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沉默的走回來,到了住宿的院子里。剛好一前一後的剛進了院子,林清天和馬文才便看見了馬太守,林清天微微愣了愣,心里思索著這人是誰?
但是他看著一邊跟著這人低頭候著的馬統好像明白了。
馬文才在看見馬太守的那一瞬間便變了臉色,臉上不斷的留著冷汗下來。
陳子俊本是在和馬太守聊著關于書院的事情,見到馬文才回來了便領著馬太守過去,林清天禮貌性的對著馬太守點點頭,然後抬步準備進屋。身邊的馬文才卻突然伸手拉住了自己的手腕子。他面色寒冷,氣沖沖的拉著林清天進了屋子里。
馬太守張了張嘴,口中一句文生生的卡在了喉嚨里,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馬文才一揮袖子便把房間的門關上了,林清天愣著瞪大了眼楮看著他,「你,你怎麼了?」
「剛才外面那人是馬太守。」馬文才目不斜視說了句。
林清天眨了眨眼楮,姓馬,那不就是馬文才他爹麼!林清天張著嘴,伸手指著外邊,然後二愣二愣的點點頭,「你,你就這樣的「林清天看著馬文才的臉色後連忙又停住了話。
馬文才驀地松開了林清天的手,然後走到了桌邊坐下,他提壺倒了杯冷水,突然仰頭一口喝了下去,水涼,喝得他心更涼!
馬太守偏頭看了看陳子俊,「文才在書院一直都是這樣?」
陳子俊拱了拱手,點點頭,「馬公才穎悟絕倫,見經識經,在書院很是得人心,只是性子頗為冷淡。」陳子俊說完這話頓了頓,「不過他對剛才他身邊那位林清天倒是與其他人不同些,其實馬公子與其他學子也還是相交得不錯。」
馬太守嘆了口氣,心知陳子俊這話的真假,他搖搖頭道,「也怪我從小未管過他。」
陳子俊靜靜的听著,只點頭卻不語。同院子的幾個約著去用晚飯的學子見著了此情景,都心道馬文才膽子真大,對自己爹也這樣。
馬統臉色不好,他膽戰心驚的,公子每次和老爺見面最後都是鬧著收場的,這次老爺來,公子指不定心里又難受了,就是為了不見老爺公子才來這麼遠的地方讀書的!
同馬統心里想的不錯,馬文才不但不想見到他爹而且只想憑借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從王大人說了那話離開後他就每天心里不安了,今早又突然得病,此時他捏著杯子坐在桌邊,心里簡直是怒火中燒,難受至極,只感覺頭又開始暈了!
馬太守看了眼馬統,道,「你去把門打開。」
馬統抬眼看了下緊閉的屋門,猶豫著,「老爺,天色晚了,您一路來辛苦了,要不」
馬太守一瞥眼楮,然後走了上去自己推開了門。
馬文才見了他爹之後哪里還有之前因為和林清天吻過的尷尬勁,林清天也是,一直愣著眼楮坐在床邊裝木頭人。
馬太守開門進來驚動了兩人,林清天看了眼連忙站了起來,他和馬太守視線一對上,感覺有點尷尬,所以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對著馬太守點點頭。
馬太守原本板著的臉柔和了一下,他對著林清天微點頭後,便看著桌邊兒子的側臉,然後喊了句,「文才。」
馬文才手上的杯子似乎是要被他捏碎了,他抬著眼楮,把杯子朝桌子上一個重放,手松開之際杯子便裂開了,然後里面的水也慢慢散了開來,馬文才朝著床邊走,他現在頭暈,實在是不想再見他,不想再鬧。
馬太守看著杯子的模樣,微微皺了皺眉頭。
林清天抿嘴,他和馬文才擦肩走過,連忙在桌邊收拾好了碎杯子,然後準備出去。
好巧不巧的,消失了一個下午的林森急急忙忙的端著飯菜回來,馬統急得沒攔住他,林森已經跨進了一個腳,「公子,你今天一天去」
馬統抿著嘴有想拍腦門的沖動,至于是誰的腦門?應該是他和林森兩個的。
不過毫不知情的林森一句完整的話也沒說出口,因為林清天已經對他瞪眼了。
林森連忙把飯菜放到了桌上,然後退到了一邊,他心道這是怎麼了?
