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不落淚 chapter1.兩不相見,兩不相戀

作者 ︰ 安七愛

機場。

「芝子,嗯,已經下飛機了,我馬上趕過去。當然,我可是你的伴娘。好。待會見。」

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女人從出口走出來,細長的高跟鞋「噠噠」在地面上奏樂。眼見她一頭亞麻色的卷發,有些許發絲纏繞在墨鏡的鏡腿上。薄唇輕抿一笑,把手機放進口袋,拉著行李箱快速地走出機場。

天香酒店正在舉行一場隆重的婚禮,由場面來看這場婚禮的背景非同小可,整個酒店都是從五湖四海千里迢迢趕來慶賀的嘉賓,個個談笑儒雅,彬彬有禮。

室內室外都擺放著新娘新郎的婚紗照,相片上兩人深情相視,好不幸福。

童佳檸下了飛機還未來得及把行李安置好就匆匆趕到了現場。看到如此豪派的場面,她不覺嘲諷自己,什麼時候自己也能擁有這種幸福。

她走進酒店時,來往的人們皆情不自禁多看她一眼。此人雖然稱不上是沉魚落雁的面貌,但從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氣質是無人能比的。她一路始終保持微笑,優雅端莊地穿梭在人群中,待她來到正廳,新人已經開始交換戒指。童佳檸看到兩人互換戒指完畢,內心衷心地為他們祝福。

新娘叫顏芝,是她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新郎是全市名列前茅的宮氏集團的繼承人宮旭堯,兩人從大學開始戀愛,經歷了七年坎坷終于走到了一起。

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夾雜著絲絲笑聲涌起。顏芝背轉人們,猛地向後將手中的花束拋出去。童佳檸眼見花束快要落到自己頭上,伸出手抓住花梗,會心一笑。

顏芝轉身看見接到花束的童嘉檸。頓時濕了眼眶,輕呼︰「佳檸。」走到她面前,緊緊擁住她,喜極而泣︰「太好了,你終于回來了。」

童佳檸鼻子一酸,是啊,她終于回來了,這個她離開她七年的城市。她拉開顏芝,眼前又多出現幾個熟悉的面孔。顏芝、宮旭堯、米雪、顏辰、唯獨沒有他。

她看著大家,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

顏芝拍了拍她的肩,說︰「佳檸,你離開的這幾年,我們大家都很想你。」

「對不起,還是沒來得及做你的伴娘……」

「沒關系,反正下個新娘是你。」顏芝笑著說。

童佳檸擦干眼淚,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宮旭堯突然接到一通電話走開了,回來時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望著童佳檸,有點擔憂地說︰「佳檸,他來了。」

他來了……

童佳檸心里有莫名的感覺,七年了,時隔七年之癢,馬上就要見到他了,為什麼,明明是憎恨他的,當真正要見面時,卻有種小小的期待,難道……還愛他嗎?

不久,酒店門口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在陽光的背照下臉龐越來越清晰。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童佳檸的心猛然揪緊,眼眶熱熱的。她很快控制自己轉移目光,但還是在移開視線的那一剎那注意到他看到她時的驚訝眼神。

宮旭堯連忙招呼上去,問︰「怎麼這麼晚才來?」

「剛下班。」炎彬雲淡風輕的回答,泛起了她心底最深處的漣漪。

她原以為七年的時間已經把對他的感情幾近忘卻了,這個叫炎彬的男人,為何再見到他,心又開始跳動?

他今天穿的很隨意,白色t恤加黑色西褲,頭發稍許有些凌亂,耳垂上已沒有了當年的耀眼的耳釘,發色也染回了純黑色,下巴冒出的點點胡渣,褪去了當年的桀驁不馴,整個人多了幾分成熟穩重。

童佳檸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扭頭不再看他,面對顏芝和米雪笑了笑,三人心照不宣,一起離開了原地。

炎彬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在視線中消失不見,他仿佛自言自語般︰「她真的回來了嗎?」

「是的,她回來了。」宮旭堯順手從身邊的餐桌上拿了杯酒遞給他,「你還要瞞她多久?」

「能瞞多久就瞞多久,恨我,會她減輕痛苦。」

「或許她還愛你。」站在旁邊的顏辰突然開口,炎彬的眼眸倏然發亮,隨即又暗淡下去,苦笑。

童佳檸用手按著隱隱作痛的胃,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一落地就匆忙趕到婚禮現場,什麼也沒吃,剛才又因為慶祝喝了幾杯酒,難免讓本來就不好的胃發出抗議。

