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面有兩個聲音,那蒼老的聲音自然就是芳芳父親的聲音,另一個聲音蘇小吉從來沒有听說過。
天字號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顯然是專門為此設計的,雖然蘇小吉耳朵緊貼窗縫,他還是听不清他們說什麼。
蘇小吉很失望,因為現在的處境,所以江湖上的一切秘密他都想知道一二,哪知道他確實什麼也听不到,白白在這里浪費著氣力。
正想離開,房間里的聲音突然大了,原來他們爭吵了起來。
只听那個聲音震怒道︰「總之你交也得交,不交還得交!」
芳芳父親怒道︰「不交又怎樣?難道你們真的敢毀了杭府第一樓不成?」他冷笑道︰「別忘了,這里面的很多合伙人可都是官府中人。」
那聲音哈哈大笑道︰「官府又怎麼樣?血劍什麼時候怕過官府?」
芳芳父親的聲音冷笑道︰「欺人太甚,血劍又怎麼樣?」他高喝道︰「大不了賭上這一條性命,總比一無所有的好。」
那聲音怒道︰「如此,告辭!」
芳芳的父親也怒道︰「不送!」
接著好像一個人走了出來,蘇小吉急忙轉回,只一瞬間,他就回到芳芳小姐的房間里。
「怎麼,他們說什麼?」芳芳問道。
「噓••••••」蘇小吉制止了他們,就見一個人身著黑袍,迅速的走下樓去。
接著,門開了,芳芳的父親頹然的走了進來。
他顯然氣的不輕,不過更多的好像是恐懼和迷茫,見了蘇小吉,他突然說道︰「你,帶我女兒走!走的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回來。」
芳芳驚呆了,她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不過從父親的臉色來看,那一定是前所未有。
她甚至不敢問,老者的臉色黑青,說不出的難看。
芳芳沒有說話,丫鬟小雨更不敢說話了,蘇小吉嘆了口氣。
他這一聲嘆息,老者突然投來異樣的目光。
他冷冷的盯著蘇小吉問道︰「你到底是誰?」
蘇小吉又一聲嘆息,他說道︰「你看出來了?」
老者點點頭。
芳芳和丫鬟卻很迷茫,她們不知道他們兩個究竟在說什麼事情。
只听老者道︰「你听了我們談話?」
蘇小吉道︰「是的。」
「那麼你知道他是誰了?」
蘇小吉道︰「是的。」
「你又是誰?」
蘇小吉道︰「我是誰有什麼關系呢?」他笑了笑道︰「總之你的處境現在很不好。」
老者嘆息道︰「不錯,得罪了血劍,實在不是一件什麼好事情,但這跟你又有什麼關系?」
蘇小吉道︰「你說呢?」
老者道︰「我不知道。」
接著兩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他們突然握住了手,好像老朋友一般的,兩個人一起說道︰「可以合作。」
這突然的變故把芳芳和小雨弄的更糊涂了,芳芳終于忍不住問道︰「爹,還有••••••你,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啊?」
她不知道蘇小吉的名字,所以用一個‘你’來代替。
她父親笑道︰「丫頭,你果真愛上了他?」他口中的‘他’自然就是指蘇小吉。
芳芳低下了頭,在她的眼里,他雖然不是很帥的男人,卻也不是太丑,雖然談不上愛情,但也沒有反感。
但是她卻從他的身上感到一股安全感。
這種感覺,對有的女人來說,比臉蛋更加重要。
她這個大小姐,從小就在家庭的呵護之中長大,要說不應該缺乏那種安全感,但是她偏偏就是這麼一個樣子,偏偏就對蘇小吉產生了那種感覺。
許多事情是很難說清的,正如她的安全感。
還有,她喜歡他身上的那種男性氣息,她每每聞到這種味道,就有一種砰然心動的感覺,這是不是愛情?
所以,她竟然點了點頭。
她以為父親會生氣,卻不料他一點也不生氣,他用很欣賞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女兒,贊嘆道︰「我女兒眼光很不錯,不愧是我李東坡的女兒。」
李東坡這個名字蘇小吉也听說過,不過由于他只是一家酒樓的老板,蘇小吉並沒有放在心上,所以乍然見了本人,他竟然一時間沒有想起來他的名字。
不錯,是李東坡,杭府第一樓的老板就是李東坡。
現在的杭府第一樓,成了實實在在的杭城第一大酒樓,比師傅們說起的小酒樓要大上了幾百倍,能在短短二十年做出這樣一番基業,證明李東坡本人絕非泛泛之輩。
李東坡欣賞的看著蘇小吉,道︰「這里沒有外人,蘇公子還不肯露出真面目嗎?」
蘇小吉笑笑,看來他的確猜出了他。
面具摘下,露出一張英俊的臉。
這張英俊的臉叫李芳芳和小雨都看呆了,她們確實不曾見過這麼標準的臉。
除了‘英俊’兩個字,還須用‘心動’來形容她們的感覺。
那張臉的確讓人心動,加上那濃濃的男性氣息,她們的心兒普通普通的跳著。
蘇小吉的眼光也看呆了,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人臉面具上,竟然有一個血紅的唇印,他看了看李芳芳,她的臉兒立刻紅了。
李芳芳很美,他也心動,但是他的心里還有那一個人,所以這種感覺並不是很完美,反而會有一種痛苦。
兩相一比較,他甚至迷亂了。
難道男人都是這樣?遇見漂亮的臉蛋就會心動,哪怕他的心里確確實實還深愛著另外一個人?
