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顧子焉從房間里出來,迎面撞上了走路飄忽的傅安,若非她及時伸手,這像是沒了魂的小師弟就摔下樓去了。
「師……師姐,你昨晚有沒有……听到什麼聲音吶?」好不容易聚焦了視線的傅安激動地拽住了顧子焉,頗為神經質地問道。
接著從房里走出來的人眸色一沉,想也沒想就把傅安小盆友的手拂開了,揉了揉顧子焉被抓皺了的袖子,不悅道,「好好的植物科變觸手系做什麼!」
「師……師叔,你怎麼又從師姐房里出來了!」傅安受驚,瞪大了眼楮指著季慎憤憤道。
「大清早的吵什麼吵,哎喲渾身腰酸背痛的,我還想多睡會兒呢?」沈璃的聲音從門內傳來,打著哈欠走了出來,一手揉著腰那模樣像極了……縱欲過度?
傅安張了張口,半晌喊道,「沈……沈師姐……你們……」三劈了麼!
正在樓下忙活著的憐荀听到動靜,三兩步跨上了台階,沖著上頭招呼道,「喲,這麼早都起了,下來用早膳啊,正好來試試我剛研究出來的藥膳粥。」
顧子焉虛應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地從季慎手中抽走了衣角,面向小師弟,看著後者一副倍受打擊的模樣蹙著眉頭問道,「你說昨晚听到了什麼聲音?」
傅安心里糾結師姐有沒有被吃的問題,被陡的一問才想起立馬變得緊張兮兮,往顧子焉身邊湊了湊說道,「嗯,跟爪子刨牆似的,十分刺耳,我就把門鎖了。結果那東西就到了門口一直讓我開門來著,嚇得我一宿沒睡!」
「……」季慎默了一瞬,陰測測地開了口,「起夜回房的時候發現門被鎖了,里面有人在念金剛經……」
「呃……今日天氣甚好,找個地方曬曬太陽是極好的。」傅安自言自語地說道,小心翼翼地繞過了散發著黑霧的師叔下了樓。
一樓的大堂內只擺了一張桌子,小廝端著熱騰騰的包子和粥上了桌,卻不見了憐荀的身影。傅安嗅著那誘人的食物香氣,肚子忍不住的咕嚕叫喚,無心糾結昨晚那刺耳聲響是怎麼回事兒,抓起包子啃了起來。
「這個包子……好吃嗎?」一道幽幽的聲音突兀地在傅安耳畔響起,而沉浸在美味中的某人忙不迭地點頭,含糊著說了聲好吃。
刺稜刺稜——
熟悉的刨牆聲響起,傅安被驚了一下,手中的包子掉在了地上,被一團灰色卷走,對上了一雙幽綠的眸子。傅安看得目瞪口呆,指著那東西這了半天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人肉包子的口味怎麼樣?」憐荀伸手,正沖著傅安搖尾巴欲撲上去的小灰貓身形一閃,就爬上了她的臂彎,團著身子很是溫順的模樣。
「人……肉?」傅安抓到了重點,瞠著圓眸神色在一瞬變得灰敗。
「你這什麼表情,小灰都不嫌棄你咬了一口了。」憐荀順了順小灰的毛,後者一臉很是享受的表情,頗為興致勃勃地看著傅安,討好似的喵嗚了一聲。
傅安倏地奔出了醫館,扶著牆吐得昏天暗地。
「阿荀姑娘這麼作弄我們小師弟不太好吧?」顧子焉不知什麼時候下了樓,站在了憐荀身側,蹙著眉面上閃過一抹不認同道。
憐荀聞言聳了聳肩,回過頭揚起唇角道,「小灰對毒物比較敏感,那位小兄弟怕是昨晚遇著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吐出來會好一點。」
「……」是這樣?顧子焉半信半疑,卻見那貓飛快地跑過桌子沖向了傅安,遞上了手中還熱乎著的包子。
傅安小盆友吐得更厲害了。
顧子焉側頭,正好看到憐荀眼中閃爍的惡趣味,默了。
忽然響起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沈璃從樓上奔了下來,神色慌張道,「師姐,大師姐和夏公子都不見了,我方才想去喊他們起來,門沒鎖,可人不見了!」
下意識地瞥向了醫館的主人,後者鎮定自若地迎上幾人的驚疑目光,沒有節操地開了口,「我這兒又不是客棧,昨兒個也沒收你們診金,我只負責把人治好,剩下的就不關我事了。幾位,請便。」
小灰被她抱回了懷里,掙扎著喵了一聲,似乎仍想膩味在傅安身邊,卻被憐荀強制著帶走。坐著的幾人皆是表情凝重,想起葉老頭之前說的愈發不安。
「呃……」傅安撫了撫胸口,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抹了下嘴角道,「我昨晚真听到動靜了,以為鬧鬼來的,陳遠陳赫武功不是挺高的怎麼還會讓人給擄走了呢?」
顧子焉眸色一沉,突然想起昨晚不符平日里那般睡得深沉,心下生疑,瞥了一眼桌上的粥和包子,掠過一抹暗光。
「溜得那麼快,肯定知道內情!」沈璃若有所思地望著憐荀離開的方向,喃喃道。
走廊最末端的房間,一道嬌俏身影挾著一抹灰極快地沖了進去帶上了門,接著傳出一陣的翻箱倒櫃聲響。從外頭路過的伙計微微詫異,貼著房門問道,「主子,你做什麼呢?」
不一會兒,憐荀攜著一只小包袱一手掄了掄貓,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了聲音道,「別嚷嚷,前頭那些人愛走走愛留留,反正我是準備跑路了,這厲城銀子多瘋子也多,那魔頭都敢直接從我這兒擄人了,下回要是被擄走的是我可怎麼辦!」
「呃……」小廝很是嚴肅地思考了會兒,義正言辭道,「主子別怕,我一定會拿你私藏的那些寶貝罐子去換你的!」
憐荀手里的貓驀地發出一聲淒厲慘叫,是被憐荀掐著尾巴了,趕忙順了兩下毛,咬牙切齒地開了口,「我謝謝你的忠心,那些東西不準踫,你主子我好好的不需要你救,你給我把館子看牢了就成。」
說完貓著身子要離開,又覺得不夠深刻似地回頭陰測測地補充了一句,「踫了黃瓜會變小!」
「……」小廝立馬捂住了褲襠,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主子的詛咒萬分靈驗!
