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萱看著祥子那知足的勁兒,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也就躺下,拍著懷里的歡歡,過了一會兒一家四口都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葉小萱渾身痛得要命,睡了二十多年的軟床墊,這一下子睡硬邦邦的土炕,還真是有點不適應,她懶懶的躺著,雖然醒了,卻不想起來。
「葉小萱!老三家的!」
一听就是老大家的,這高音調三里地都听的門兒清!這一大早上的就被這麼喊,真是心里窩火。
「老三家的,你不會還是在睡懶覺吧?你想餓死爹娘啊!一家子還要吃了飯去鎮上呢!」
葉小萱無奈,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出了窩棚。
「老大家的!你胡咧咧啥呢?啥叫餓死俺和你爹!你這叫不孝!想詛咒俺們老兩口子死了,你好當家做主啊?俺呸!在那吼啥吼?老三家的不做你不會做啊?你沒長手腳啊!」老太太突然推開上房的窗戶朝著院子喊了兩句。
老大家的媳婦一臉的不服氣,可是又不能怎麼樣,只好扭了扭那肥臀,朝著廚房走去。
「咋著?老大家的你不服氣啊?」老太太不依不饒的。
「沒——沒,娘,俺服氣。」老大家的嘴角強擠出一絲假笑,急忙端了盆洗鍋水進了廚房。
葉小萱一看這架勢,也急忙進了廚房。
其實早上的飯簡單的很,就是熬點小米粥,熱些餅子,切點咸菜絲。
「三弟妹,我昨晚上給你商量的事咋樣?」老大家的問道,語氣里帶著怪罪,八成是剛才被老太太罵了,心里正不舒服。
「哦,大嫂,祥子說不去了,這樣你們分三份賣吧,地里活多,我們去地里刨蒜。」葉小萱手里洗著剛從甕里撈出來的芥菜疙瘩。
「傻子!」老大家的嘟嘟囔囔的說著,不過沒一會兒就哼起了小曲兒。
大鍋飯,燒劈柴,很快就熟了飯。
葉小萱剛盛好了一大家子人的飯,才見老太太從炕上挪到炕沿兒,穿上鞋子,顛著小腳兒朝著另一間屋子過去,「柳兒,青兒,起來,快起來吃飯了。」
老爺子坐在首位,其他人都圍著坐下。
「娘——俺餓——」歡歡的小眼神可憐的很,想必葉小萱的那個身體病倒的這幾天,歡歡沒有少遭罪。
葉小萱就拿了一個餅子遞給歡歡,歡歡看著餅子卻不敢接,葉小萱正在納悶,老太太已經顛著小腳兒回來了,「怎麼?是不是嫌糧食多啊?一個死丫頭片子還吃一整個餅子?俺還沒動筷子呢!是不是等俺吃的時候你們就都吃光了?想餓死俺,給你們省糧食,騰地方是麼?」
眾人都不吭聲,歡歡更是低下頭,不敢吱聲。葉小萱一時不知道怎麼好了,這也太摳門刁難人了,小孩子餓了,吃點東西居然能扯出這麼一大篇不著邊際的理由。
這時候楊柳楊青也坐了過來。
老爺子拿起筷子,算是動筷子了,老太太拿了兩張餅子,遞給楊柳楊青。
葉小萱才拿起剛才的那個餅子,掰了一塊給歡歡,又掰了一塊給賀兒,剩下的自己吃。
屋子里靜的很,可是每個人都心里盤算著。
吃完了飯,老爺子清了清嗓子說道,「老大,現在的行情,估模著一籮筐大蒜能賣五兩銀子,你們去了多詢問幾家買主,賣個好價錢回來。」說完便拿起盛滿了煙絲的木盒子到院子里去了。
楊福和老大媳婦剛才吃飯的那股子積極勁兒馬上沒了,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真沒想到老爺子還有這麼一手。
楊祿端著碗,拿胳膊肘輕輕的踫了踫老二家的,老二家的會意了,馬上朝著門外說道,「爹,蒜也不是很多,老四力氣大,就讓老四跟大哥去吧,我和桂芝跟爹去地里。」
屋里剛剛安靜下來,就听門外有人在叫,「老楊,在不在啊?」
「在呢,他二叔啥事啊?」老爺子的聲音。
接著就听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進來坐會兒,他二叔。」
「不用了,俺就是來看看你家的大蒜賣了沒有,正好前街的街口有個收貨的,五兩銀子一籮筐。」
「這樣啊,那行,我這就收拾一下,賣了去,謝謝他二叔啦。」
「謝什麼,鄉里鄉親的,走了哈。」
「俺送送你——」兩個人邊聊邊走出去。
屋里邊這些人一下子又有了精神。
「娘,爹賣了大蒜是不是就給俺娶房媳婦?」老四楊喜問道。
老太太沒抬頭,眼皮子忽閃了兩下說道,「恩,別著急喜子,等賣了錢,娘就給你月兌桂香嬸子給你找個好姑娘。」
老四瞬間興奮的抱住老太太的脖子,吧唧一下,「娘,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紛紛側目,老太太真是偏心,真是把老四寵上天了。
「咳咳咳——」老爺子邁著步子進了門,想必是听見了屋里的談話。
「爹,你回來了,我正想著跟您老人家說呢,這不是快到暑假了麼?名兒說,鎮上的先生說了,暑假能補習功課,要交五兩銀子。」老大楊福見到老爺子急忙說說道。
「哦?名兒要交學費啊?」老爺子嚴肅的問道。
「是啊是啊,名兒說,這次給補習功課的先生跟給秀才命題的先生很熟的,能猜對題目,到時候名兒要是中了秀才,您可是秀才的爺爺,這楊家莊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兒。」
「老婆子,去拿銀子去。名兒功課是大事。」老爺子嚴肅的說道。
「又花錢!」老太太很不樂意,一听說讓她往外掏銀子,心里一萬個不樂意,坐在那不動。
「老婆子!俺說話你是听不見還是怎麼了?去!給老大拿五兩銀子,讓名兒好好的學習。」老爺子命令的語氣。
老太太恨的咬牙切齒的卻也沒辦法,只能不情願的挪動著小腳兒,上了炕,王炕頭上的木頭櫃子挪過去,在腰里模了半天,模出一個棉布兜兜,又慢騰騰的打開,拿出了一把鑰匙,將櫃子打開,模了半天,拿出一個木頭盒子,數了又數的拿出五兩銀子,「念個書,還要花銀子,那麼大的男子,不給家里干活,還花銀子!以後指不定能不能考上呢,這要是考不上,這麼多的銀子白瞎了,老四娶媳婦兒還沒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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