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狂風驟雨後，馬路上似乎凋零了許多，空氣的溫度也迅速降了下來。經過一夜的惡夢，芷瑩覺得混身酸痛，精神恍惚，多穿了一件長袖外套，依然覺得清冷。她倚在公交車坐椅上，被搖得昏昏欲睡。
今天是周六，芷瑩得去醫院陪媽媽，可是一覺醒來卻已是十點多。想起媽媽喜歡吃樓下那家小飯館的黑豆粥，等車之前，她還是強打精神，專程打包了一碗黑豆粥給媽媽帶去。
來到醫院的時候，芷瑩的精神才顯得好了些，因為在公車上小睡了一會兒。即使不好，她也必須得打起精神，因為她不想讓媽媽覺得她累，不想讓媽媽擔心。
「媽，我給您帶了黑豆粥。」芷瑩睜大眼楮，努力提氣，以圖讓聲音變得清亮。她怕媽媽看出她的疲態。
「我也不餓，先放著吧。你哥去幫我熱靈芝水魚湯了。」芷瑩媽媽一邊說著一邊在床邊做著些小幅度的伸展運動。
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了，醫生健議她可以適度地運動一下，以助康復。所以她最近也常常做這種運動。而今天的芷瑩媽媽比平常更加容光煥發，似乎心情很好。
看著媽媽這個樣子，本來應該是很安慰的，只是媽媽這翻話卻讓芷瑩頗為驚訝。
雖說媽媽在醫院的飲食是專門調配的，一直都按醫生說的做，不僅吃得健康也不缺乏營養。不過，醫院飯堂的菜單上並不曾有靈芝水魚湯這類東西。
芷瑩禁不住問︰「哥哥煮了靈芝和水魚？」
「哪里啊？你哥有這個心，也不懂怎麼弄，他哪有這個巧手呢？」芷瑩媽媽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坐回床上接著說，「所以說，多個女婿就如同多了半個兒子。這些都是重恆帶過來的。」
「重恆？」芷瑩更驚訝了，因為她不知道重恆回來了，更沒想到他會來看媽媽。
「對啊。他今天早上來看我，帶了一大堆靈芝、蟲草、人參、水魚之類的，還教李護士怎麼弄給我吃，可細心了。那些東西一看就知道是上品。」
芷瑩媽媽口中的李護士就是郭家請來照顧芷瑩媽媽的專門看護。
「真看不出來，這孩子年紀不大，卻很懂事，比你強多了。」芷瑩媽媽接著說，「你雖然比人家大五歲，卻不如他。所以你學著點，以後侍候公婆也要用點心，這樣人家才會喜歡你。知道嗎？」
芷瑩心想︰「他在你面前是‘裝’得很懂事，在我面前可從來不這樣。」她心里想著，嘴里卻不敢這麼說，只能維維是喏。
「還有，媽已經跟重恆商量好了，你們下個星期六舉行結婚儀式吧，我跟你哥就不參加了。」
「為什麼？」芷瑩一听，直接從凳子上跳了起來。「為什麼你跟哥不參加我的結婚儀式？什麼時候定的時間，怎麼他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跟你媽我商量還不是一樣的？」芷瑩媽媽白了她一眼，接著說，「你媽我這身體不是剛剛才好點嗎？重恆也是為我著想。婚禮儀式需要的過程不短，我這身體吃不消。但是你們既然都登記了就該早點把這儀式弄了。我們是無所謂，可人家是有錢人，很講究排場的。再說，你們真真正正在一起了，這事兒才算完結，你媽我也好了了個心願。」
「就算是這樣，為什麼哥哥也不參加？」
「听說那婚禮上全是社會上的名流，還有很多是外國人，你說你哥去那兒多不合適啊。」
「什麼不合適？他是我哥！我的結婚儀式，娘家人一個都不在場，說得過去嗎？」
「那是人家娶媳婦擺的婚宴，不是我嫁女兒擺的婚宴，有什麼不合適的？重恆說了，到時候會幫我們在鄉下擺上幾桌，請鄉鄰們聚到一起慶賀一下，連菜譜都給弄好了。你看看，全是貴價菜。」芷瑩媽媽說著，把放在枕邊的一張菜單遞了過去。
芷瑩接過來一看，果然，什麼鮑參翅肚一應俱全，差點兒就成滿漢全席了。可是這有什麼用呢？自己的結婚儀式，最親的媽媽和哥哥都不能參加，她心里百味雜陳。
看她低頭不語，芷瑩媽媽只好嘆口氣說︰「唉，又希望嫁得好，又希望過得好，這哪兒有那麼多十全十美的事兒呢？能嫁到這樣的人家，嫁個這樣老公就算不錯了。重恆這孩子是沒得說的，雖然年紀輕輕，可什麼都想得周到，特別尊重我，不然也不會一大早就跑來跟我商量。還問我要請什麼人，在哪里擺宴席，他都幫我們安排妥當，我跟你哥什麼都不用管不用做，你說上哪兒去找那好的女婿？人家是有錢人，有錢人自然有他們的講究。再說了，我們也確實是沒見過什麼場面的土包子，去到他們那里會覺得不舒服，也是怕給你丟臉。」
「什麼丟臉？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怎麼可以……」
芷瑩話還沒說完，她媽媽就揮手打斷她︰「你怎麼就那麼死心眼呢？難怪怎麼學都考不出個好成績！你嫁過去，我們也還是你的親人。只要他們能對你好，也就會對我們好。你看，現在你媽住院吃的用的，哪樣不是他們精心安排的？不就一個儀式嘛，只要新娘新郎是你跟重恆就行，其它的都不重要！」
芷瑩媽媽喘了口氣又說︰「對了，還有，人家郭家已經給了我們一套一百五十坪米的房子，外加一百萬做禮金，房子在天河城那邊，房主的名字可是你媽媽我。」
說到這里，芷瑩媽媽是眉開眼笑的，從鎖著的床頭櫃里拿出自己的手袋，再從手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本東西遞給芷瑩︰「你看、你看，房契都在我手上了。是一次付款的，不用還貸。听重恆說，他已經安排人裝修好了，我跟你哥隨時可以入住，連裝修好的房子圖片都給我看過了，可漂亮呢！你說，我們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所以我常常說，你要做個好妻子、好媳婦，這樣的夫家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只要重恆待你好，他們家喜歡你，你還愁你媽跟你哥過得不好嗎？你啊，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跟他家里人相處吧！做媳婦不容易的，尤其是這種有錢人家。」
得，郭重恆把岳母這條路走通了，她高芷瑩自然也就可以靠邊站了。再說，這本來就是場契約婚姻，沒感情更沒愛情，還有什麼可強求的呢？
想起那張契約書，芷瑩心里就算再委屈也無話可說。其實當初簽約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到，本來就是為了讓媽媽和哥哥能平平安安地，她才選的這條路。所以，從那一刻起，將來再多的委屈她也得忍著。
好吧，既然媽媽都沒意見，這事也就只能這麼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