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慕容山莊,頂個杭城大小。
慕容山莊建在杭城外幾十里地的群山之中,山莊氣勢恢宏,四周風景如畫,遠遠看去,猶如仙境。
慕容山莊的大門猶如城樓,高大威武,上書四個大字︰「慕容山莊」。
單單那幾個字,就有真人般大小。
那四個字據說是一百多年前慕容家族的老莊主‘慕容秋第’重新撰寫的,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據說還蘊含了武學上的奧妙,里面融有一套上層的劍法。
的確,那四個大字猶如劍舞狂風,似乎一把利劍卷起落葉,帶動天地,勢不可擋,直看的人驚心動魄。
慕容山莊的大門畫滿了圖案,似乎也蘊含著武學上的奧妙,和那四個大字相映相陪,融成一體,形成了一種「勢」,壓迫人的勢。
大門緊關,擺明著拒人以千里之外,據說誰想拜訪慕容山莊,誰就只能在這里等著,說不定慕容家族的某一個人心情好出來走走,踫見了你,你才有請求拜訪的機會。
這個規矩從不例外,當然了,你若想進入慕容山莊還有一種捷徑︰那就是你有慕容山莊的‘客來貼’,憑著此貼,你就可以打開這扇大門,大搖大擺的走進去,絕對沒有人攔你,而且,慕容山莊任何一個人見了你,都會對你敬若上賓。
當然了,只有江湖上那些成名人士才有可能得到‘客來貼’,就算是六大門派的掌門人,一年也僅僅獲得兩張‘客來貼’而已,而且還是在每年的初春,派專門的人來取。
蘇小吉可沒有‘客來貼’,從他走向江湖,算上和蘇小花生活的日子,也不過短短幾個月而已。
這幾個月,還多是虛度,他又怎麼能得到那樣一張帖子呢?
慕容山莊的大門口站著一群人。
這些人形形色色,有拿著武器的江湖人士,有穿著官府的官場新秀,還有秀文章的書生,更奇怪的是竟然還有老幼婦孺,他們一個個肅然而站,目光里滿是期待。
難道這都是來拜訪的?
他們的決心和定力連蘇小吉都很佩服,因為看樣子有些人已經在這里站了最少幾天了,以至于渾身都發了汗臭味,可是那好像與他自己無關似的,風吹來,泥塵飄來,他人到來,烈日曬來,他們都一動不動,好像是慕容山莊外面的石雕一樣。
蘇小吉驚奇,卻听杏兒道︰「公子,他們這是干什麼?難道他們是假人?」
蘇小吉笑道︰「假人哪里有這麼逼真?你看看他們的眼瞳,黑白分明,神韻十足,就算最出名的石雕大師,也雕不出這樣的作品來。」
這些各種各樣的人竟然有數百個之多,他們都這麼痴痴的站在這里,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們兩個一說話,打破了原本這里靜謐,終于,有人回頭看了看他們。
杏兒叫道︰「啊,他們不是假的,假人是不會回頭的,你看你看,他們有的回頭看我們呢。」
她這麼一說,有更多的人看了過來,他們的眼光里對杏兒和蘇小吉充滿了討厭,好像在埋怨他們二人太不懂規矩和禮貌。
終于,一個道士手拿拂塵走了過來,對蘇小吉施禮道︰「敢問這位公子,是來做什麼的?」
蘇小吉道︰「听聞慕容山莊大婚,特來道賀,不料因事錯過了日子,現在是特來道歉來了。」
道士道︰「若是來道歉,那就不必了,前來道賀的人實在太多,少來一些正合慕容山莊的心意,你因事未來,倒是應該感謝你才對,如果都像你,那慕容山莊就少了很多麻煩了。」
蘇小吉道︰「怎麼?難道慕容山莊的婚禮上,還有人找麻煩不成?」
道士說道︰「那倒沒有,不過婚禮當天,山莊大門洞開,形形色色的人都來,有些很不自覺,在山莊里亂仍亂拉,直到今天都沒有打掃完畢呢。」
他小聲道︰「每天都運出來四五車垃圾,指定老莊主的臉都氣綠了。」
蘇小吉不禁好笑,問他道︰「你們在這干什麼?為什麼不進去?」
