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籠高掛,為這天地鋪滿暗黃,殘燭蠟光,晚風輕襲,樹梢冷冷作響,落葉滿地。
一座高庭立在這里,木窗上鏤著一個個透光的洞,這里只有門外有著那幾盞燃著的燈籠,屋內卻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夜。
遠方緩緩馳來幾個晃動的人影,漸行漸近,接著一陣管樂的號角長鳴,緊隨著便是那一十六道魁梧漢子扛著的大轎橫飛,只听得‘颼’的一聲,大轎若巨獸般撲了過來。
「鬼爪門主,鬼莫愁前來赴宴!」猛地,那大轎上的蒼白漢子猛地自轎子上飛腳借力而起,朝著客棧直掠了出去,身在半空,長嘯滾滾,震聲撼天。
這聲音剛落,那大轎之後,卻是再度流星趕月般掠來五道飛影,自遠頭跳了來。
「嘿,師傅,這廝好俊的功夫。」熊淍見那蒼白漢子飛身而出,開口對逍遙子贊道。
逍遙子聞言,再度看了眼那蒼白面色的漢子,輕笑了笑道;「這人的武功還不如先前那蒙面人,這人,哼,一合之將而已。」
唐鍥聞言,面色微微一變,接著好似若無其事的談笑問道;「逍遙前輩,這些日子……您的手段我也看到不少,這人,一合之將?怕是……」
「哼。」白玉京猛地冷哼一聲,打斷了唐鍥的話。
逍遙子此時也是微微側目,眼神死鎖唐鍥,一字一頓道;「我的手段,你還沒見識全。」
「那是自然,師傅的武功,那才是數一數二的!」熊淍開口稱贊,不過無論在做什麼,他的左手,永遠牽著夏芸。
「極是極是,先前是我說錯話了,還望逍遙前輩不要介意。」唐鍥趕忙輕輕地打了自己臉一下,陪笑道。
「不必如此大哥,師傅不會開罪你的。」熊淍此時也是開口勸說道。
夏芸兒也朝著唐鍥輕輕點了點頭,微笑不語。
「後面的那幾位朋友,你們若是再不下來,恐怕這大宴之上,便沒了你們的一席之地了。」鬼莫愁自客棧門下詭笑著看向逍遙子一行五人飛掠,朗聲豪笑道。
「哼,恐怕這等大宴,有一位還不如少一位來的好!」逍遙子輕哼一聲,再度提步借力,身形自樹梢上猛地一倚,縱飛了出來。
五人齊步落地,逍遙子深地吐納一息,右掌倏地一翻,內力呼嘯,‘砰’地一聲將那木門吱呀推搡了開,悶聲憤然道;「裝神弄鬼。」
「內功倒是不錯,怪不得連蜀道的大派都來尋你的麻煩。」鬼莫愁見狀眼瞳驟縮,單憑逍遙子這份氣力,便可知比自己弱不了幾分。
「蜀道?哼,早便交上了手,那人的劍法倒是的確不錯,只不過怕是尋我們麻煩的除了那一脈,還少不了青城派吧?」白玉京聞言不屑輕笑一聲,接著對鬼莫愁沉聲喝問道。
鬼莫愁聞言一愣,接著卻是抿著猩紅的唇口笑了笑道;「想搬出來青城嚇我?我鬼莫愁一脈自傳鬼谷,不見得便怕了你們甚麼青城劍派。」
白玉京微微一愣,這鬼莫愁明顯是和蒙面人一伙的,難道竟不知道青城派對自己等人出了手不成?
定是他估計使詐要我放松警惕!
「師叔,何必與他多言,進去一看便知,所有的事情,師傅有把握。」熊淍此時卻是神采奕奕,自信的朗聲道,接著卻也不回頭的邁步隨著逍遙子的步伐跨進門去。
但卻沒人注意到,熊淍的手在此時悄悄地將一粒混潤的彈藥塞進了牽著夏芸兒的手掌,悄悄遞給了她……
「這倒是,多說無益,請!」鬼莫愁聞言也是悶叫一聲,接著一擺袖袍,便當先入了門去,剩下白玉京和唐鍥二人,自然也是邁步而入。
「吱呀……」
連同鬼莫愁在內的一行六人剛一進門,只听得那木門再度吱呀一聲,驟然閉上,同一時間,客棧內卻是猛地燃起了無數火燭,內堂瞬間明亮了起來。
光芒乍現,熊淍幾人不禁腳步一愣,心中大為好奇。
鬼莫愁見到,卻是不屑的嘴角微彎一下,深有鄙夷之意。
「鏘!」
猛地,逍遙子鏈劍鏗鏘爆鳴一聲,劍氣無風自出,激起一道寒芒,猛地刺出,自鬼莫愁眼前刺掠了過去,只是悄然一聲,鬼莫愁的鬢發驟然根根斷裂,掉了一地。
「你……」鬼莫愁大怒,轉身一爪就欲劈向逍遙子,哪知頭顱剛轉,逍遙子的鏈劍鋒銳已逼在了他的脖頸上。
「我如何?」逍遙子雙瞳泛寒,冷笑一聲。
鬼莫愁見逍遙子的劍鋒正抵著自己的脖頸,縱然如何憤怒,卻也不好開口,只得將嘴邊罵言化作一聲冷哼,轉頭便走。
幾人一路無言,轉眼便上了樓,一路上都是人剛一到,那些個火燭便自行點燃,暖光乍現。
「逍遙子,請。」鬼莫愁帶領著幾人走到一扇黑紅色的大門前,驟然一揮手,冷哼道。
逍遙子見狀,自然不能弱了勢頭,回首隱含深意的深深看了一眼熊淍,意味深長。
兩人各自交換眼神,微微點頭。
夏芸兒此時好似也是已經明白了什麼,不再擔心,而只是溫柔的攥著熊淍寬大的手掌。
唯有唐鍥,卻還是一副什麼都不明白的模樣,看著眾人,眼神變換。
白玉京此時上前一步,猛地抬起右腿,一腳踹開那黑紅色的大門,暖光映了出來,幾人的視線也都已經模糊的看不見。
千里賓客來登門,八方豪強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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