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覺到什麼了嗎?」正漫步在渡劫教教中的葉連開問向身旁一直鐵青著一張臉的楊牧,心中陡然閃過一抹不安,方才,他好像是感覺到了一道明晃晃的視線,好像一根針一般直直扎在自己背上,直刺得他背心一疼,忙回過頭去,卻只看見身後那座安安靜靜的屋舍,和左側那一個供部分子弟休息睡覺的平頂屋,周邊被頑強生長的綠藤植物纏繞,一直攀爬到整個屋子,形成一個綠色的大球。
要知道,在這樣荒蕪的大漠中,能出現這般大片的綠色植物,是十分不易的,所以渡劫教也很是真是這一小片難得的綠,從不對它們進行清掃,任憑它們放肆到教中的邊邊角角,大片黃色的塵沙中,放眼望去,有一團團小巧的綠色,實在是不失雅靜。
大漠中也並非是全部都是黃沙漫天,也有很多地方是有著綠色植物的,像是渾天教大漠第四分舵,便是一塊人人欣賞向往的綠洲,教中擁有大量的碧綠和水。
還有便是一處距離土門客棧和第四分舵都很近的地方,那就是願者上鉤。
所謂願者上鉤,不過只是借用了人們對商周時期智者姜子牙的形容——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此處為垂釣佳所,而釣魚,一是要靠運氣,有得耐心,二也是要有技巧的。在什麼地方,什麼時間,用什麼魚餌,都是有學問的,所以用願者上鉤這個名字,是再合適不過的。
听到他的話,北之長老——楊牧終是緩了緩臉色,生硬地回答,「沒有。」
听出他心情不好,葉連開也不再多問,深知自己武功不如對方,也不挑釁,但身旁的漢子向來是愛憎分明,喜怒溢于言表,性格耿直憨厚,仗義疏財,是個真性情,到底是誰能將他惹成這種程度?實在是令葉連開感到好奇。
然而好奇歸好奇,葉連開還是知道適可而止,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的,又不是小孩子,于是他就閉了嘴,在心里胡亂猜想。
但就在他尚自想著的時候,楊牧忽然回頭,看向兩個屋舍形成的夾角處,那條綠蔭小徑,擰著眉頭神色嚴肅地看了半天,才又轉回來,低下頭,若有所思,半晌,沉沉地說道,「你去和南長老說一下,有人在跟蹤我們。」
果然!
葉連開心里一沉,臉色也隨著暗了下來,點下頭,立即反身回走,身後的楊牧黑著臉,看著他遠去,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他驀然嘆口氣,厲聲喝了一句,「出來吧,別再躲躲藏藏,讓在下看之不起!」
話音剛落,一道曼妙的身影從對面布滿植物的斜頂小房上一躍而下,呵呵笑著來到他面前,竟是渡劫教左護法——赤水。
赤水身著一身紅衣,漆黑的長發被束在一起,顯得格外冷漠干練,然而她臉上帶著的笑容,讓那種疏離感赫然消退不少,站到高大的楊牧面前,她笑著嘆氣,「果然是瞞不了你的!都說你是有勇無謀,我看不見得!」言語間輕松而愉悅,絲毫不像是一個跟蹤被發現了的人該有的尷尬。
而楊牧卻是一直鐵青著臉,對她的話也不聞不響,只嚴厲質問,「你跟蹤我們做什麼?難不成是想給那個女人報信不成?」
「嗯?」微微詫異了一下,隨後輕笑出聲,赤水不惱,伸手捋了捋飄至臉側的發絲,將它們擱到耳後,抬起頭看向斜右上方的天空,那里掛著一輪炙熱的火團,她臉上的笑容忽然添了一抹認真,「你當真覺得你們這次很理智?」說完頓了一下,也不等身旁的高大男子回答,便又接著道,「我不想插手你們的事,你很清楚這件事的對與錯,有些事,接受就好,若要強行改變,只能全盤皆空。」
看著紅衣女子秀麗的側臉,楊牧被她的話噎了一下,久久沉默不說話。
見他沉默,赤水也不再言語,抬手遮在額前,擋住狠厲射來的陽光,漆黑的眼楮在熱烈的光線下異常明亮,似是要發起光來。
呆了一會兒,女子輕輕嘆息一聲,放下手,轉身欲走,楊牧驀地伸手拉住她,卻不抬頭看她,只低聲對她說道,「我知道,我有把握,不用擔心。」
赤水不言,楊牧悻悻放開手,女子背對著他黯下目光,許多話到了嘴邊又被生生咽下,終是化作一聲無言的嘆息,她停留片刻,還是黯然離去。
但願,可以一切順利。
但願,可以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