來人打破了壓抑的沉寂,馬太守偏頭看了眼林森,然後他對林清天道,「我和文才說句話,你們能先出去麼?」
林清天察覺到了,因為陳夫子一直在外屋邊繞著圈圈走著,所以門外邊的院子里好像已經聚著來了不少人,這父子倆這麼開著門吵影響不好吧,林清天暗暗抿嘴,連連點頭,「我正準備出去。」他使了個眼神給站在一邊候著的林森,兩人一起朝屋外走。
馬太守直徑對馬文才道,「文才,爹遠道前來看你,你怎麼都不願意見我?」
「站住!」馬文才沒理會馬太守說的話,他心里冷笑,忍著頭疼大喊出來,他回過頭來,氣的發紅的面容上瞪大了眼楮,「該走的是他!」
林清天和林森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停住了腳步,林清天手上捧著碎瓷片,然後低著舌頭想了想,這是听馬文才的還是听他爹的。
林森剛好一個腳跨出了房門,他看了眼自己公子,接著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馬文才的眼楮,馬公子應該不是叫自己站住吧?林森心里這麼想著,然後慢慢把另一只腳挪了出去。
馬統在外邊滿頭大汗,不斷的提著袖子擦,林森疑惑的看了他眼他正準備問什麼,然後一邊听著屋里動靜的陳夫子便走了上來,他對著林森輕聲道,「里面發生了什麼?本夫子命令你把林清天帶出了。」
林森張著嘴,沒有再進去的膽子,他迷茫的對著陳子俊搖搖頭,「夫子,小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陳子俊仔仔細細的打量了林森一眼後咂嘴一揮袖子走去了房間,馬文才又開始大聲說了,「你根本沒資格這麼叫我,出去啊!」
馬文才的身體隱隱在發抖,他緊了緊拳頭深吸了口氣慢慢轉過去了身子,陳子俊還沒進門便被怒聲驚得身子朝後晃了晃,連忙伸手拉住了邊扶住了這才站好。
外邊的人越來越多,連別處院子的梁山伯和祝英台都被一開始見著有熱鬧的荀巨伯叫了過來,有幾個學子想上來看,卻又沒這個膽子。
林清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小心翼翼的看著兩人之間,不過馬文才這麼失態,看樣子一時是不會理會他爹了,林清天半低著臉皺眉仔細想了想,在這父子兩個都沒說話的時候,他慢慢走過去對著馬太守彎腰拱了拱手,「馬大人,文才兄今日身體不適,不如等他吃了東西你們再談,或者明日您再」林清□□上挑了挑眉毛,眼神示意著馬太守先出去再說。
馬太守在揣摩著林清天的心思,他張了張嘴後在原地站著看了會馬文才的背影,明白林清天在找台階給他下,他便順著這話好生說著,「文才,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
馬太守出去了,猶豫了一番準備進門的馬統被林清天擋在了門外,林清天輕道,「你去照顧你家老爺吧,對了,入夜的時候再給你家公子送藥來。」林清天想著,馬文才就算再厲害,感冒也不能好得這麼快吧。
馬統看了眼林清天,滿臉感激,然後彎腰一鞠躬跟上了馬太守的腳步。
林清天難得的冷著眼楮,他掃了眼外邊笑得最高興的王藍田和秦房門那一伙人,然後重重的關上了們。
陳子俊也沒休息好,他今天陪了馬太守一整天,站在外邊暈乎暈乎的他見著馬太守出來了,連忙眨著細微的眼楮跟上去,幾人出了院子,其他學子擺手說著沒趣準備散開來,陳子俊突然又進了院子里,由于身高所以他要抬著頭看人,王藍田本是沒看路的,面前有人擋著他正要罵人,結果一看是陳夫子,連忙嚇得收住了話,朝後退了步。
陳子俊眯著眼楮盯著王藍田,他雙手威風凜凜的朝後一會,慢慢道,「王藍田,鑒于你上課常常打瞌睡,所以本夫子決定懲戒你,你明天去馬廄喂一天的馬!」
王藍田瞪大了眼楮,張大了嘴,「我」
陳子俊一揮袖子準備走,突然又轉了過來盯著他說了句才離開,「膽敢借他人之手,懲戒加重!」
王藍田沒好臉色的張住了嘴,身邊的秦京生沒忍住笑道,「王藍田,你又哪里得罪了夫子了?」
王藍田擰緊了眉頭,眼楮似要瞪出來,「秦京生,你找打!」
林清天回身正好是面對著馬文才的背影,那人緊緊繃著身子拳頭也握得很緊,林清天知道,其實最難受的還是馬文才吧,他低著視線暗暗搖頭嘆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句話果然沒有說錯。
馬文才連吸了幾口氣,凝著眉心甩甩頭,然後撐著腿慢慢彎下了身子,林清天在他身後瞧著連忙走過去扶住他,「怎麼了?頭暈?」
馬文才被林清天扶著在床邊坐好,他微抬頭睜眼瞧見了林清天滿臉的擔心之色,心里卻煩躁了,他馬文才不需要別人這種同情的眼光,他一把揮開了林清天的手,「閉嘴,煩死了!」
林清天愣了愣,他安靜了會後舌忝了下舌頭,然後慢慢走開在桌邊坐下,他微微瞧了眼撐著頭的馬文才,不禁一扯嘴角,然後伸手點亮了桌上的油燈,本是暗沉沉的屋子突然一下子又回亮了起來。
馬文才心里的難受和氣憤忍也忍不住,每次一看到那人他就想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場景,娘抱著他說,你爹公務繁忙,你不要想他,也不要怪他,有娘陪著你馬文才捏著拳頭狠狠的砸了下床板,大氣止不住的喘著,不怪他,娘,您讓兒子一個人活在世上這麼難受,我怎麼會不怪他!不恨他!
