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不落淚 chapter2.我只是難過不能陪你一起到老

作者 ︰ 安七愛

童佳檸回到自己的家,家中的一切都沒變,只是物是人非。她仿佛感覺到這里還有媽媽的氣息,不由自主地想起媽媽的一顰一笑。

望去沙發。又想起了那時與媽媽搶電視的情景。

廚房。她為自己做山珍海味蒼老的身影。

陽台。她時常站在那里遠遠看見自己放學回家的一聲「檸檸」……

——可如今,媽媽,我回家了,你又在哪?

深夜,她睡在媽媽曾睡過的床,枕著媽媽曾經枕過的枕頭,含著淚進ru夢鄉。

剛回國,童佳檸不想那麼快去奮戰職場,于是翌日去拜訪了顏家。一大早,童佳檸上街買了幾包營養品,沿著記憶的路線來到顏家大宅。她把別停到一邊,提著禮品按響了門鈴,開門的是一個年事已高的老婦人。她打量了一眼童佳檸,說︰「請問你找誰?」

「我來找你們家少女乃女乃,我也是她朋友,叫童佳檸。」童佳檸禮貌地介紹了自己。

「原來是童小姐啊,快請進。」

「你認得我?」童佳檸小小驚訝,想必眼前這位婦人是顏家的佣人,但是七年前她好像並沒有在顏家見過她。

「我只是偶然听到少爺和少女乃女乃談話時提到了你的名字,就給記了下來。你叫我林媽就行了。」林媽和藹地講道,把童佳檸請了進去,接過她手中的東西,招呼她去沙發上坐。

「顏伯父和伯母不在家嗎?」

「董事長和夫人上個禮拜出差了,大概再隔兩天才能回來。」林媽為童佳檸倒了一杯茶,站在一旁,「少女乃女乃估計還沒起床,我上樓去叫她一聲。」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吧。」童佳檸叫住欲身上樓的林媽。

林媽唉了一聲,自己忙活去了。

童佳檸走上樓,看見二樓左側有一個房間的門半掩著,走過去輕輕推開門,一眼便看到米雪坐在寫字桌前發呆。

童佳檸躡著步子走到她身後,伸著頭瞧見她面前當著一個筆記本,上面不知道寫的什麼。

米雪扭了扭脖子,把本子合上,見狀她要站起來,童佳檸立刻站好,向後退了幾步。

米雪站起來轉過身,看見她明顯嚇了一跳,說話也變得期期艾艾︰「佳…佳檸,你……怎麼在這?」

「我……我……我想你了啊。」童佳檸學著她的樣子調皮地說。

米雪似乎有些古怪,看了一眼桌上的本子,說︰「你沒看到什麼吧?」

童佳檸笑著,搖搖頭。

兩人走到陽台上賞起風景來,米雪微笑著說︰「我們多久沒這樣過了?」

童佳檸沒有回答她,用手把被風吹亂的頭發撥到耳後,看著她,靜靜地道︰「雪兒,我覺得你有心事。」

米雪頓時笑容僵在嘴角,移開視線,「沒有啊,怎麼會這麼說。」

「婚禮上時候你都不怎麼說話,是不是跟顏辰鬧矛盾了?」

「沒有。」米雪漫不經心地答。

「話說回來,顏辰怎麼不在家,現在還不到上班時間吧。」童佳檸看了看手表說道。

「他昨天半夜接到一個手術通知,到現在還沒回來。」米雪垂下眼簾,不動聲色道。

童佳檸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雪兒,作為一名醫生太太,你要學會體諒她。」

米雪沒說什麼,只簡單地「嗯」了一聲。

童佳檸在心里嘆了口氣,顏辰和米雪亦是她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他們青梅竹馬,米雪因家室不配的原因讓顏辰苦苦追求了十年有余,終于米雪被感動,幾年前兩人共結良緣。當時她正在英國處在金融危機期間,沒能夠參加他們的婚禮,這是她內心小小的遺憾。

「雪兒,怎麼不考慮要個孩子?」

面對佳檸的突然一問,米雪怔了怔,說︰「再等等吧,現在還不是時候。」

時間過得很快,兩人覺得還閑沒聊兩句就到了中午,童佳檸被迫留下來吃完飯再走。

顏辰是在午飯的前一刻回來的,他踏入家門,看見佳檸和妻子正聊地得盡興,走過去稍帶歉意地說︰「真是不好意思,嘉檸,你來了我不在家,沒能好好招待你。」

「你應該道歉的不是我吧。」童佳檸說道,顏辰听出來她話里有話,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吃完午飯後,顏辰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主動提出送童佳檸回家。

一路上,童佳檸看著顏辰安靜地開著車,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玉樹臨風,經過歲月的蹉跎顯得更加成熟,顏辰感覺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盯著自己,扭過頭來說道︰「怎麼?是不是發現我比以前更帥了?」

童佳檸笑笑,沉默了一會,說︰「顏辰,我發現你沒當初那麼愛她了。」

顏辰愣了愣,沒有意料到她會這麼說,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因為三個要好的朋友在七年後不易重聚,顏芝提議晚上去酒吧慶祝一番。童佳檸剛回國都游手好閑,到了晚上七點,她獨自一人率先來到酒吧。

