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絕戀 第二十九章 高高在上的笑容

作者 ︰ 余林新月

重恆走後,芷瑩開始慢慢審視這個水晶房。

傍晚前只在這里停留了片刻,而且她是心不在焉、心亂如麻的狀態,所以並不曾細心觀察過這里。現在仔細看來,整個房子從結構布局到器具陳設,都很時尚、很現代,非常符合重恆的氣質。

一樓相當開闊,因為廚房、餐廳和客廳之間只是以家具稍微做了分隔,而且四方形的空間有兩面牆都是玻璃幕牆,能看到外面的園林景觀,更拓寬了空間感。除了寬大的洗手間,一樓似乎還有一間房,是雙開門,但是已經被鎖上。

重恆說除了允許她活動的範圍,絕不能亂走,因此以芷瑩的自尊心,她完全不屑于去探尋那個房間是干什麼用的。

通向二樓的樓梯就在大廳門口的旁邊,沿著樓梯上去就是回廊。站在二樓的回廊可以清晰地看到,二樓共有三間房。靠樓梯的那間房門是開著的,並且亮著燈。其它兩間房房門都關著。

芷瑩小心地探頭看看亮著燈的房間,竟看到自己的一張照片放在一張很時尚的電腦桌上。她明白,這可能就是她「寄居」的房間了。于是,她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里面布置得很簡單,卻也明亮溫馨。木地板、淡粉色的牆,玫瑰紫色的窗簾、淡黃色的窗紗,明艷的彩格子床單,暖暖的圓頂吊燈。

壁衣櫃在小小的更衣間里,整個推拉門都是鏡子。拉開櫃門一看,芷瑩帶來的衣服已經被整齊有序的放在里面了。由于她本來就沒多少衣物,再加上她對這個地方沒有歸屬感,總覺得自己是個外人,也就沒帶多少衣服過來,所以這衣櫃還比較空。

更衣間旁邊就是洗手間,里面還有淋浴池,所有的洗漱用品一應俱全,而且都是最高級的。

坐在軟軟的床上,看著這個漂亮的房間,芷瑩總覺得像住在高級賓館一樣,只不過這房子的布置比較清新,更有家的感覺。

忽而一陣風吹來,那邊的落地窗簾輕輕揚起,芷瑩這才發現,那邊還有個玻璃門。原來門外是個寬敞的陽台,陽台也布置得很別致。草綠色的地磚,牽牛花藤蔓懶懶地攀爬在欄桿上,陽台的盡頭還吊著一個藤制的吊椅,就仿佛一個小小的野外公園一樣。

「唉,有錢人就是不一樣,住得很有品位。可是,對于普通百姓來說,能有一個三、四十坪米的房子就已經很幸福了。真是天壤之別啊!」

芷瑩感概一番,覺得有點累了,就卸了妝,洗了個澡,換上平常穿的衣服,頓時覺得舒服很多。可是時間還早,不是入睡的時候,她只好百無聊賴地走下大廳看電視。

好在這個偌大的液晶電視比剛才晚會上那台「電視」強多了,接的數字電視全是內地電視台,想看哪個就選哪個,再不用听那些嘰里咕嚕的英文了。

不過這個時段也沒啥可看的,芷瑩看了一小會兒,還是無聊。突然想起傍晚時候看到的屋外那個花圃,便想去瞧瞧。

走到玄關打開鞋櫃想換鞋,才發現高高的壁櫃里幾乎放滿了鞋,從嶄新到半新,各式各樣,大部份都是男鞋。看來全是重恆的。在鞋櫃的最底層,放了一排的女鞋。芷瑩看到除了自己帶來的兩雙鞋子外,其它都是嶄新的,像剛上貨架的一樣。她揣度著,既然這屋子平時少有外人,應該不會有其他人的鞋放在這里,何況這些鞋都很新,可能是為她準備的。她心里不禁輕嘆一句︰「看不出來,這大小孩也有這麼仔細的時候。」

于是,芷瑩選了一對休閑布鞋穿上,便開門出來。她沒有鑰匙,所以不敢把門關上,任由它開著。

水晶房外是一片小小的草地,外面種了一圈的花兒,室內的燈光透過玻璃幕牆灑在它們身上,相當好看。而那淡淡的幽香更是怡人,芷瑩頓時覺得心境清朗。

她不認識這些花,只是知道好香,莫名中有著一種親近的感覺。

「花兒呀、花兒,你們也是被移植到這里的吧?我和你們一樣,都是身不由己。我們做朋友吧!以後我天天來看你們,給你澆水除草。」

她看著這些花,越看越喜歡,索性蹲下來,輕聲地跟它們說話。

「你是誰?在這里做什麼?」

芷瑩被身後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很漂亮的女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身後了。

