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擺完上梁酒後,雲曦就將所有的事情交給雲海瑤,自己則帶著三月他們五個關在了屋子里,不理會外面的人和事。
雲曦不在,楊青山上門收口賦的事,便沒著落。
眼見,他上繳賦稅的日子一天天近了,銀子卻還沒到手。
他心思一橫,無論軟磨還是硬泡,今天他都要將這銀子弄到手。
吃過早餐,他便又上了雲曦家。
雲海瑤看到他,嘴角帶著疏遠的距離道,「真不好意思,讓你連著幾天往我這里跑。今天你怕是又白跑一趟了,剛剛史蒂夫過來告訴我,曦兒手頭上還有很多事,暫時還不能回來。」
看到雲海瑤臉上那明顯拒絕的笑容,楊青山很想撕爛她的臉頰。沒想到以往村里他最看不起的破落戶,如今竟給他擺起了臉色。不過,眼下最主要的事先解決銀子的事,其他的等以後再說,「今天若是再見不到雲姑娘,本里正只能先將你們買回來的人,私下給處理了。」
听到里正威脅的話,雲海瑤袖中的手攥得緊緊的。就因為她家沒男人,就因為她家曾經是村里最破落的人家,這里正就把她當軟柿子拿捏,「你第一次上門我就說過,倘若夜公子和鳳公子他們先交了他們家那些人的口賦,我便敢做主叫我家這些人的口賦。」
「你們三家同是楊家村的外姓人士,當中你家在這里最長時間,自當起個帶頭表率的作用。只要你們先交納了這些人的口賦,我自然會讓他們兩家也交這口賦。」
「看里正這話說的,以往就算日子過得再艱辛,只要你上門收田賦和口賦,就算賣掉家里所有的吃食,我們也沒拖欠過一次的田賦和口賦,這次也一樣。只是,現在家里多出來的這些人本來就是奴籍,他們是不需要交著稅的,我這不是擔心里正這一門子心思想著幫國家將稅給收上去,一時忘了這個事。」原本雲海瑤不想提這點的,可這里正一而再再而三的說這些,她覺得再不拿出這點來說,怕是他會繼續沒玩沒了。
大夜國的稅種主要有田租、口賦以及商稅,其中田租、口賦是自耕農和地主都要繳納的稅,而商稅則是做生意的那些人需要繳納的。像奴隸階級這種沒有人身自由的階層,是不需要交任何稅的。
楊青山倒是沒想到雲海瑤會拿出這律法的事情來說,看來他真真是小瞧了這個女子。這種事情,這村里怕是沒有幾個村婦知道吧?
不過她有張良計,他有過橋梯,誰也甭想嚇唬誰?
「吃著國家的俸祿,這種事情青山自然是知道的。」楊青山第一次在雲海瑤面前喚自己的名諱,這表示他現在是站在為楊家村村民的立場來跟她繼續下面的話,「村里這上半年的收成,你也看到了。基本是顆粒無收,能交得上這上半年田賦和口賦的人家,寥寥無幾。本來咱們楊家村在縣丞的心里,地位就很低下。這些年來,莫不是在下一直跟他周旋,怕是他壓根就不記得咱們這個地方了。倘若這次,這稅又不能如期如數上繳,怕是以後有什麼好事也輪不到咱們村里來了,雲娘子難道想見死不救嗎?」
雲海瑤心里吐槽,以前她家揭不開鍋的時候,怎麼沒見著這里正免了她跟曦兒的稅收。他現在這樣放低姿態,無非就是想為自己多謀求的福利。她可不會天真地以為,這里正拿了她這里的錢,會去免掉那些交不出稅的人。
「倒不是雲娘子不識好歹,不知道這鄰里鄉親以往對我們母女兩的照拂,而是擔心這事情一旦由咱們開頭了,其他地方的人一旦爭相效仿,那咱們兩可就成了整個大夜國地主階級的公敵了。到時候引起那些有權有勢之人的公憤,咱們可抵擋不住。」既然里正給她扣這麼大的一頂帽子,她不介意跟他綁在一起,扣頂更大的帽子。
絲毫不將臉色越發難看的楊青山放在眼里,雲海瑤繼續開口道,「反正我無家無業,一條賤命沒了就沒了。可是里正有著大好的前程,怎麼因為這區區幾兩銀子給毀了呢?」
听到雲海瑤口若懸河,字字珠璣的話,楊青山突然發現他當中是小看了這個女人。不過,這些年跟著謝永強,什麼樣的話,他沒听過,「今天雲娘子,倒是讓青山刮目相看了。不過,你大可以放心,你這是為咱們整個楊家村做事,我保證沒有人會將這事說出去的。」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強。」雲海瑤面露難色道。
看到自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雲海瑤還是不松口,楊青山的耐心終于用完了,「既然雲娘子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我接下來給你們使絆子。」
看到楊青山收起了那副假惺惺的嘴臉,雲曦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反正我們沒干過違法的事,大不了咱們見官。」
「那等你們見到官才說。」就算雲海瑤他們真有膽子到縣城里面報官,他也有辦法讓他們見不到縣令。只要不見到縣令,那就啥事也不會有。
剛被雲曦差遣過來告訴雲海瑤,她中午便會出來吃飯的史蒂夫,看到楊青山又上門了。他快步跑到兩人跟前,當看到楊青山漲紅著一張臉,滿臉威脅的樣子。他高大的身子往雲海瑤身前一站,將她擋在自己的身上,接著俯視著楊青山,用很不地道的大夜國語道,「你不是個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
看到眼前明顯高了自己一大截的史蒂夫,楊青山只覺得自己在氣勢上都低了他一大截,但輸人不輸陣,他努力地踮起腳尖,想讓自己的視線盡量跟他保持在同一個水平線上,卻發現自己再怎麼墊腳,眼楮水平線也只能看到史蒂夫的下巴。
想著自己再墊腳尖也是枉然,他干脆坐到一旁的太師椅上,兩手自然垂放在太師椅的扶手上,因為他的身材比較肥碩,這樣一來倒有點像那官老爺一樣,這樣的感覺不錯。于是,楊青山連身上的氣勢也擺出來了,「連句話都講不清楚的野人,也敢在這里跟本里正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