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土門陣有集市,想不想去?」一直到日頭高照,迦憶才攜了靜情一起去少主專用的內殿吃飯,期間他將自己碗中的一塊肉夾給女子。
靜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吃著他遞來的肉,听著他的話,盯著碗點了點頭,臉上雖然恢復了平靜的表情,但眼中閃過的一抹羞澀是難掩的。
看著她努力想保持淡漠的模樣,迦憶面部線條柔和,絲毫不似平時的凌厲堅硬,他低頭往嘴里扒了一口飯,柔聲道,「不過,一會兒得先去看看錢宸他們,不能讓他們擔心了。」
「嗯。」輕聲應了一句,靜情繼續低下頭去吃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般,猛然抬起頭,死死盯著男子,問道,「你身上的傷•••」
「好得差不多了。」笑著抬起手敲了敲她的頭,迦憶笑著應道。
一把將他的手拂下,靜情面露質疑,眼中帶著顯然的不相信,但是迦憶卻是面不改色,沖她笑笑,無事般低頭吃飯,她默然片刻,才又忽地囑咐一句,「一會兒吃完飯還是先替你看一下傷吧。」從那麼高的懸崖上跌下,又在此之前身受重傷,僅僅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就痊愈,靜情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就算外傷容易康復,但內傷呢?眼前的這個男子她不敢說有多了解,但他有傷從來都是能忍則忍,從不在人前顯露脆弱,除非是他真的已經無法忍受了。
抬起眼看進女子眼里,見她一臉正色和不容拒絕,迦憶不禁輕笑出聲,搖了搖頭,「已經全好了,不用操心了。」
「我是醫者,必須檢查以後才能保證。」听到他的推辭,靜情不由斂起神色,露出一貫的嚴肅和冷然,手中的筷子也被放下,她一眨不眨地盯著白衣男子。
被她盯得有些無奈,迦憶笑著搖了下頭,又‘嗯’了一聲,「拗不過你,趕緊吃飯吧。」說著抬手刮刮她的鼻梁,目光如水。
此刻的白衣女子才是他一直熟悉的那個淡漠溫婉的女子,見她終于有了些以前的模樣,迦憶心中也悄悄松了一口氣。
從這一次經歷過這件事以後,迦憶便感覺到心里有些情感發生了變化,秦夕顏于他,無可否認很重要,但靜情于他,也很重要。
之前他一直以為他對靜情只是一種感激,但此番過後,他發現這種情感更多的是愧疚和憐惜,比起秦夕顏來之更甚。
秦夕顏更為準確地來說,更像是紅顏知己。
而靜情,更適合相伴一生吧。
一直以來每當他從前方回來,滿身傷痕時,都是那個白衣女子在盡頭等待著他,為他療傷,一次又一次,這麼多年來,一直如此,她陪他走過來。看著對面女子用勺子舀起一口湯放在嘴前輕輕吹著,眼里一片溫潤,他不禁心里感慨,或許一生中有這樣一個人便已經是難得的幸運,而有這樣一個人陪他一路走下去,這便是生死相依了吧。
所以在回來看見魂不守舍的女子時,他的心也是陡地變得空落落的,沉到了谷底,直到看見她又如往常一般露出笑容,他才真正放下點心。
靜情是一個很堅強剛烈的女子,他知道,一直都知道,說到底,一直以來傷她最深的,都只有他,一想到此,心底那一股好不容易平靜下的愧疚就又再次翻騰起來,讓他不忍心再對她冷漠。
「怎麼了?」發現他一直在看著自己,靜情實在忍不住開口問道,同時拿起放在一片的手帕擦了擦嘴,表情有些茫然。
搖搖頭,迦憶嘴角始終掛著溫和的笑,「沒事。」視線落在女子還剩下一半飯的碗里,他的眉頭一下蹙起,「吃飽了?」見女子點頭,他不禁嘆口氣,語氣有些沉重,「怎麼就吃了這麼點?」
將碗筷向遠處推了推,靜情抹了抹嘴後,端坐在椅子上,輕聲道,「吃不下了。」
「這身體怎麼撐得住?你都瘦得皮包骨了,還不好好吃飯?」迦憶的口吻不由得有點嚴厲,他正色地看著對面臉色依然蒼白的白衣女子,心里是很不好受的。
「沒事。」急急地接在他後面,靜情起身過來拉他,「我先去替你檢查一體。」邊說邊用力想將他拉起來。
由著她的力站起來,迦憶放柔了目光,一把將她攬進懷里,手撫上她的後背,沉聲說道,「你自己都已經這樣了,身上一捏一把骨頭,就先不要管我了。」
額頭抵在他的肩上,靜情冷下臉來,「我的身體什麼事都沒有,你對自己的身體從來都不上心,怎麼能不管?」
听見她的聲音里已然帶上了怒氣,迦憶放開她,拉起她的手,終是無奈地搖頭發笑,「敗給你了,走吧,看來你不檢查一遍是不會罷休的。」
任她拉著他回到他的房間,迦憶坐在榻上看著面前表情認真而嚴肅的白衣女子,心情莫名大好,臉上的笑意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