她趕緊站起來,笑著說︰「哦,我叫高芷瑩。我覺得這些花很漂亮,所以在這兒看著玩呢。」

「哦?你就是……高芷瑩?」

「是的,我是高芷瑩,你好。」雖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誰,但是她必須得保持一種禮貌的狀態。

「這些蘭花是重恆哥最喜歡的。你以前沒見過嗎?」

「哦?這些是蘭花?我第一次見。呵呵,我對花沒什麼研究,平時也不怎麼上心。不過看著這些蘭花倒是挺喜歡的。」

「哦?第一次見?這就奇怪了,重恆哥竟然沒跟你介紹過蘭花?對于他喜歡的人,他總是很希望這個人也喜歡蘭花,所以即使對方沒見過,或是不上心,他也會想方設法的讓對方去了解、去喜歡。他竟然沒跟你介紹過?」

听著這種質疑,芷瑩突然警覺了起來,忙提醒自己不要說漏了嘴。

听這個女子的話語,似乎和重恆的關系很親近。是重恆的妹妹嗎?樣子不像。何況,芷瑩還真沒怎麼听說郭家有女兒。那是表妹?堂妹?不管是誰,反正她不能讓對方知道她和重恆之間的秘密。

「哦,以前重恆有提過,可我總是不理他。他見我沒興趣,也沒有免強我。原來蘭花這麼漂亮,早知道我就該早點了解一下。」

女子听她這麼說,臉色突然一變,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原來的笑容。

芷瑩現在才發現,其實她真的長得很好看,至少是芷瑩到目前為止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兒。

鵝蛋臉上淡淡的柳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楚楚動人,精巧筆挺的鼻子如懸膽掛在白女敕的臉上。粉唇嬌媚,輕輕一笑,嘴角便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她扎著很淑女的韓式發髻,體態修長圓潤,一身夢幻紫的小禮服襯出了她婀娜多姿的誘人身形,項上一串明亮的珠鏈更讓她顯得清麗月兌俗、典雅高貴。

「哦,你可能還不認識我,剛才在晚會上一直沒機會和你打招呼。我叫岑泳怡,是重恆哥的朋友。我跟重恆哥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岑泳怡說著便伸出了一只縴縴玉手,「很開心認識你,希望我們也能成為朋友。」

「哦,你好、你好!我叫高芷瑩。」

芷瑩連忙把手伸過去與她相握。只見岑泳怡依舊微笑著,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身高的原因,她的笑容似乎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讓人很有距離感。

「听說你跟重恆哥同齡?那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姐姐呢?我比重恆哥小兩歲。」

芷瑩一愣︰「我跟重恆同齡?我明明比他大六歲啊。難道我這麼顯小?」她心中不禁一陣竊喜。

「啊,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我們從沒見過面,我怎麼會這麼了解你的情況呢?我是听郭阿姨說的。郭阿姨從來都把我當女兒一樣疼,所以一看到我就會跟我聊得沒完沒了。這不,我昨天才從日本回來,她就拉著我聊了一個晚上,所以我才對你有所了解。」

「哦……哦……是這樣啊。」芷瑩听她這麼說,便不敢再去糾正關于年齡的問題,竊喜也變成了臉頰的微熱和額頭悄悄滲出的汗。

「听說你是北大的高材生?有一年,我們劍橋組織了交流活動,我跟著交流團到過北大。可惜那時候,你應該還不認識重恆哥吧?不然的話,你可以帶我到北京到處逛逛,省得我爸爸媽媽那時候老說我,說我去了北京等于沒去過。其實,我是對那里的文化不感興趣,不然的話,也可以自己去走走的。」

「北大高材生」,估計又是重恆的媽媽編出來的了,芷瑩差點連頭都不敢抬了。雖然她沒做賊,卻總有種做了賊怕被逮住的感覺。

「你……跟重恆哥,是怎麼認識的?」

「哦……」芷瑩的神經又緊張了起來,不過很快,她就想到了,笑笑說,「在酒吧。」

「酒吧?」

「對,在酒吧。那時候,我還以為他是個小混混,沒想到現在竟成了他老婆。人生真的很奇怪,有時候如果緣份抓住你,真是無可奈何,我現在終于明白什麼叫‘不打不相識’。」

芷瑩說著,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其實她沒有半點炫耀的意思,她是打心眼里有這樣的感觸,是一種傷感無奈的感觸。她跟重恆初遇確實是在酒吧,還吵了一架,而這吵架雙方在短短的時間里卻成了夫妻,這豈不是造化弄人?

