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不單行,好事同樣也喜歡結伴而來。
一行人尚未坐定,顏月落偕同柳少游喜笑顏開的走來。
「月落姑娘消息真是靈通,茯苓剛回來,兩位便知道了。」見佳人衣帶飄飄款款而來,唐四翰炙熱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轉,卻在看到柳少游的瞬間暗淡下來。
「我尚不知茯苓姑娘已經回來了。」顏月落淡淡一笑,回避他的眸子,略顯激動的說,「我找到生不如死的解毒之法了。」
「什麼?」雲清端著茶水的手一顫熱手全倒在手上,杯碟摔得粉碎。
「你這丫頭,總是這麼毛手毛腳。」陸英疾步上前,查看她的傷勢,甜蜜的責備。
「天祈哥哥的毒終于能解了,我太高興才會失禮。」感受到眾人的關切目光,雲清連忙搖了搖頭解釋,強裝開心的說。話雖然這樣說,雲清的臉色卻無半分歡喜的表情。
眾人均沉醉于這意外的驚喜中,全然沒注意到她悄然離去的身影。
「醫書上曾記載邊塞有一種酒杯叫自暖杯,取湯藥注之,起初溫溫然,一個時辰後呈現沸騰狀態。將七星竺、黛藍、紫殼、雲喬、寒食子、五石散放進此杯,以自暖杯的熱性將藥物的藥效放大至最大,不僅可以散去生不如死的毒性,更能去掉長期中毒而聚集在體內的陰寒之氣。」顏月落娓娓道來。
「好辦法!怪不得我總配不出解藥,這幾種草藥混在一起煮時,熱寒性相沖,無法發揮藥效。自暖杯的功效正好可以祛除七星竺、黛藍、寒食子這樣的寒性藥物!」谷天祈由衷的贊道。
「是啊,我也是想了好久才想起師祖醫書上曾經記載這麼一種煉藥聖杯。」顏月落眉飛色舞,素日來嫻靜的她意外的露出女兒家的歡喜之態。
「我曾听叔父說皇上將塞外所進貢的自暖杯賜給了惠妃娘娘,後來惠妃娘娘有賜給了武明德,依我看,這東西十有**就藏在盈寶閣內。」唐四翰煞有介事的分析。
「調理身體的方子我已經開出來了,只要按著方子調理,不出三個月,余毒全清。」顏月落從懷中抽出一張紙。
「你要離開了?」谷天祈怔然,隨即會心一笑。
「恩,少游收到家書。我們也是時候去邊塞游玩一下,順便拜訪他父母。」顏月落深情的注視著身邊的柳少游,臉上飛來一片片紅暈,雖然帶著淡淡的離愁,言語間難掩歡喜雀躍。
柳少游輕輕的握住素手,淡笑低柔的說道︰「少游感謝幾位連日來對我們的照顧,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們就此別過,希望諸位有機會到邊塞欣賞風光,在下與月落必定好好招待,盡地主之誼。」
「你不回來了?」看著她沐浴著幸福的模樣,唐四翰低下頭喃喃的問。突然之間,他很害怕看見他們對視是深情的眼神,很怕很怕——
「恩,我們想多欣賞一陣邊塞風光,所以短時間內不回中原了。」顏月落倚在柳少游身邊,柔情似水,俏臉嬌艷通紅嬌羞可人。
她這般幸福的模樣深深扎著唐四翰的雙眼,直到他們即將走出屋子,他咬著嘴唇一語不發,挽留的話全都卡在喉中,想吐吐不出來,最後凝成一句珍重!
他留不住,也舍不得去阻礙她的幸福,就像此刻,他只能呆立在這樣,珍藏她每一個動作表情一樣。他不許她不幸福,哪怕這個幸福對他來說有多殘忍,哪怕在她的幸福里他只能是一個旁觀者。
深愛,就這樣不偏,不倚,不悔,不怨。
「你也珍重!」顏月落回眸露出真誠的一笑,他的情她看在眼里,可惜情深緣淺,難以回應。
輕輕的一聲嘆息隨風飄散,這一嘆有著說不出的悲涼。
人或許會冷情,卻不會是無心。無心公子,並非真正無心。
「既然知道自暖杯在盈寶閣,不如我們今天就把它盜出來。」陸英覺得氣氛有些異樣,連忙岔開話題。
「談何容易啊!」茯苓拍了拍唐四翰的肩膀,示意他寬心,又微笑著朝著陸英輕輕辯了幾句,「上次成功盜取吊墜是武明德欲擒故縱,這一次談何容易!」
她心中已有溝壑,既然他能為她犧牲,那她也可以!
林府門前,林少傾立在門口張望,見一輛馬車穩穩駛來,懸起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娘親,您沒事吧?」林少傾攙扶著母親下了車,真切的關心道。
「傾兒,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林夫人溫柔的拍了拍兒子的手,歉意的說,「明日老爺回來了,我來解釋今日之事,你不必擔心。」
「娘親不必憂心這些瑣事,安心靜養就是了。」想起這事,他不禁無奈的一笑,眉間有淡淡的苦澀之意。娘親的心思他豈能看不出來?
只是做兒子的總要想盡辦法幫她!
白日的喧囂隨著夜幕的降臨歸于寂靜,雲清從回來就一直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天際,蕭瑟光禿的樹,低低飛過的大雁,還有凌厲的風,從白晝到日落,直到眼眶里充盈的淚水大顆大顆的滾落,打濕了衣衫。
「你怎麼可以殺了我爹爹?」她心痛難當。
「就是因為中毒你殺了我爹,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想盡辦法去解毒?天祈哥哥,我不會讓你解毒成功,我不會、不會,我要讓你這一輩子都被這毒侵蝕,一輩子都在刺死我爹的悔恨中度過!我要讓這毒時時刻刻提醒你所犯下的罪惡!」蕭瑟寂寞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里甚是哀傷。
天祈哥哥,我不想這樣!不想!我喜歡你,從小我就暗暗喜歡你,喜歡你身上淡淡的藥香,喜歡你對人冷冷的疏離,我一直以為我在你心中是特別的,你才會對我那般寵愛。可是你為什麼殺了我爹爹?
老天啊,你怎麼能讓我喜歡我的殺父仇人,不能、不能,她拼命地搖著頭,可是我又能怎麼辦呢?她無助地靠著牆緩緩地滑下,蹲到地上,抱膝縮成一團……
人相立,退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