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聲綿綿傳出,不絕于耳,如似雨打芭蕉一般,而那點點血跡,也是如同揮舞的狼毫走筆般,不做停留。
這昔年寧靜的翠華,在此刻,人聲鼎沸。
那昔日冷寂的少年,在此刻,熱血滾燙。
「夏盟主,還請告知小子這白虎掌旗使者如今身在何方,小子現要去尋他,星夜兼程,不做耽擱。」熊淍猛地一抱拳,朝著夏驚雲一鞠躬,恭敬地激動開口道。
逍遙子看著熊淍,不知怎的,逍遙子的瞳子里,竟然有著點點血氣彌漫,不是殺意,是悔意……
「這……熊少俠,不是我不告訴你,只是我怕……你武功尚淺,我怕這話出口,讓你羊入虎口,豈不造孽。」夏驚雲微微擺手,沒有正面回答,而此時,翠華山道上似是也隱隱響起了一陣喧囂。
夏芸聞言,嬌顏上略顯出一絲焦慮,顯然,熊淍兩次救她,也讓她心存感激,若是可以,她還是希望父親能夠給熊淍一個答案的。
「砰!」
熊淍猛地朝著夏驚雲雙膝跪地,二話不說,直接便狠狠地磕了一個晌頭,砰地一聲悶響,幾乎將山路曬干的泥殼都是裂開了幾分。
「浪子不知家,熊淍實在難以忍耐,還望夏盟主告訴在下家父如今身在何處,日後夏盟主若有吩咐,熊淍即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熊淍低著頭,就那麼九十度的磕倒在地,不起身,只是咬牙略帶哭腔的道。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鏘……」
逍遙子手中纏繞的鏈劍猛地錚鳴一聲,緊握在手,接著腳步輕踏,朝著夏驚雲一步一步逼了上來,氣勢巍然,壓迫而來。
夏驚雲身為武林盟主,一身武藝奪天造化,自然也不會怕逍遙子,沒有開口,只是蹙眉心中暗道了一聲這二人怎的如此不講禮數。
逍遙子緩緩移身到夏驚雲身前五步的位置,這位置比熊淍磕頭的地點近了兩丈。
「鏘!」
鏈劍錚鳴,奪空而出。
熊淍大驚,以為逍遙子預知消息這才暴起出手,趕忙抬頭就欲阻攔,哪知眼前的一幕,讓熊淍永世難忘……
「砰,砰,砰!」
鏈劍筆直的插在地山,不偏不倚,而逍遙子,則是三個晌頭,朝著夏驚雲連續磕下。
「熊淍他為此身世之謎奔波,每日睡夢時,也都是常常囈語父親,因此,我逍遙子求您,告訴我們白虎掌旗使者下落!」逍遙子發髻散亂,披頭垂下,咬牙嘶吼道。
跪舌忝跪地跪父母,熊淍為父母長跪不起,逍遙為愛徒晌頭不消。
「師傅……」熊淍眼中晶瑩隱現,看著面前那跪地不起的逍遙子,嘴巴微澀,努力動了動,半晌後,化為隱約可聞師傅二字。
這一次的師傅二字,是叫的最模糊的一次,也是最誠心的一次。
夏驚雲看著面前跪倒在地的二人,也是黯然長嘆一聲,仰頭望了半晌,接著也是做了決定,右臂輕揚,一股無形的巨力猛地將二人扶起,這般內力,堪稱絕世!
「既然你二人執意如此,那我便告訴你們,只是希望你們多多珍重,莫要一去不返,身死道消才好。」夏驚雲黯然長嘆,看著面前的二人,沉聲開口。
「請夏盟主告知!」逍遙子與熊淍對視一眼,逍遙子清晰的看到了熊淍眼瞳深處涌現的興奮,這眼神,與三年前在王府別院兩人初次見面時一樣,只不過那時候,熊的眼神代表著堅定的復仇,而此時,代表著堅定的尋覓……
夏驚雲略作思考,仰頭開口道;「當年大旗門被滅,門主以死拖住敵人,保全大旗門有生力量,‘青龍殿’為大旗門第一大域,首先撤退,幾乎沒有什麼損傷,便退出了戰圈。」
熊淍與逍遙子聞言一喜,心道這青龍殿是四域第一,因此先行撤退,保全了戰力,那白虎堂為四域第二,想來應該也不會死傷太多。
夏驚雲看著熊淍和逍遙,雖然不說,但也猜到了他們的想法,有些苦澀的沉悶開口道︰「接著,‘朱雀林’、‘炫舞池’也都先後撤退,雖有損傷,但有‘青龍殿’接應,倒也不算傷亡太大。」
此語一出,著實驚了逍遙子與熊淍。
「四域之中‘白虎堂’位列第二,為何不是白虎堂先走,反而是朱雀林與玄武池先逃了去?」熊淍猛地雙眼一怔,開口喝問道。
夏驚雲暗暗嘆息道;「青龍殿第一先走,是因為青龍殿乃是大旗門的王牌,為保全有生力量這才退去,而白虎堂……則是被分為了殿後之職,掩護朱雀林,玄武池退出戰圈……」
熊淍一雙眼瞳驚疑不定,愣了半晌後,兀的開口道;「那白虎堂呢?白虎堂如何了!?」
「白虎堂死傷了十有七八,元氣大傷,白虎堂主,掌旗使者白程力敵九重峰三大峰主,身受重創,後被打入九峰天獄,至死方休!」夏驚雲看著熊淍的眸子,有些無力的開口。
人心都是肉長的,即便是武林盟主也不例外,他知道這麼一條消息,對于熊淍的打擊有多麼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熊淍聞言,卻是猛地含淚仰頭大笑了起來,手舞足蹈的,如似瘋了一般。
「熊少俠!」
「淍兒!」
先後兩聲如似齊發的聲音傳來,正是夏芸兒與逍遙子的呼喊,顯然,他們已經驚慌失措,熊淍若是就此瘋了,恐怕才是讓人嘆息的。
而逍遙子卻是已經眼瞳里密布血絲,對于一生漂泊,從無子嗣的他來說,熊淍,便是上天賜予他的兒子!
「哈哈哈……哈哈哈……」熊淍的笑聲越來越小,最後竟是化作一抹哭腔。
「淍兒,不必如此,大不了我們闖進西域,救出白虎旗使白程便是。」逍遙子也顧不得別的,沖了上來,不住的搖晃著熊淍肩膀嘶吼勸道。
「砰!」
猛地,熊淍周身內勁呼嘯,那勁道,竟然比之逍遙子都超出一線,再加上逍遙子又並無防備,幾乎是瞬間,逍遙子竟然被震得蹬蹬蹬的退開了數步。
「即便是西域九重峰又如何?即便是九峰天獄又如何?劍鋒所指,所向披靡!」熊淍雙瞳精光爆爍,單薄的身影矗立在翠華山巔,看著那好似就在不遠處懸掛著的耀目烈陽,猛地將鏈劍出手,朝天而刺,正是他習練了兩年的刺陽一劍。
劍鋒所指,無往不利。
劍嘯殘陽,天下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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