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鎖鏈心 第6章 雙親離去

作者 ︰ 過痕

「師傅︰你來看下,遠處是什麼東西?」小慧跑到寺門口踮著腳尖向西面望去,回頭沖著靜怡師太詢問著,往日里沒事的時候,她總是喜歡跑來這里眺望遠方,只因為師傅給她說起過站的高才能望的遠,只因為媽媽從小就給她灌輸著「閨女,以後的你,要走出這片大山,去看看外面的大城市,去過那種幸福的生活,這樣媽媽就是吃再多的苦,哪怕付出所有,我也知足了。」

這時只見西面遠遠的山邊,有幾輛大的挖掘機正在對那里進行著開采,時不時可以看到大樹倒地激起的漫天灰塵,機器聲「轟隆隆」的,即使遠遠站在這里的小慧都可以隱約的听到。

「應該是在修路吧?」遠遠的瞭望著,靜怡師太含糊的應答了聲;畢竟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但她卻通過那機器的行進,深知了一點︰看來,這個地方在不久的將來就要被開了吧?也許以後再也看不到那些粗壯的參天大樹了?社會展前進的步伐真是太快了,指不定哪天這里就再也不似以前的那種與世隔絕了?

「師傅,快看,我媽媽來了。」師太心里還在感慨的時候,就看見小慧沖著山下一個勁的招著手。

「小慧,媽媽來了。」這時,只見巧巧走上山來,臨的近了,沖著靜怡師太鞠了一躬,靜怡師太笑笑,未曾說什麼,顯然已經習慣了。

「媽︰以後我自己回家就是了,我都這麼大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你一天這樣爬上爬下的多辛苦,是吧,師傅?」小慧看著媽媽認真的說道,還故意的站直了身子,好證明給媽媽看,她已經長大了。但是她卻不知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在父母的眼里,孩子再大也始終是自己的「孩子」

「由著你媽媽吧,反正師傅該教你的都已經教的差不多了,再過些時日,師傅也沒什麼可教的了。」師太慈愛的看著小慧說道,師太心中哪有不清楚,只不過她清楚即使說了,依然改變不了什麼?

「可不是嗎?你都不知道媽一天可以上來看看風景心里多舒服。」深深的喘了口氣,巧巧才斷斷續續說道,從她那急促的喘息聲中,能听的出來她很累並不像她所說的那般舒服才是。

「師太,我先帶孩子回去了,今天辛苦你了。」

「嗯!去吧,一路小心點。」

謝過師太,巧巧牽起小慧的手朝著山下走去,此時的孩子已經高過了自己,但她還是走在前面拽的死死的。

日子一直這麼平淡的過著,直到有一天。

「轟隆~~」雷聲不斷,珍珠大的雨點淅淅瀝瀝的落個不停。

「孩子他爸,要不我先去接孩子回來?這雨下的,咋從中午開始還就不停了?」巧巧在房間里不停的踱著步子,不時嘴里抱怨著,顯得很是焦急。

「你就不能停下來嗎?等小點了我陪你一起去?」大鵬坐在那里悠悠的說了聲,他又何嘗不擔心,可他只能把擔心放肚子里,不想徒增妻子的不安。

「你怎麼還坐的住?等,還等,這都等了一個多小時了,也不知道孩子現在在干嗎?說不定在寺門口等著呢?每天她都會在那等的;哎!你說她萬一看不到我去,若是一個人悄悄下來了?哎呀!下這麼大雨,萬一出點什麼?這可該咋辦?」巧巧擔心的說著,心里越想越急,越急越亂。

「那我們一起去,走」終于大鵬也坐不住了,拿過斗笠給妻子戴上,並拿了個大編織袋套在身上,慢慢的向外走去。『**言*情**』誰知這一走卻???

「老婆,你慢點走,小心路滑。」大鵬緊跟在老婆後面不停的叨叨著。

「你快點,真是的,萬一孩子現在就在前面淋著雨呢?」巧巧一個勁的催促著,也不回頭看大鵬,自顧自的在前面匆匆的小跑著。

「啊!大鵬??????」腳下一個不小心滑了一跤,整個人都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大鵬一下子摘掉頭上編織袋沖了過去,往前一撲,狠狠的摔在地上,手一把就拉住了巧巧,使出了全身力氣也沒拉起,就這樣和巧巧一起摔下山坡。