洗手間的昏暗走廊里一個身影若隱若現,童佳檸看清面孔後急忙側身躲在牆後面。等他走出來,從她身邊擦肩而過的那瞬間,她觀察到他的臉色很不好,蒼白如紙,領邊還殘留著幾粒水珠,他的腳步緩慢又有些踉蹌,落寞而孤寂的背影讓她的心墜入深淵。

水嘩啦啦地流進掌心,童佳檸連續沖了幾次臉,抬起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卸下妝之後的她依然眉清目秀,清麗可人。她終于是變漂亮了吧,然而,她再也找不回原來的自己了。原來的她,那麼平凡且卑微的愛著他,他們的愛情仿若世間最美好的事物,好過任何奢侈品。現在呢,只剩下恨了,她時刻都提醒自己他犯下的過錯,她對他,除了恨,什麼都沒有了。

自從在洗手間走廊見了炎彬一面之後,他的身影就消失無影了。她大概是走了吧,她想,這樣也好,兩不相見,兩不相戀。

婚禮持續到晚上才結束,賓客都陸續離開了,整間酒店還剩下寥寥幾人。童佳檸站在空曠的賓客席中,心里一陣失落。口袋里的手機嗡嗡作響,她拿出手機,望了一眼便放回口袋,微笑著去和顏芝他們打了聲招呼離開了酒店。

手機接收到一條新短信,是顧凡來的,大意就是他已經聯系好國內汽車公司的朋友,讓她立即過去提車。

顧凡是童佳檸在英國認識的一位朋友,由于國籍相同的原因,讓兩人在國外「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于是便投緣結成至交。他為人一向溫和,處事周全,算是她心靈上的知己。

夜晚的上海更是燈火闌珊,在這種燈紅酒綠的氣氛包圍下,童佳檸想起了從前,一股思念在風中肆意飛揚。漸漸地,所有的思緒都化成一個人的面孔,她搖搖頭,控制自己不再去想那些。

車窗外仿佛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停下車,玻璃窗緩緩而落,果然是他。眼前的炎彬從一間酒吧走出,那間酒吧,名叫「如影隨形」,是他們初遇的地點。

炎彬還是在婚禮時那副狀態,步伐輕若浮雲,臉色蒼白無力。眼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童佳檸心中萌生一種想法。她用力地握著方向盤,眼神凌厲而寒心,一股勁猛地發動車子,加大馬達,向瞳中那抹身影駛去。

一瞬間,在前燈的照射下,她看到他在刺眼的燈光中轉過頭,望著她的眼神,那麼憂傷,那麼絕望。

剎車聲尖利而刺耳,車內的童佳檸指節發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頹廢地靠向後座,就差那麼一點點就可以為媽媽報仇了,可是。在看到他剛才的眼神時,她居然心生不忍。

她看著車外那個身影站在車前停頓了片刻,然後好像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過馬路。她的指甲緊緊地掐進肉里,打開車門,追上眼前的人。童佳檸走到他身後,抓住他的胳膊讓他回頭面對自己。哪知他那麼不經拉,向後踉蹌了幾步。

「你為什麼無動于衷?你就不怕我撞死你嗎?!」童佳檸有些氣憤地喊道。

炎彬站穩步子,沒有直視她,語氣淡淡的︰「你隨時,都可以殺了我。」

「殺了你?你以為你死了之後我們的恩怨就能一筆勾銷了嗎?你憑什麼這麼自私,你忘了,你什麼都不在乎了,但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童佳檸已歇斯底里,眼淚情不自禁爬滿臉頰。

「你憑什麼只讓我一人痛苦……」

「佳檸……」炎彬上前伸出手擦拭她的眼淚,眼神和語氣十分痛楚。童佳檸正準備拍開他的手,沒料到炎彬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滿身酒氣,她伸出手推她,他卻一動不動了。

醫院。

無聲的點滴不停地**。

童佳檸坐在病床前看著他安靜地躺著,緊閉的雙眼上的睫毛似乎在顫動,蒼白的臉漸漸恢復血色。她想起剛才醫生的話︰由于疲勞過度、飲食不均衡加上酗酒而刺激了身體,並無大礙,休息幾天就好了。

呵。童佳檸諷刺地冷笑,他竟會變成如此狼狽的模樣。

死不了就行。她站起身,頭發不回的走出病房。

她不知道,在她身後,他緩緩睜開眼楮,看到她決然離去的背影,連發聲的勇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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