到。群眾蜂擁至廣場。少時,八戒被五花大綁押往廣場將台。濮大人坐在台上,裝模作樣的對百姓說︰「鄉親們,林十公強制拆遷,暴力拆遷一案,現在開審。」台下十分安靜,濮大人見台下沒有報以熱烈的掌聲,尷尬的繼續說︰「林捕頭對自己所犯之罪供認不諱,依大唐律,可判杖刑五十,充軍關外。然林十公之罪非此一條,為讓百姓解恨,本縣決定讓其在此暴曬一天。明日正式宣判,現在大家可以發泄發泄•••••」說完附耳八戒︰「你是鬼魂,經受得住。」又對百姓大聲說︰「本縣還有公務,先行一步。」說罷,乘了官轎,揚長而去。不明就里的百姓們開始向八戒扔臭雞蛋,爛水果,髒垃圾•••••八戒待濮綽尉走遠,現了原形。百姓見是淨壇使者,齊刷刷跪了一片,八戒叫起大家說;「鄉親們不要聲張,明日濮縣令來審本壇,本壇自有辦法叫他原形畢露,認罪伏法。大家可互相轉告,明日在此來看熱鬧,只是千萬勿讓縣衙知道。」百姓們聞言歡天喜地,奔走相告,只是將縣衙瞞得死死的。
第二日,唐僧師徒隨老者一道前去觀看,但見廣場中人山人海。台上,老實巴交的林十公被五花大綁的綁著。師爺向大家宣布公判開始。濮縣令便裝模作樣的對百姓道︰「鄉親們,林十公假縣衙之名,強制拆遷,暴力拆遷。既給拆遷戶帶來來嚴重的傷害,又損壞縣衙聲譽,影響朝廷形象。其性質非常惡劣,造成的後果非常的嚴重,非但如此,民間傳縣衙亂罰款,集資攤派,傷害百姓的種種行為,皆林十公所為。如此種種,林十公皆已簽字畫押。今本縣按大唐律令,數罪並罰,判處林十公邊關充軍。」村民們對濮老爺慷慨的發言不以為然,反應冷淡。濮縣令尷尬的對台下笑了笑,繼續他的表演。對林十公道︰「林捕頭,你還有什麼話說嗎?」林十公直勾勾地看著濮綽尉,直看得他心里作冷發寒,瑟瑟發抖。
「小人無話可說。」林十公淡淡地說。他的每一個字都象是從牙縫里迸出來,箭一般的射向濮綽尉,讓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心虛。但听林十公又說︰「倒是濮大人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說。」此言一出,濮大人只感覺心里憋了太多的話,憋得難受,不吐不快。便忘乎所以的說︰「本縣要對大家說的;象你這樣撈錢,撈得再多也沒意義,甚至越多心里越憋得慌。譬如我們做官的,錢多了不敢讓人知道。不敢大肆揮霍,否則就得查你貪腐受賄問題,白花花的銀子放在屋里,廢鐵一般,一摞摞銀票還不如草紙。自己的錢不能隨便花的那種憋尿般的感覺。著實生不如死。」林十公道︰「大人何出此言,犯罪的是小人,大人請勿為小人傷感,身體要緊。」濮綽尉抑制不住心中激動︰「誰為你傷感,我為自己傷感還來不及••••••」師爺見濮大人欲說漏嘴,忙悄悄提醒︰「大人,言多必失。」豈知濮縣令情緒失控。對師爺吼道︰「滾一邊去。」便不管不顧地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