「好了吧?讓你慢點就不听?」大鵬翻身起來,大聲的吼道。

「嗚??????」巧巧傷心的哭了起來,並不是自己摔痛了;而是,擔憂孩子的心,已讓她絲毫感覺不到摔下來的痛感,只能傷心的哭泣著。

也不說話,抹了把臉上的泥巴站了起來;平時她接孩子也遇到過下雨,可是這次的雨太大了,簡直就是十三年來最大的一次,她抓著上面的石頭向上爬去,大鵬在下面使勁的往上推。

「老婆,你抓緊了,慢點爬。」大鵬在下面咬著牙子沖著巧巧喊道,坡不是很高,但因為雨水侵泡的原因,導致土塊很是稀松,一抓就抓掉一大塊泥巴,所以巧巧爬的很是辛苦。

但他們卻不曾現,因為常年雨水的澆灌,上面的一塊塊大石已經產生了松動,搖搖晃晃的好像下一刻就會砸下來。

「啊!快閃開!」大鵬一把抱住巧巧,往地上滾去,現石頭落下,焦急之下他只能做到這些,卻不料還是避之不過,只見大石塊一塊塊朝著他們砸了下來,一塊近半米見方的石塊,一下子狠狠砸在兩人身上,大鵬一口鮮血噴出,感覺到幾乎整個肋骨都像被砸穿了,接著一塊塊大石砸落下來,直至將兩人掩埋,只留下了地上那一灘和著雨水的鮮血在地面上異常耀眼。

夜幕降臨,雨這時已經停了,靜怡師太帶著小慧向家走去,進了屋,現爸媽不在,大聲的呼喊了聲,還是沒有回應?

「師傅,我爸媽不在家?」看著空空的房間,小慧回頭說了聲。

「也許是在村里其他人家里,不擔心,前面雨下那麼大,興許是操心你,去村里其他人家里轉去了,我們一起去找找。」說著,拉著小慧往隔壁走去。

「砰砰砰」

「誰呀?」里面傳來應答聲。

「王叔︰是我,小慧,我爸媽有來過嗎?」小慧沖著里面問了聲。

「吱呀」門應聲而開,只見老王往身上披著衣服走了出來。

「沒有啊,小慧;你爸、媽今一下午都沒來過,要不你先和師太在家里等著,王叔去喊喊?」看著孩子急切的眼神,老王連忙把小慧和師太讓進屋,匆匆向外走去。

村子里挨家挨戶問了遍,都沒有,這時老王才擔憂起來「不會出什麼事吧?不會的、沒事的,一定沒事的」老王一味的安慰著自己,但一顆心卻始終靜不下來,急忙之下又跑了圈村子,所有男人都被他喊了起來。

「出什麼事了,王哥,你倒是說話啊,這天都黑了?」「是啊!到底咋了?」大伙你一句我一句的問著,顯然看出了老王的焦急。

「大鵬和巧巧不見了,這可咋整?」說著老王一**坐在地上,嚎啕大喊起來。

大伙全都楞住了,一時間還未反應過來。

「什麼?那還都楞著干什麼?還不趕緊去找啊!」老李最先緩過神來,沖著眾人一聲大喝。村民們一窩蜂似的迅速散開,回到家中各自拿來火把,自家媳婦也都被喊了出來。

一大群人匆匆向村外跑去,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焦急。

「咚」門被一把推開,力道之重,差點把門都給拆了,老王火急火燎回到家中。

「丫頭,你和師太就呆我家里,哪也別去,王叔出去找你爸、媽。」「還愣著干啥,還不趕緊拿火把來?」老王沖著自己老婆吼道。

「咚」小慧一**坐在了地上,打了個冷戰。

「爸媽,你們可別嚇我?」說著也不理老王,站起來匆匆向外面跑去。

「你倒是快點啊!」「走走走。」老王和老婆也趕忙向外跑去,靜怡師太也一起跟了出去,她已經隱隱不安的預測到了什麼。

「大鵬、巧巧?」「爸?媽」村里人們都分散開來一個勁的喊著、找著,樹底下、山坡下,只要看的見的地方都爬翻了個遍。

「哎!快過來。」老李站在坡底沖著其他人喊道,人們立時聚集了過來,現了地上斑駁的血跡,小慧這時心里「撲騰」一下,整個人似都傻了,接著不要命的沖過去,用手去摳壘了一大堆的石頭,嘴里還不停的喊著「爸、媽~」胳膊上、手上,破皮了、血流出來染滿了一塊塊冰冷的石頭,也渾然不覺,整個人哭的像個淚人,她不敢想象?「還愣著干嗎?都搬啊!」望著一時傻在那里的眾人,老李抹了把臉上和著汗水的淚,帶著哭腔罵道。

大家一起沖了上去,漸漸的石頭被翻開,看著下面將妻子護在身下的大鵬,全村人都哭泣起來,此時的大鵬和巧巧已經失去了呼吸,大鵬臉上的痛苦表情和巧巧的慌神卻永遠停在了那一刻。

小慧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暈倒在地上,師太慌忙跑上去抱住了小慧,沒有話語,沒有呼喚,有的只有那一顆在流淚的心。佛曰︰出家人四大皆空。但面對這場生離死別,換了誰又能真的做到「空」

「老天爺吶!你這是做了什麼孽啊?讓這孩子以後可怎麼過啊?」老李跪在地上,沖著老天咆哮謾罵著,眾人都杵在那里,臉上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滑落而下,心里還在不停的想著大鵬和巧巧的好,可是卻依舊無法改變什麼?

