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一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下轎,低著頭剛走幾步,便一頭撞上一堵結實的肉牆。
「你出去了?」輕輕地撫上她的臉,谷天祈皺緊了劍眉,放緩了語氣,漆黑的星眸里有似乎有焦灼與擔憂一閃而過?
「恩。」茯苓誠惶誠恐的敷衍,眼楮根本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你有心事?」覺察到她心情的低落,谷天祈充滿關切的問。
「沒有。」她擰著秀眉倔強的回嘴,這溫柔的逼迫讓她無所適從。
「你說謊。」他搖了搖頭︰「你太不會掩藏心事。」
「沒有,沒有,我沒有!」茯苓雙頰倏地漲得通紅,拼命地搖著腦袋,搖落了一眶眼淚。
「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他寵溺的模了模她柔順的發絲,竟不顧別人的曖昧的眼光,低下頭溫柔的吮去她眼中的淚花。
「你干什麼——」茯苓又羞又氣的說,急切的想要掙月兌他的禁錮。
谷天祈只覺柔軟的曲線若有如無的觸踫著他剛硬的軀體,撩撥著他沉寂已久的熱情,呼吸越來越急促了起來,在情緒的牽引下,情不自禁的吻上她嬌女敕的粉唇,含住她句句嬌嗔。
一切來得太快也太突然了。
茯苓抗拒這洶涌的情潮企圖保持冷靜。
但谷天祈可不同意她逃避的態度,他擁的更緊,更加深情的親吻自己朝思暮想的紅唇,肆無忌憚的挑撥著香舌,品嘗她的甜美。
茯苓漸漸迷失在他越來越火熱的親吻下。任由他緊摟著,一同沉醉在這美妙中。
兩顆心劇烈的撞擊在一起。
直到谷天祈對著甜蜜的掠奪滿足後,才意猶未盡放開她離開了她那略微紅腫的唇。
茯苓臉上潮紅一片,偎在他堅實的胸膛喘著氣,盡量平復心情,恍惚的問,「為了我,你可以放棄報仇,我們一起隱居山林不問世事嗎?」
嗯?谷天祈狐疑的看著她,撫上縴細的肩膀,「待父母之仇了了,我們就隱居山林,不問世事,好不好?」
不好。茯苓困難的吐出這句話,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走,任心痛在心口蔓延。她一直有種預感,她的身世即將揭穿,他的滅門之仇與她月兌不了干系。
這種不安越來越頻繁的席卷她的心。她明了,兒女情長在他心中又怎能比得上滅門之仇重要。
看清了,不奢望,心也就不會那麼痛了,不是嗎?尚未燃起的火花,一點點暗淡下來。
「為什麼?」谷天祈逼近她的臉龐,緊抓著她的手。從她的態度看來八成是認真的,他懊惱,猜不透她敏感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她再不是小時候那個什麼話都告訴他的小女孩了。
「好痛!放開我!你不要這樣!」茯苓叫著,只想逃離他灼人的逼視,眼淚唰唰的在臉龐滑落,嬌喘微微的哭泣。
看不得她晶瑩的淚珠滾滾落下,谷天祈用口封住她的唇,略微懲罰的加深力度,這是一個生氣、稱不上溫柔的吻。
啪——無力反抗又急于擺月兌,茯苓揮手給了他一巴掌。
兩個人皆是一怔。
茯苓不敢望向他眼中的失落與受傷,一溜煙的跑進府里,留給他無盡的嘆息。
還是留不住她,眼見她離去,強烈的心痛撕扯著他的情感,他終究是孤獨一人,只能將所有的情緒全部在心中冰藏深埋。
晨光微曦,小鳥早已停在枝頭歡快地鳴唱。清風拂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流動的光影把溫暖透過窗欞照了進來。忽然,一陣緊密的鼓聲震天動地響起,打破了四周的寧靜。
「茯苓,快起來,快點!」一大早,唐四翰的大嗓門振動了整個唐門。
「催命啊,什麼事?」暗吁了口氣,茯苓這才不情願的輕移蓮步湊到門前,哈欠連連的問。
「武明德來提親,指明新嫁娘是你!」唐四翰氣息不自覺的急促了起來。