難道愛情就像吃飯一樣,我愛吃雞蛋,也愛喝牛女乃,其實還愛吃其他的東西,這些雞蛋牛女乃和其他的東西,可以比喻成生命中的女人,他愛這個,也愛那個。
並非花心,實際上他對每一個都是真心。
李東坡笑道︰「蘇小吉?是你嗎?」
蘇小吉道︰「是我,你又是怎麼認出我的?」
李東坡道︰「感覺,我幾十年看人的感覺!」
蘇小吉哈哈大笑,道︰「我的人頭值多少銀子呢?」
李東坡道︰「你的人頭最值錢了,因為不論是江湖上第一大組織‘血劍’還是江湖上的六大門派,都出巨額的獎金來買你的腦袋。」
蘇小吉苦笑道︰「現在出到了多少錢?」
李東坡道︰「六大派五千兩,血劍一萬兩。」
蘇小吉道︰「我的人頭的確很值錢,我的人頭為什麼那麼值錢呢?」
李東坡道︰「六大門派通緝你,是因為你殺了恨劍屠雲不說,還和血蝴蝶勾結在一起。」
蘇小吉道︰「既然我和血蝴蝶****在一起,為什麼血劍還要殺我呢?」
李東坡笑了,他笑蘇小吉是真不懂還是裝作不懂,不管哪一種情況,他都覺得好笑。
他說道︰「因為血蝴蝶是血劍的叛徒,你和血蝴蝶在一起,所以也得罪了血劍。」他幽幽道︰「現在的血劍,听說其頭領叫做血夫人。」
蘇小吉問道︰「難道這在江湖上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人盡皆知?」
李東坡笑了,看來蘇小吉很多東西確實是不知道的。
所以他繼續說道︰「這個血夫人膽大包天,竟然公然跟整個江湖作對,揚言誰敢反抗它,誰就被消滅。」
蘇小吉吃驚道︰「難道他真的這麼張狂?」
李東坡道︰「他確實這麼張狂。」
蘇小吉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麼就敢如此張狂?難道就因為他練了絕世奇功?
他心里的血夫人,當然是任東洋。
可是李東坡的話卻叫蘇小吉再次吃驚,他說道︰「這個血夫人,厲害之極,就連華山派的任掌門和昆侖派的風掌門聯手都打不過他,你說他到底是什麼功夫?」
蘇小吉又沒見過他們出手,他自然不可能知道對方是什麼功夫了,但是據他了解,根據血蝴蝶們的描述,應該是任東洋自己做了血夫人才對,怎麼又跳出來一個他人?
他實在想不明白。
只听李東坡繼續說道︰「血夫人揚言一統江湖,可是奇怪的是,只有一些小門派站出來反對,而六大門派,卻集體噤聲,甚至連一個屁都不放,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蘇小吉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那是因為血劍組織其實就是六大門派骨干人員創建的,而且現在還是他們掌權、控制,他們自然集體噤聲了。
可是那個血夫人又是誰?難道是蘇小花?她沒那麼高武功的,再說,她不是做一件秘密的大事情嗎?
所以斷然不會是她,但是這個人又會是誰?
李東坡繼續道︰「血劍瘋狂到竟然明目張膽的勒索錢財,儼然把自己當做了武林的第一會幫,像我們杭府第一樓他們竟然讓每年交出五百萬兩白銀,這等于是我們收入的百分之九十九,你說他為什麼這麼瘋狂?」
蘇小吉道︰「他這麼瘋狂,江湖上就沒有人出來反對?」
李東坡道︰「都是一些小門派,所以說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壓低聲音道︰「可是據听說,血劍組織根本就是六大門派創建的,他們自然沒法自己反對自己了。」
李芳芳和小雨在一邊听的大眼瞪小眼,這樣的事情她們全無听說過,這李東坡也不知道什麼心思,竟然叫她們在這里就這麼的听著。
蘇小吉道︰「你說的不錯,因為血劍組織的確就是六大門派的掌門人創建的。」
李東坡吃驚的道︰「果真是這樣?」
蘇小吉道︰「果真是這樣。」
李東坡嘆氣道︰「早知道是這樣,我就答應他的要求了,這樣和血劍作對,豈不是和整個江湖上的六大門派作對了嗎?」他幽幽的道︰「和六大門派作對,自然就等于和整個江湖作對了,不過蘇公子,你這麼說可有什麼證據?」
蘇小吉嘆氣道︰「我一點證據也沒有。」
李東坡道︰「那你的話就沒有人相信了,就跟一個傳言一樣,是沒有任何法律效力的,如果你真的有他們的鐵證,我們就可以發動整個江湖來反對六大門派,他們六派就算再厲害,也斗不過整個江湖,更何況,朝廷也會出面的。」
蘇小吉道︰「所以,你有什麼打算?」
李東坡道︰「我的打算就是帶著銀票,找個地方躲起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面帶悲哀,因為要他放棄幾十年來的心血,的確是很難很難,但是即使再難,也沒有一家子人的性命重要。
「那••••••」蘇小吉實在想不到他會這樣的選擇,他問道︰「那你這第一樓••••••」
「賣掉。」李東坡道。
「賣給誰?」蘇小吉問道。
「賣給神藥門。」
蘇小吉喃喃道︰「你是想賣給莫先生?」
李東坡笑笑,道︰「若血劍真是六大門派的,那麼莫五也就是其中之一了,他總不會毀了自己的產業吧?」
蘇小吉苦笑︰「你的確找了個好買家,也只有他們敢買和血劍有關的東西了,因為他們自己就是血劍。」
「但是你真的舍的放棄自己的心血嗎?」
李東坡笑了,他高聲道︰「一個男人,拿的起,放的下,才是真正的男人。」他說道︰「舍得,舍得,舍去,才能得到嘛。」
蘇小吉感觸很深,對于蘇小花的感情,他豈不是也應該如此?
他看著李芳芳,那漂亮的臉蛋竟然變的和蘇小花越來越像,朦朦朧朧之中,他就把她當做了蘇小花,拉住了李芳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