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派最偏僻的院子里,一掛吊床被風微微吹動,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投下斑駁剪影,顯得寧靜而祥和。
剛換了乳牙的顧子焉蹲在院子角落里假裝自己是顆蘿卜,等待師兄弟們找過來,然後換回她做農夫。只是……這個過程有些漫長,顧子焉歪著小腦袋看著快要落下去的太陽,打了個哈欠,暗想著下回找個顯眼的地方躲,腿都麻了。
「子焉,快來看師父帶回來什麼好東西啦~」一道猥瑣的聲音從大老遠傳來,白色身形一閃,飄逸落到了院子里,而蛋 從門外走進來的少年站在了他身側,蹙了蹙眉,這歡月兌的語氣……似乎與某座樓里媽媽桑說話有異曲同工之妙。
「客官,快來看看今兒個的好貨色~」少年默了。
驀地听到師父的聲音,顧子焉蹭得一下站了起來,卻因為腿麻的緣故,一個不穩從芭蕉葉後滾了出來。白衣男子立馬心疼地抱了起來,「這又是哪個混蛋騙你玩躲貓貓呢,吃午飯了沒?」
回應他的是一聲響亮的肚子咕嚕叫聲,顧子焉紅著臉,小聲咕噥道,「師父,餓……」
「走,師父給你做咕嚕肉!」宋青山揉了揉自家徒兒軟乎乎的臉蛋,像只白女敕包子似的讓人愛不釋手,然後帶上身旁的少年朝著廚房走去,錯過了少年若有所思的表情。
顧子焉听聞有肉吃,露出了笑顏,忽的瞥到一抹藏青,瞅著師父身側的人好奇問道,「師父,這個小矮人是誰啊?」的確,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還未及師父腰間。
在宋青山凌亂的笑聲中,小矮人抬起了眸子,漂亮的容顏閃過一抹慍怒,顧子焉呆了呆,口水順勢而下,吶吶道,「師父,這姐姐好漂亮……」
宋青山一愣,倒是沒想過自家徒弟能呆得認錯性別,觸及少年泛著寒光的眸子時憋住了笑,把小徒弟挪了挪用身子擋住那吃人視線,咳嗽了一聲道,「師父撿的,漂亮吧,以後跟子焉玩好不好?」
顧子焉的眸子亮了亮,抹了抹口水,一骨碌從師父身上滑了下來,過去扯住了漂亮姐姐的衣角,細看之下竟是比晴容師姐還要生的好看,一臉呆相的發花痴中。
看到這一幕的宋青山有些詫異,這少年自他帶回來後就沒說過一個字,漠然地接受他的安排,只要不要過分靠近,便安然無恙。見子焉大咧咧地扯著人走,某猥瑣大叔的爪子蠢蠢欲動,真是漂亮的少年啊……在伸出的剎那一道凌厲眼光掃來,猥瑣大叔瞬間蔫了下去,下/身某個部位隱隱作痛。
果然,對象是特定的。
「咳咳,子焉啊,好好帶著這位呃……姐姐,師父去孟師伯那兒一趟。」宋青山給二人弄了點吃的,對著顧子焉說道。眼中劃過一抹惡趣味,既然那小子不吭聲,宋青山自然也任由乖徒兒誤會著,看那小子吃癟卻又不肯說話的模樣暗爽不已,打定主意讓小徒弟憋死混小子,宋青山愉快地走出了後院,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顧子焉填飽了肚子,瞅著漂亮姐姐身上有些髒了的衣裳,皺了皺眉頭,肉乎乎的爪子搭上了人家的手,很是熱情道,「後山有個溫泉,師父常帶我去泡澡。我去師姐那兒拿套衣裳,把這身給換了。」
少年目送著小女孩圓潤的身子離開,眼中升起一抹興味,抿唇淺笑。
後山的溫泉池子,冒著騰騰的熱氣,顧子焉見人還站在池子邊上,以為她是不好意思,露出幾顆牙齒道,「這兒平日里是不會有人來的,姐姐不用擔心。」
說著,便去扒拉她的衣裳。後者動了動身子,避過了,斂下了眸子,伸手解起了上衣。
顧子焉掬起一捧水,只覺得暖意游走,便也月兌去了衣裳下了池子。正在解扣子的人手一抖,差些把扣子生生扯了下來,干咳了一聲,見顧子焉兀自在不遠處玩得開心,一個猶豫後入了水。連日來的疲倦不堪被熱氣蒸散,十分的舒爽,便靠著岩石開始閉目享受。
一抹軟糯的觸感貼上了肚子,猛地驚醒了人。
「姐姐,你怎麼還穿著褻衣泡澡,這樣怎麼洗的干淨?」顧子焉不知什麼時候游到了她身旁,說著就去扯她的衣裳,與平日里和師姐玩鬧一般,布帛撕裂的剎那,萬籟俱寂。
「……」顧子焉瞪著眼前粉女敕的小鳥呆住了,呆滯半晌後叫出了聲,「啊啊啊啊啊啊……有凶器……」
「……」少年難得想要開口解釋,卻是驀地失聲了。
……
馬車里,顧子焉昏沉沉地醒來,才發覺自己竟夢到了與師叔的第一次孽債,猶記得從那時起她放棄了她最愛吃的蘑菇。因為師父事後安慰她說,乖,那不過是只變了形的蘑菇,別怕……
季慎察覺到有道視線盯著他的某一部位,驀地睜開了眸子,果不其然撞上了顧子焉直勾勾的眼神,後者慌亂地移開了視線,耳根處飄起一抹可疑的紅暈。