看到小廝這幅模樣,憐荀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挎上包袱大搖大擺地從後門走了。
嘆息著自己悲慘命運的小廝轉過了身子,就對上了幾個原本該被迷藥放倒了的幾人,訕笑了兩聲道,「幾位……身體素質不錯,呵呵,吃什麼長大的?」
「……」顧子焉抽了抽嘴角,二話不說直接抖開了劍鞘擱在了他脖子上,冷聲問道,「人呢?」
小伙計輕輕踫了踫冰冷劍身,打了個寒噤,咽了咽口水很是堅定地伸手一指,「往那條道走的,沒走多久還追得上!」
「……」沈璃拿手指戳了戳伙計的包子臉,哎嘿笑了一聲道,「你家主子這麼走了,就沒說點什麼,比如哪兒藏著寶貝讓你好生看管著?」
伙計聞言瞪大了眸子,詫異地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沈璃眯起了眸子,笑容愈發燦爛,十分和善地將人從顧子焉劍下拉了出來,問道,「那你告訴我藏哪兒了,我就不告訴你家主子你把她賣了,這樣她回來也不會懲罰你?」
伙計瞅著她早被那話繞昏了,傻兮兮地點了點頭,正要說出是哪兒忽然想起道,「不行,踫了黃瓜會變小的!」
「……」沈璃一愣,心下好笑,繼續掐著伙計柔軟的包子臉說道,「放心,又不是你自己踫,況且我又不長黃瓜。」
「你……不能……人道?!」伙計震驚過後,十分同情地看向了他,隨即走到了過道上掀起了一副壁畫,「東西在這兒,你們可千萬要保守秘密啊!」
「一定一定。」沈璃虛應著,然後一個眼神示意傅安去拿,後者畏畏縮縮,避過了沈璃的視線弱弱說道,「會小的……」
接著發現連師叔都向後靠了靠,沈璃頗為無語。一道高挑身影閃過,齊鈺穿著花枝招展地從醫館外頭走了進來,看到這一幕疑惑問道,「這一堆人圍著做什麼呢,什麼寶貝?」
說著便伸手從暗格里取出了木盒子,一打開里面滿是瓶瓶罐罐的東西,覺得無趣扔給了沈璃。後者眼冒星星地接過,小心翼翼地撫過里頭的東西,暗喜不已。這都是難得的解藥及補品啊,能值上一座衡山派呢!
好吧,衡山派很窮,出門都坐不起馬車,要蹭的……
「拿上東西去追人。」顧子焉驀地出聲提醒,而醫館外,季慎已經坐上了馬車候著了。
十里坡,人煙漸少,過了那豎著的石刻,就算出了厲城。走了一路的憐荀抹了抹汗,心里期望著能有馬車路過載上她一程。
從身後響起的馬蹄聲令她一喜,一回頭卻看到馬車前頭坐著的季慎,驀地變了臉色,撇過了腦袋想找個地方隱蔽,荒郊野嶺的,卻是連個躲避的地方都沒有。
「哎呀,最近上火了,都冒痘痘了,不曉得這個天山雪蓮膏效果怎麼樣,試試先。」
「咦,這不是江湖上失傳了的斷魂散麼,听說能不費吹灰之力毒死一群的武林高手呢,寶貝啊!」
「連十里春風都有,師佷,我們試試效果如何?」
一只手搭上了馬車,面色慘白的憐荀死死咬著下唇,哭喪著臉道,「把東西還我,我帶你們去救人。」當初就不該貪便宜,找個二缺的伙計,憐荀的心在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