注視到另一道關切專注的目光深深鎖在自己身上,茯苓心里一陣輕顫,抿著的嘴唇泛著顫意,滿不在乎的回答,「奧,知道了。」
「你知道?」谷天祈身體里霎時注滿了濃濃的惱意,一雙黑眸深邃逼人,「莫非是你同意的?你怎麼能這樣,武明德是潞州有名的公子,劣跡斑斑,你——」
「世俗之人的閑言碎語,何必理會,各取所需罷了!」茯苓幽然低嘆,掩去眸中情意,淡淡地補了一句︰「他絕對有能力保護我,不是嗎?」
「不可以,不可以,我能,我也能保護你周全。」谷天祈聲音里明顯裹進了太多的焦躁,早已失去了貫有的冷淡,用力的搖著她,希望能讓她清醒過來。「等你解了自己身上的毒再跟我說這句,到那時我或許會相信。」說完,茯苓無視臉色變得更加深沉的男人,對著一頭霧水的唐四翰莞爾一笑,「我先進去打扮一下,武明德現在在哪兒?」
「客廳。」唐四翰慘淡的回答。
「我不準你嫁給他。」谷天祈再一次強調,隨著話聲冷硬,他驀展長臂,動作快速得教人猝不及防便擋在她面前。
「你沒資格要求我。」無論她故意將他們的心劃開多遠、疏離多久,她對他的踫觸熟悉依舊如昨,依舊是這麼的讓她心悸不已。
「你認為我沒資格?不要忘記我是你未婚夫,谷府滿門皆因救你而死,你現在還覺得我沒資格?」谷天祈完全斂盡了戾氣與冷厲,像一個怨懟的婦人控訴道。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如果非讓我償還這份恩情,你大可以現在殺了我,我絕不會有半分怨言。」恩情?這份債壓得她喘不過氣,如果真的可以一死了之,她情願死在他的懷中,唯一能替他做的,只有幫他拿到自暖杯,她決不能允許自己退卻。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谷天祈整個人像是被電擊中了般僵直,淒迷著雙眼,定定的瞧著她的臉。
「既然這樣就別擋我的路。」茯苓語氣冷淡,倏地關上門。
谷天祈沒有再說什麼,頹然轉過身,離開。
屋子里出奇的靜,注視著銅鏡里昏黃的容顏,茯苓麻木地梳頭盤發,艷若桃花的一個人,經過妝點後更顯得桃顏玉色,盛極而妍,可惜她無心欣賞。
富麗堂皇的客廳里,茯苓端莊地坐在那里听武明德說著十日後大婚的事情。
「雖然時間有些緊迫,重新添置嫁衣有些倉促,我也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我帶來幾套精致嫁衣,你來看看合不合適?」武明德命人打開客廳上那幾口朱紅色箱子,金燦燦的飾物頓時照得客廳亮堂堂。
「這件叫花團錦簇,當年隋煬帝大婚皇後穿的就是這件,不止貴氣,更靈動飄逸無比,再配上這顆夜明珠吊墜,娘子穿上肯定艷冠全場。這件是花花月圓,江南錦繡坊今年繡制的最好喜袍,很別致,你要先試哪一件?」武明德將茯苓拉過來,一一介紹道,一只手攬上她的腰,兩人之間的曖昧暴露無遺。
「武公子對茯苓真是寵愛有加啊。」谷天祈譏諷地說,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
「你決定就好。」茯苓報以如花笑靨,「我要的聘禮帶來了沒?」
武明德在她的注視下字斟句酌地回答,「待我們完婚之後,我定會交到娘子手上。」
「你——」茯苓與他四目相接,對上那對明亮的眼眸里的狡黠,不由得咧嘴苦笑,「也罷,這樣也頗為公平。」
「唐兄,我們走吧。省得觸在這礙眼,這打擾人家小夫妻甜蜜。」谷天祈握起了拳頭,強忍住想要殺人的沖動。既然這是她想要的,他……滿足她。
他只覺得心口隱隱作痛,已經很久沒毒發,此刻卻痛了起來,噬心之痛。
極度的心痛!他一手撐在桌子,一手按住胸口,慢慢地起身,像個木偶般退了出去。
恨,若恨到了極處,是會變得冰冷的。
痛,若痛到了極處,是會成了麻木。
茯苓不敢望向他,記憶中的小男孩有一雙愛笑的眸子,總是藏著無盡笑意與溫柔,時過境遷,如今,在那一雙含笑的眸子里,只剩下冷漠的恨意!
這恨意正是她加注在他身上的。一滴淚從她眼角悄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