眾人抬起兩人的尸體,就這樣一步三搖的走回村莊,放在了家里的床上,各自悄悄散去,老李、老張、老王就這樣悶悶的坐在院子的地板上,一言不,師太因為擔心小慧也沒有回山上,就這樣守著孩子靜靜的坐著。

「媽、媽、媽︰」小慧猛的一下子坐了起來,一睜眼就看見爸、媽躺在床上,沖過去趴在床邊,傷心的大哭起來。

「爸、媽︰你們不要拋下小慧好不好?小慧不要。爸,我一直都還沒告訴過你那銀鏈上刻的是明記劉三個字,我說過要給你買好衣服讓你出山時不會被經常劃到;媽︰我還沒帶你去大城市去住高樓,我還沒~~~」小慧不停的訴說著,淚水已經將衣服浸濕。

「孩子,振作點!讓你爸媽入土為安吧?相信他們若還在,也不願看到你現在這樣?」師太摟過小慧的腦袋,擦拭著小慧臉上的淚水。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村民們就趕來小慧家里,抬著大鵬、巧巧走出村口,將他們葬在了村東頭那一片樹林里,沒有什麼隆重的葬禮,甚至連一口像樣的棺蓋也沒有,就這樣簡單的挖了個坑,將兩人用草席卷了起來葬了下去,村民們一邊蓋著土,一邊用衣袖去拭眼角的淚水,眼中露出濃濃的不舍。

看著眾人將父母掩埋,小慧突然感覺到天仿似都塌了似的,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從小所樹立的目標一直都是與自己爸、媽緊緊的相連著;期盼自己快點長大,好背著自己媽媽;期盼自己以後有出息好帶爸爸、媽媽去享受好的生活,不用讓爸爸、媽媽再那麼辛苦,但是一切的一切都隨著爸、媽的離開崩碎了。

以至于似丟了魂似的,也不說話,一下子撲到墳頭上,傷心的大哭起來。

眾人都看向小慧,想說點什麼但卻不知該如何說,只能向靜怡師太投去了一個眼神,很明了的意思讓師太看著點,就這樣一一的散去,他們自己內心都很清楚,失去了爸、媽的孩子將會是多麼的可憐,但他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在以後多照顧著小慧,多關心關心這個可憐的孩子。

只留下靜怡師太和小慧兩個人,靜怡師太站在一邊看著小慧也不出聲「讓她好好泄下吧?」師太心里對自己說著。

小慧就這樣趴在爸、媽墳上,眼神空洞的好似失去了所有生氣,可以看見的,只有那已經哭紅的眼楮,對于一個才剛剛17歲的孩子來說,一切看似都那麼的無可奈何,哭著哭著就趴在了爸、媽墳前沉沉的睡去。

師太嘆了口氣,過去扶起孩子,「你們放心,只要我還在,孩子我會好好照顧的。」沖著墳頭說了聲就這樣扶著小慧回到了家中。

師太將小慧放在床上,就這樣靠著床條看著小慧。

過了會小慧終于醒來,依舊沉默著。師太看了都感到心疼。

「小慧︰你爸、媽這十多年來對你好嗎?他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一輩子都沒有過任何埋怨,為了你,他們付出了所有。他們期望你幸福、期望你以後過的好。為了你能有一身本事,從你4歲起你媽就這樣從背著你到拉著你堅持了13年去求學,所期盼的又是什麼?是想從你身上得到好處嗎?不是。但是卻一味的在付出著,父母就是這樣,一輩子任勞任怨一切的努力還不都是為了自己孩子好?你現在很好嗎?看看你自己一副丟了魂的樣子,不知道你爸媽知道了該有多失望?」師太緩緩的開導著小慧。

「要想讓你爸媽開心,就堅強起來,做出樣子給他們看,讓他們為了有你這麼個孩子而自豪、而驕傲。你這樣一味的不吃不喝。又能解決什麼?事已至此該生的不該生的都已經生了,後悔、痛苦也讓時間回不到以前,把自己折磨著又能換得什麼?听師傅的,把悲傷、把回憶、把恩情放在自己內心最深處,逝者已逝、不要讓他們去的不安,振作起來,活好自己才是現在你要做的。」

小慧終于停止了抽噎,抬起頭來木訥的看著師太「師傅,我?」

「哎」師太嘆息著。「放心,還有師傅在,師傅會照顧好你的,更何況還有那些樸實的鄰居們。」師太扶起小慧走出門外。

1982年4月19日,這一天,對于小慧來說是刻骨銘心的痛,這個痛伴隨了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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