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塵》的拍攝結束,蘇清河覺得自己像是剛從一場宏大的夢境中醒來，心神還未能從中完全抽離。
皇甫雍很有經驗地叮囑他︰「你入戲太深了,先盡快把說話的習慣調整過來。」
「嗯。」
「…我指的就是這個說話只說一個音的毛病。」
蘇清河一臉呆愣,半晌後才慢悠悠地明白了過來︰「啊…我都沒有注意到。」
「你本來話就不多，注意不到很正常。」皇甫雍耐心跟他解釋,「除了話太少之外，你還要注意平常的行為習慣——至少周塵走路的那種模式是不能在生活里出現的。」
蘇清河點點頭，下意識地挺了挺後背。
……
「…你怎麼就這麼坑？」葉沛然嚼著吸管一臉嫌棄,「也虧你這磕磕踫踫還能把戲拍完——換成是個沒後台的新人的話,真是一早就被換下來了。」
蘇清河道︰「我表現得真的很差麼？」
——這是《星塵》殺青後第二天，蘇清河被葉沛然一通電話約了出來，兩人各拿著一杯天殺的碳酸汽水走在路上。
葉沛然斜他一眼︰「這還用問？」
「可是我自己看不到。」蘇清河慢慢說道,像是在跟他解釋著什麼,「就算我看到了，也不知道究竟要怎麼才能變得好一點——」
「這話你要是敢在孫教練面前說，我賭你會被那老頭罵成傻逼。」葉沛然吸了一大口汽水，打出了一個悠長的嗝，「你也訓練了那麼長時候了，還不知道好的演繹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嗎？」
「……」蘇清河低頭不語。
葉沛然搖搖頭︰「算了，現在跟你說這麼多也沒什麼意義——等片子播出來之後，看觀眾的反應吧。」
「…可是播出不是還要等很久嗎？」
「這種事情，一時半會兒也急不來啊——啊，到了。」
葉沛然眼楮一亮地停下了腳步，昂首示意蘇清河︰「就是這家飯店。」
「小徐記嗎？」蘇清河面無表情地確認道，「可是現在還只有五點。」
「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唄。」葉沛然抬腳走進了小徐記的大門，對著身穿藏藍旗袍的服務生吩咐了幾句，這才轉頭看回蘇清河︰「來。」
蘇清河隨即跟上。
在服務生的引導下，葉蘇兩人一前一後地穿過了小徐記內部那九曲十八彎的長廊。
蘇清河一邊走一邊就被它那內斂又古典的裝修風格吸引住了，視線在每一個精致巧妙的細節處不住流連，眼神里帶出了幾分贊嘆。
「不會就暈了吧？」看他那左右環顧的模樣著實有趣，葉沛然帶些調侃地笑問了一句。
「暈？…我頭不暈。」
「我不是說…誒算了，」葉沛然輕輕咋舌，「這次進組有沒有遇到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蘇清河沉吟兩秒，反問他︰「什麼是有意思的事情？」
「就是會讓人感興趣的話題…像是黎睿出糗，張夢媛自黑，姜導自己挖坑埋自己之類的。」他說得極其順溜，顯然平常沒少關注這些話題。
「…他們總是看著我笑算是有意思的事情嗎？」蘇清河似懂非懂，「雖然我不太明白他們的笑是什麼意思…」
「皇甫雍怎麼說？」
「他讓我不要太在意這些。」
「我明白了，」葉沛然一臉沉痛，「原來你就是劇組里最有意思的那個。」
他倆一邊聊天，一邊跟著服務生到達了一張空的雅座。
「我也新接了一部戲，過兩天就要進組。」葉沛然一邊落座一邊說，「正好你那邊也忙完了，就想著帶你過來吃餐飯。」
蘇清河眼楮一亮，「哦？是什麼戲？」
「一部抗戰劇，講的是一個神炮手屢建奇功的故事…據說到時候會有退役軍人過來教我打炮…」
葉沛然本就是善談之人，加上兩人許久未見，此刻真可謂是有一肚子的話能說。
蘇清河就坐在對面認真听著，偶爾發問兩句，兩人也算是聊得其樂融融。
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在關于打炮的話題里飛快地流走了。
…接下來，就是大快朵頤的好時光。
酒足飯飽之後，兩人都滿足地坐在座位上不想動彈。
「其實我特別不明白一件事，」葉沛然模了模自己的肚子，出了一口長氣，「像你這麼沒有天分的人，為什麼一定要來擠這條明星路呢？」
他這話問得犀利——犀利得甚至有些過分了。
但蘇清河一如既往地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緒起伏。
「我想演戲。」
他語氣平淡，听上去甚至不太像是在說自己的事情。
「嗯，現在你已經演了一場戲了。」葉沛然聳聳肩，「——如果加上烏甄的mv，還可以算兩場…我看你基本功這麼不扎實，肯定也不是學演戲出身的，為什麼不考慮一下…回去做之前的工作？」
就連遲鈍如蘇清河，也微微皺起了眉。
「你是在…勸我放棄嗎？」他不太確定地問道。
葉沛然笑了笑，對著蘇清河攤開了手，道︰「對啊。」
「你看你又沒天賦又沒人脈，拍個戲一波三折，和皇甫雍簽的一年合約到期之後，你根本沒法在這個圈子里生存。」
「如果說你就是單純的想演戲的話，我想你現在也已經達成目的了。」
「所以我的建議是——你最好能先做好離開的準備。」
就算是從葉沛然的性格來考慮，這都是語氣極重的一段話，重到足以令人對他說這番話的理由產生疑惑。
「為什麼這麼說？」
于是蘇清河理所當然地疑惑了。
「因為這里是靠天賦吃飯的地方，」葉沛然的嘴角依舊微微上翹，話語中還透出了幾分凶狠之意，「所謂‘勤能補拙’…只是某些蠢材自欺欺人的話罷了。」
「我是不是沒有天賦？」從小徐記一回來，蘇清河就這樣問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皇甫雍。
「為什麼要問這個？」經紀人不解地皺起了眉頭。
蘇清河沉默不語。
不過皇甫雍是什麼人，腦子一轉就把發生的事猜了個十之*。
「葉沛然說你沒天賦，勸你不要繼續堅持了？」他看著蘇清河的表情，用一種推測的口吻慢慢道來，「…他是不是還說，你最好早點找好退路，免得一年合約到期之後，連生活都沒法保障？」
蘇清河的表情相當驚訝︰「…是的。」
「這話我听人說了太多次了，听得耳朵都要長繭了，」皇甫雍伸出小指摳了摳自己的耳朵，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小*（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