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沒死。」穆霸天微微挑眉,直直看向擂台中央站著的那人,嘴角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冷笑。
身著華服的男子理了理袖口,視線落在了他身上,面上的冷意凝成一個微微嘲諷的表情,「閻王連你的賤命都不收,又怎麼會輪到我?」
「你……」穆霸天眼里閃過一絲陰狠,似要發作卻生生壓下了,冷喝一聲道,「想見閻王,我這就成全你!」
話音未落便挑劍出招,以迅雷之勢對上閻皇,直攻他的命門。後者揚起一抹輕蔑笑意,縱身躍起,身形如鬼魅飄忽,並不直面相迎,反而似逗弄一般讓穆霸天撲了幾回空,連帶面色愈發深沉。
季慎略皺著眉毛,雙唇抿成直線,目光掃過台下一角時眸中涌起一片冷硬不可摧的殺意。只一眼便認出被魔教二人夾擊的正是顧子焉。卻見她微微搖頭,腿向後一掃身後之人被掀翻在地,微微躬著的身體猛然向後一撲,手中的青鸞準確無誤地扎入了偷襲者的胸口,就著那人倒地之勢,腳尖斜飛揚起,重重踹在提劍刺上來的那人喉嚨上。
顯然是游刃有余。
季慎垂眸,眼底掠過一抹無奈,亦是提劍加入了戰局。原本該出現的夏世子一直都未現身,連帶那些護衛隊都沒有一絲動靜,反倒是這次攻入的魔教教眾數量頗多,陷入了纏斗,僵持不下。
一道黑色的詭異身影在無數刀劍下穿梭,碩大的黑色披風,身形挺拔,從側面看去,一個奇特的面具將臉遮住了大半。突然出掌擊在一人背後,眨眼又竄至另一人後頸,引得兩名高手同時回身迎戰,卻均招呼在了對方身上。
步法快如鬼魅,出手更是急如閃電,叫人難以捉模。幾位掌門與人交戰間,猝不及防被刺中了要害,一招斃命。
季慎很快注意到了這一幕,卻見那人已經到了玉鐘子身後,銀光一閃,對準他的要害直直刺了下去。玉鐘子回身一招快劍,一時擊退攻勢,陡然提氣,下盤極穩扎在地上,十足內力灌入刀中,掄起右臂硬生生接下一刀。只听刀劍相擊迸出刺耳聲音,彎刀固然不斷,那人手中的長劍卻四分五裂,飛旋著扎入身後擂台的梁柱間。
驚險萬分。
只是略微的一個停頓,那人一個飛身取下了木架上的一柄細劍,施展劍招,突然一劍刺出,玉鐘子下意識拔劍來擋,二人交手數招,竟不分上下。那人看似信手拈來的劍法,渾不在意,但每一招都是和後面有聯系,玉鐘子被逼著倒退了兩步,趨于下風,卻是鐵青著臉色問詢著什麼。
而後者覆著面具,招式愈發狠戾,直取他命門而去。
季慎蹙眉,細看那人的身形竟看出了一絲異樣,倏地提氣,內力化作巧勁,竟似一條無形繩索將蒼尋粘在他掌心。劍雖離身,疾速竄入台下交纏的二人之中,一道激烈電光乍起,轉瞬又飛旋回來,穩穩落入他手中。
蒙面人被震退一步,側頭看向了他,細劍挽起一個弧度,橫在胸前。四目相對,季慎陡然一僵,浮現出那面具下的容顏來,倏地黯下了眸子。
恆山派邱掌門欲上前助穆霸天一臂之力,一踏上擂台邊緣就直直向後倒了下去。幾道細芒沒入,竟是無人察覺,只道是著了魔教的陰招,正派中人愈發不齒其作為,各個都殺紅了眼,大有不死不休的意味。
原來……如此。先是故布疑陣,現又借刀殺人,調來這麼多‘教眾’,穆霸天這盤棋下得可真大。
「你究竟是誰?」玉鐘子愣愣地死盯著來人,面上浮現駭然神色,還隱隱有一絲痴狂。
「將死之人何須知道那麼多。」那人冷哼一聲,輕輕撫過劍刃,動作帶著一絲陰柔,低語道,「你不是一直想得到它,如今死在它的劍下,也該瞑目。」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輕抖劍身,陡然寒氣大盛,白光乍現,劍氣勢如破竹劈向了玉鐘子,後者顯然還沉浸在打擊中,遲緩了一拍,在細劍落下的一瞬,季慎驟然出手,叮叮擋住蒙面人三劍,明明在守勢,卻在對方回劍收勢的瞬間,以極刁鑽的角度刺了出去,一劍刺向他的手腕。
那人一頓,倏地收勢斂息,側身滑過,左手出其不意揚起,一掌拍向季慎的胸口。季慎有所察覺,飛身急退,避過那致命一擊,卻還是被掌風掃到,帷帽揚起被擲飛幾步遠。
季慎眯起了狐狸眸,明顯听到了一聲紊亂呼吸,緩緩勾起唇角,手指捏了一個劍訣,蒼尋劍如有意識般月兌手而出,發出陣陣爭鳴,劍身極速旋轉刺向了蒙面人。
因躲避不及而劃破手臂的蒙面人倏地開口道,「季川是你什麼人!」