但是這樣的話,在別人听來就是另一種滋味了。

岑泳怡的笑容變得有點異樣。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是你追的他吧?」

「我才不要追他呢!他有什麼好的?」這話剛說完,芷瑩發現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打住,尷尬地笑笑說︰「反正就是那樣,莫名其妙地就在一起了。」

岑泳怡的臉此刻已經完全僵住了,笑容像冰一樣犀利。

「我所了解的重恆哥不是這樣的人,決對不會莫名其妙地隨便和一個女孩結婚。重恆哥雖然在工作上很有魄力、很能干,可在感情上完全是個傻瓜,常常很被動。除了初戀時候追過那個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女孩之外,都是別的女孩在追他。當初,為了讓他接受你,你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什麼?」

「確實,像重恆哥這樣的‘高富帥’,哪個女孩不喜歡呢?一旦嫁給重恆哥,即使是烏鴉也絕對能變鳳凰!但是,偏偏重恆哥不是那麼容易被抓住的,看來芷瑩姐真是個中的高手啊!從外表上看,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想起昨晚郭阿姨的神情。她真是個偉大的母親,即使再怎麼不喜歡,可是只要重恆哥願意,她也只能默默地接受這樣的媳婦。如果是我,我想我做不到。」

岑泳怡的聲音很溫婉動听,但是字字句句都讓芷瑩覺得渾身不自在。

「我想你誤會了。時候不早了,我要去睡了。岑小姐,再見。」芷瑩冷冷地說完,轉身就想走。

「烏鴉變鳳凰的感覺一定很好吧?看來,你今晚一定可以做個好夢了。」

芷瑩雖然听著很不舒服,但是覺得真沒必要去爭論個高低,于是她咬咬牙,抬腳便走。可還沒走出一步就听得身後傳來重恆的聲音︰「不是讓你早點休息嘛,你怎麼還在這兒?」

「重恆哥?!」岑泳怡似乎也頗為驚訝。

重恆沒看她,只是點點頭對她說︰「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吧,重祈在找你。」

「他找我,那就讓他找唄,你不必替他操心。」岑泳怡佇在原地,微垂著頭,語氣冷冷的。

芷瑩覺得這氣氛有點怪。

「你還不進去?穿得這麼單簿在風里吹著,不冷嗎?」

被重恆一說,芷瑩還真的覺得手腳有點冰冷。畢竟是秋意濃了,而她只穿了件短袖t恤和一條中褲。再加上她發現重恆雖然語氣很平靜,眼神卻非常不滿,似乎覺得她做了什麼難以容忍的錯事。于是,她便頭也不回地進屋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心里很難受。莫名其妙地就被人搶白,莫名其妙地被人質問,憑什麼她就得受這樣的氣?憑什麼她就得忍氣吞聲地做人?她真的沒做過什麼壞事啊!

但是,她要救媽媽,她要救哥哥,她要救爸爸留下的房子,這就是原因。因為錢,因為困囧的人生,她只能把自己賣了,她只能乖乖地受氣。

「算了,這些少爺小姐們自小嬌生慣養的,肯定不可能‘親切可人’。我又是大姐姐,大人有大量,就別跟小孩計較了。」她努力地抑制自己的情緒,不斷地安慰自己,可眼角分明有淚花。她覺得自己很沒用,咬咬牙,深吸幾口氣,硬是把眼淚吞了回去。

重恆待芷瑩走後才轉身柔聲對岑泳怡說︰「听說你回來後有點水土不服,現在好點了嗎?剛才在宴會上,也沒見你吃什麼。要不要讓醫生看看?」

「好不好,要不要看醫生,你該去問重祈!」

重恆嘆了一聲︰「早點回去吧,身體不好就得多休息。重祈一直在找你,估計現在已經回ironman了。」

岑泳怡看著他,眼楮水汪汪的。

「你知道我喜歡靜,不喜歡太多人來水晶房,所以,以後沒什麼事就不要過來了。芷瑩的性格很單純,不太懂如何待人處事,你多包涵。有什麼問題,你可以直接問我,不要再找她。」

重恆話沒說完,岑泳怡一跺腳,扭頭便跑走了。

空氣里依然留有岑泳怡身上的香水味,清淡迷人,雖然與蘭花的花香無法融合,卻也能讓重恆在那里呆站了幾分鐘。

回到樓上,芷瑩的房間很安靜,她似乎睡了。重恆想了想,還是抬手去敲門。

「什麼事?」芷瑩板起臉扶著門問。

「你,沒跟她說什麼吧?」

「放心好了,我不是傻子,我不想陪錢!還有什麼吩咐嗎?」

「你早點睡吧,明天還得去給爸爸、媽媽敬茶。」

「好。」芷瑩冷冷地回了一句,就果斷把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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