童佳檸站在酒吧門口抬頭望著招牌上閃閃發光的「如影隨形」四個大字,眼眶不覺有些濕潤。

這里,是他們相遇的地點。

她走進酒吧,坐在吧台前要了一杯紅酒,酒酣入腸化作相思淚。

音響中慢搖的dj被一首經典老歌取而代之,男性成熟的低沉嗓音深情地歌唱著︰我只是難過不能陪你一起老|每天都能夠看到你的笑|你的好和你溫柔的懷抱|眼淚擦也擦不掉|我多麼的想逃……

九年前,她不辜負媽媽的期望,考上了名望極高的s大。讓她高興的是,她的好朋友顏芝和米雪也同樣考上了那所大學。錄取通知書下來的那晚,她們三個偷偷跑去了十八年來從不敢踏入半步的酒吧盡情地high了一場。

童佳檸第一次去這種地方欣喜又好奇,于是趁顏芝去洗手間和米雪忘我地唱歌的期間偷偷地從包間溜了出去。就是因為她的一個好奇心,才遇到了他。

外面遠遠不及包間里安靜。

倏然間,她好像到了玻璃性的物品被砸碎的尖銳聲以及人群混亂的嘈雜聲,貌似有人惹事。

童佳檸一陣心寒,她早就听說過酒吧里經常有人惹事多端,是一個將人白天的面具撕毀下來盡情發泄的地方。她恐懼地想打道回府,但在即將轉身的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黑暗中一群人正在無休止地摧殘一個少年,那個少年看起來那麼的瘦弱。童佳檸從來都是個爛好人,看到一群人欺負一個少年這種令人氣憤的場面,二話不說就報了警。

110很快就趕到了,來了幾位警察把一群惹事的人帶走後,酒吧又恢復成原來的模樣,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童佳檸找到那個被挨打的少年,他一動不動地坐在角落里,身上已是遍體鱗傷。她蹲下在他面前,小心地問︰「你還好嗎?」

「是你報的警?」他艱難地從牙縫里吐出幾個字,聲音嘶啞而低沉。

「嗯。」童佳檸如實回答。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四目交接的一剎那,雙方都很驚訝。炎彬捂住受傷的額頭,他一定是喝醉了,要不然怎麼看到了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若微。

童佳檸看著他的眼楮分了神,盡管被黑暗包圍,還是無法掩飾他出色的面孔,尤其是那雙眼楮,深邃地一旦陷入就無法自拔。

也許就是這一眼,他們的軌道便開始交匯。

童佳檸反應過來時,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在這種時候她居然還犯花痴,「你受了很重的傷,我送你去醫院吧?」她伸手去扶他,卻被一手甩開,「不用你管!」

童佳檸生平最討厭愛逞強的人,固執地拉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在他錯愕的目光中硬是把他拖出了酒吧。

炎彬全身痛苦難忍,也沒有力氣再去爭執了,干脆就整個人掛在她身上,任由她帶走。

童佳檸忍著身上的負重,步履維艱走到路旁,攔了一輛出租車,把他塞進去,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付了車費後,她看著車里的他氣若游絲地躺著,猶豫了幾下,又從口袋里掏出幾百塊錢,心想著要是給他的話怕他扔了,只好把錢交給司機,誠懇地說︰「司機大叔,麻煩你把他送到醫院去,這是醫療費,千萬別讓他跑了。」

司機連連點頭說好,年少的童佳檸哪知道人心叵測。望去出租車消失不見,嘆了口氣,要不是酒吧里還有兩個人在等她,她一定親自把他送到醫院去。

這就是他們的相遇,「美」救英雄,那麼狗血且難忘。

「佳檸,佳檸。」童佳檸听見有人叫她,才從回憶中走出。

「你們來啦。」剛才那首歌已播放完,現放的是男女對唱的流行歌曲。

「你怎麼哭了?」米雪看著她擔心地問。

童佳檸沒說話,低頭看著酒杯鮮紅似血的液體。是想起以前了,這個城市包括這家酒吧,留給他們太多太多的回憶,她甚至不敢嗅這里的氣息,稍不留神就會回憶啃噬。

「我也很懷念以前。有時間,婚姻就是愛情的墳墓。」顏芝說。

童佳檸打趣道︰「芝子,你可千萬別這麼說,你才剛結婚呢,就不怕被老公听見把你休了。」

顏芝笑笑,看了一眼身旁的米雪,說︰「當然雪兒就不一樣了,我真羨慕我哥的婚姻。」

寫到這里忘了說,顏辰是顏芝的同胞兄長,雖為同母所生,性格上卻有些天壤之別。顏辰生性溫和大方,完全是世間為人兄長的典範,顏芝則活潑好動,古靈精怪,當年在校時總是喜歡打抱不平,一副大無畏的勇士風格,因此曾被冠上「顏大俠」「顏姐」之類的美稱。

米雪方才一直沉浸在音樂中,听見他們提到自己,為自己酌了一酒,半是自嘲︰「或許,我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麼幸福。」

童佳檸和顏芝相互對視一眼,心照不宣便不再多說。

耳畔循環著一遍遍傷感情歌,余音傷懷,繞梁追憶。她心里泛起一起酸楚,憶起那些紅塵往事,竟心生悲涼。

炎彬,或許猶如那首老歌,我只是不能陪你一起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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