林清天听見響聲抬眼看著他低著頭的側臉,馬文才眼中泛著光,幾滴透明的東西突然落了下來,浸濕了他揪著的被子,林清天緊緊咬牙,繃緊了下顎,然後心疼的移開了視線,一股無奈又覺得自己好沒用的感覺如潮水般的襲上了心頭!
林清天很餓了,因為他今天才只吃了一頓飯,而且還已經過了這麼久,可是他看著馬文才這個樣子,想著人家只喝了一碗粥,豈不是更造孽?林清天微微磨了磨牙齒,然後站了起來,他沒傻著直接把碗端過去給馬文才讓他摔,林清天在離床邊兩步的距離站住,直接說,「你身體還沒好,先別難過了,吃飯吧,再不吃正冷了」
馬文才天氣頭,滿眼陰鷙,「你要吃就吃,不吃就安靜的滾出去!」
林清天呵的一咬嘴,不知道馬文才說的哪個字刺激的了他,可能是那個滾字,他對著馬文才大吼,「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多難看?你不想見你爹你還擺出個這麼傷心的樣子給誰看?我心疼你,你又不領情,你吃就吃,不吃就餓死算了,待會馬統送來的藥你也別喝了!」
馬文才瞪大了眼楮看著林清天,也不知道是愣住還是怎麼的竟然沒有說出話來。
林清天罵的心都加速跳了,他吸了口氣看了眼馬文才後步子僵硬的走到了桌子邊上,他沒再去看馬文才,端著飯狠狠的吃了口,其實林清天心底卻沒底氣的慌得很,馬文才要是動手打人,把他打死了在這里也沒人知道啊!
林清天也是真的生氣了,之後他一直沒去看馬文才,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林清天的碗底消耗了一半多的米飯時,他突然發現馬文才在自己身邊慢慢的坐下了。
林清天停住了吃東西,端著碗看著他。
馬文才低垂著視線拿過了碗和筷子,然後開始吃飯,林清天緊張的身子慢慢松了下來,他微微勾著嘴角笑了笑,在馬文才沒察覺之前又連忙斂下去了。
林清天用完了餐抹了抹嘴,然後站了起來,馬文才等他離開後吃了沒多久也放下筷子了,林清天下意識的看了看他的碗,在他身後道,「怎麼不吃了?」
馬文才沒回話,心里難受還有點悶氣,他走到窗戶邊去把窗子大打開了後看了眼外邊的綠色,然後冷著臉在床邊坐好。
林清天看完了他的舉動,有點無奈,總之吃了點還是好的,他收拾好了碗筷用盤子裝上,又把之前那個碎杯子小心的放了上去,然後端起盤子去開門。院子里面,林森安靜的坐在石桌上微微瞌睡,他听見了開門的響聲連忙睜開了眼楮,然後急著過去把盤子接入手中,「公子,您怎麼自己收拾了?」
林清天笑了笑,「你把這送去廚房後就去休息吧,不用候著了,明早你可以晚點來。」
「嗯?是。」林森瞪大了眼楮,然後他低著頭小聲問道,「馬公子沒事吧?」剛才自己都在外邊听見了自家公子罵人的聲音,也不知道怎麼了。
「這你別管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林清天輕說著嘆氣一抿嘴。
林森一點頭,然後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