「九霄劍譜是在你手中。」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卻都戛然而止。
季慎深邃的黑眸微閃,薄唇微抿,對上他驚疑不定的目光輕笑了一聲。蒼尋劍回到手中,下一瞬再度出招,只是這次每一招都布滿殺機,煞氣測然。
而擂台之上與穆霸天對峙的閻皇余光瞥見了這一幕,身形一滯,露了破綻讓穆霸天有機可趁,劃傷了腰月復,鮮血一下暈染了開來。
「果然解了萬情蠱就是不一樣了,我都快制不住你了。」穆霸天噙著抹冷笑,低聲提醒道。「我替你除了林玉羨的孽種,又解了你身上的蠱,這合作可要講誠信。」
「誠信?這不能當飯吃的東西要來做什麼?」閻皇低笑出聲,聲音不復剛才的低沉,更貼合一個女子的低柔。
「是藥三分毒,解蠱毒的藥可是我親自熬的,老夫可待你不薄啊。」穆霸天似乎早有所料,不急不緩道。
艷娘眼底涌起隱晦的怨恨,劍刃相交,錚然有聲。
「何須動氣,接下來的事怎麼沉得下心來听呢?」穆霸天暗中使力制住了劍刃,留有一絲說話的空隙,「想知道季川是如何死的嗎?」
艷娘呼吸一促,直直看著他,隱隱察覺一絲不對勁,掠過一抹暗色。
「是我跟他說……是你出賣了他的行蹤,還殺了他的妻子,他就一下失去了理智,你猜他有多恨你,恨到最終只剩一口氣抱著他心愛的女人跳懸崖,也要讓我們帶句話給你……」穆霸天稍作停頓,看她微微屏息的模樣唇角浮起笑意,逐字逐句道,「早該在龍鳳酒樓那日,一劍殺了你。」
「唔……」一聲悶哼,胸口赫然插著一柄短刃,卻偏差了一寸,艷娘鳳眸里燃起怒火,一掌揮出,「你卑鄙。」
穆霸天拔出了短刃退後收入了袖中,眼神帶著憐憫。「這出戲……到了你就該謝幕了,這不是說好了的麼。」
艷娘眸子里泛著冷光,方才的預感成真,他的確沒有放過自己的意圖。忽的身形一閃,落在了離季慎不遠處,便听得蒙面人開口道,「季川這輩子最倒霉的是遇到了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林嫣,林嫣一心想除了你娘便與我合作,我才能如此順利地得到劍譜,又不被閻君懷疑,因為他只會懷疑是艷娘,可憐那個女人一心愛慕著他,最後卻落了個如此下場。」
九霄劍法招式狠絕,已然捅破了紙的穆彥林不再有所顧忌,使出了全力,狹長的細劍如同一抹霞光,劍氣凌人,毒蛇一般襲向季慎的咽喉。
從被季慎救下的那刻起就未動過的玉鐘子倏地擰起了眉頭,為了劍譜……略一遲疑,在下一瞬動了身子,劍尖一指,卻是與蒙面人一致。
局勢陡然生變,季慎閃避不及,卻感覺有道人影沖了過來,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一股巨力陡然推開了自己,季慎踉蹌著後退以劍點地穩住了身子,一抬眸便看見一抹瘦削身影被兩把利刃同時穿透,閻皇悶哼一聲,手中長劍的劍尖已然沒入了穆彥林的胸前,
帶著決絕的笑意推送劍刃,而胸前被同時貫穿了的傷口,不斷滲出鮮血,沿著劍身從劍尖不斷滴落。
穆彥林瞪大了眸子猛然後退,捂住了月復部,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你瘋了嗎?」
玉鐘子蹙眉抽回了劍,亦是感覺到這人不是閻皇,靜觀其變時背後倏地風起,胸前驀地一痛,撕心裂肺的感覺傳遍全身。一低頭卻是胸前血噴如柱,露出一抹劍尖,被人用長劍貫穿了胸口。
身後,一道清婉女聲道,「玉掌門,您不要掩月,掩月只好另尋靠山,穆盟主給了義父更優厚的條件,對不住了。」
雖是極為恭謹的話,語氣卻輕快,旋著劍身拔出,玉鐘子竟是連一句話也沒說轟然倒地,至死都睜圓了眼,透著憤怒及不甘心。
顧子焉殺出重圍來到了季慎身側,以抵御的姿勢護著季慎,掃過這一幕擰起了秀眉,為了季慎而死的閻皇……有點莫名。
穆霸天看到季慎的臉,頓時變了臉色,先發制人道,「這人是閻君的兒子,魔教余孽,定是閻皇同謀,殺了他們,為我們死去的武林同道報仇!」
魔教眾人早已在閻皇被刺的那瞬四處逃散,那些余下的弟子們大吼一聲響應穆霸天的高呼,紛紛涌上前來。
作者有話要說︰給本大俠揉蛋,打斗神馬的死光了腦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