無聲勾起唇角,噙著一抹戲謔道,「師佷,馬上就到豐縣了,那兒盛產蘑菇,野生菌菇湯可是美味。」
「……」顧子焉臉上青紅閃過,最後化為面無表情,在馬車停下的那刻奪門而出。
「師叔,我想吃干煸雞腿菇。」沈璃拄著下巴,弱弱申請道。
「哪有油燜雞腿菇絲好吃!」某吃貨擱下了手中的干饅頭,吃了三天這玩意兒,一听到有吃的,立馬眨巴著眸子垂涎道。
季慎忽的沉默,並被腦海中的畫面深深的惡寒到了,毫不猶豫地下了馬車。馬車停在一座裝修華貴的府宅門口,陳遠上前與守門的僕從說了幾句,便有人出門相迎。
「夏……公子,里面請。」上了些年紀的男子一身管家的打扮,彎著腰極為恭敬道。
陳遠走到了顧子焉一行人跟前,解說道,「這座府邸是公子的別院,應該不會有人查到。這幾日趕路,都沒睡個安穩覺,不如就在此處多歇息兩日?」
顧子焉看了眼無精打采的沈璃和傅安,便應了。閑閑靠著馬車,一派慵懶模樣的季慎打量著府邸外圍,被牆上的告示吸引。忽覺身後有道視線投向自己,如刺在背,待轉過身去看時卻又一無所獲,微微蹙起了眉頭,收回視線跟著一道入了宅子。
這幾日的舟車勞頓,夏興安神醫的體質顯然弱了些,怏怏地進了自己屋子讓他們自便,隨後便休息去了。顧子焉等人跟著管家到了東廂,離夏興安住的地兒倒是離得不遠。
「幾位是公子的朋友,便是府上的貴客,有什麼需要只管開口吩咐,老陳自當竭力滿足。」老管家一臉和善道,忽然听到外頭響起的蕭索琴音,臉色白了一瞬,神色轉為鄭重道,「有件事要提醒諸位,到了晚上還是莫要出去的好。豐縣接連出了幾樁怪事,一些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在夜里莫名其妙失了蹤,到現在還沒找著,總之是不太平,留在府里還安全些。」
傅安打了個哆嗦,忽然覺得背後陰風陣陣。「師……少爺,不如我們還是趕路吧,我……我怕鬼!」
「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季慎環著胸,嘴角勾起一抹笑,轉向管家詢問道,「听聞連貌可傾城的齊三小姐也丟了,可是真?」
那管家先是一臉詫異,後想到門口張貼的告示,頗為惋惜地開口繼續說道,「齊三小姐是齊太傅唯一的女兒,乃是大家公認的美人兒,為母親上五神廟祈福,回府的途中刮了一陣邪風,待丫鬟隨侍掀開簾子,轎子里面已經沒人。齊太傅請了一眾的捉妖師,江湖術士,想著把女兒救回來,這都是第四日了,恐怕是凶多吉少。」
陳管家瞅著眼前的幾人,嘆了一口氣,「幾位的容貌……怕也會為你們惹來麻煩啊……」
「我們幾個有功夫在身,老伯不必擔心。」顧子焉聞言說道,睨了季慎一眼,後者的心思似乎還在齊三小姐的事兒上。
待老管家走後,傅安走上前,扯著顧子焉的一片衣角,眨巴著眼故作可憐道,「師姐,讓我打個地鋪吧。我們師姐一身正氣,能鎮宅闢邪!」
「……」顧子焉忽然想到了供在衡山派祠堂里的貔貅,黑線。
從方才就一直在沉思的季慎,眸底驀地閃過一抹算計,悠悠說道,「那告示上說若是能救出齊三小姐,有一千兩的賞金啊,都能將衡山派里里外外翻修個遍了。」
沈璃聞言亮起了眸子,激動地拽著季慎的衣裳,豪情萬丈道,「師叔,我為財,你為色,我們一起斬妖除魔去吧!」
「……」顧子焉默,不否認在听到修葺衡山派時有絲絲心動。
季慎蛋定地拂開了沈璃的爪子,走到了顧子焉的身側,笑得十分妖孽道,「我是個守夫道的男人,我家子焉才是真絕色。」
被微微環住的顧子焉猛地打了個寒顫,木著一張臉退開了一步遠,很是熟練地從包袱里掏出一張寬大字條貼到了門上︰季慎與妖孽不得入內。隨即 的一聲關上了門,沈璃在外頭拍門,「師姐啊師姐還有我啊!」
門微微開了些,沈璃被拽了進去,一道驚呼聲從屋子里傳出,「師姐,你發燒了麼,怎麼臉那麼紅啊?啊,師姐,你打我做什麼!」
季慎噙著一抹笑,眼底掠過一抹暖意。旁邊的人動了動,傅安抬起眸子看著他道,「師叔,我覺得你的危機似乎更大,萬一那鬼直接沖進府來擄人怎麼辦?」
「言之有理。」季慎莞爾一笑,眼中隱隱有精光閃爍,忽的沖上前拍門道,「相公啊,奴家怕鬼啊啊啊啊……」
「……」所有人默然。
一縷斜陽,余暉如幕,一簾落下,再過幾時,便將被籠罩在一片靜謐中。庭院中高大的槐樹,枝葉繁茂,風拂過簌簌作響,投下一片陰翳。站在樹下走神的宋晴容察覺到一抹異樣,陰冷得仿佛要滲進骨子里的寒意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