道士嘆氣道︰「我們在這里等著進去拜訪莊主啊,你不知道啊,那天少莊主成婚後,老莊主就把山莊交給少莊主打理了,現在我們都等著能見他一面,報仇雪恨呢。」
「報仇雪恨?跟誰報仇?與誰雪恨?難道慕容山莊會替你們出頭?」
那道士道︰「自然是各有各的仇恨,我們都是慕容家族的人,有了仇,不找慕容山莊找誰啊?」
蘇小吉驚道︰「什麼?你說你們都是••••••都是慕容家族的人?」
道士道︰「怎麼了?你不相信?雖然我們都不在慕容山莊,卻實實在在是慕容家族的人,一個龐大的慕容家族,數百年的歷史,分支開叉,你想想該有多少人?」
蘇小吉道︰「原來是這樣,那慕容莊主會替你們出頭嗎?」
道士道︰「這個••••••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若是老莊主在,那一定是不管的,不過听說這位少莊主還有少夫人,對于慕容家族被欺負的事情,他倒是關心的很。」
就在這時候,慕容山莊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隨著大門洞開,一輛裝滿垃圾的馬車緩緩駛了出來,果皮紙屑,枯枝腐葉,散發著一股燻人的味道。
人群自覺的讓開了道路,趕車人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哼著小曲,趕車走過。
他的頭是朝天上看的,似乎平地里這麼多人都不存在,好像就算是馬車撞了人,他也不會看看,十足的傲慢。
道士指著那人道︰「他雖然是慕容山莊的下人,終究在慕容山莊里,慕容山莊里的人,是誰也不可以欺負的,但是我們這些慕容家族的族裔••••••」他嘆了口氣,道︰「這二十年來卻似乎跟家族越來越遠了,家族都不管我們的死活,你說是不是世態炎涼?」
慕容山莊的大門又緩緩的關上了。
這些人都嘆了口氣,又重新排好了隊伍。
道士道︰「我還是回去站隊吧,希望我們的誠意可以感動家族,希望慕容家族還知道有我們這些族人存在,不要淡忘我們的好。」
他的話里有深深的悲哀、無奈,本是同根生,誰知竟是如此。
天色已晚,金黃的夕陽灑滿了整個世界,慕容山莊的大門,也被渡了一層金色。
蘇小吉的心中,竟然有一股悲涼。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在這金黃的夕陽下,油然而生,無限放大,竟然無限悲哀。
杏兒道︰「難道我們就這樣等?」
蘇小吉道︰「這樣等的確不是辦法,但是你有什麼好辦法?」
杏兒道︰「什麼慕容山莊?牛哄哄的,他以為他是世界老大?關著個鳥大門,與世隔絕一般,要我說,一腳踢爛了他的大門,直接沖進去。」
蘇小吉笑笑,他又何嘗沒有過這種想法?不過人生總不能由性而為,要考慮後果的。
踢壞了慕容山莊的大門,那後果一定很嚴重。
何況慕容山莊的大門是實木做的,又厚又大,恐怕踢不壞它,腳就壞掉了,蘇小吉可沒那麼傻。
如果叫他去做的壞,放一把火,豈不是更好?
但是這些邪惡的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事實上他是不會、也不敢那樣做的,現在的處境已經差極了,他可不想再得罪慕容山莊。
突然,人群有了騷動。
原來,慕容山莊的大門再次打開了,而這次門口竟然站著一個人,一個頭發花白、身材魁梧的老人。
蘇小吉不認識,那些慕容家族人可認識,這老人,就是慕容山莊的管家,慕容雪。
慕容雪的家也是慕容家族的一個分支,數年來,慕容山莊將慕容家族有才有潛力的少年都選進慕容山莊,以至于山莊永遠保持著最強力量和最優秀的血液。
但是當家做主的,就永遠是慕容家族歷代相傳的莊主,父傳子,子傳孫,永遠是那一脈。
慕容雪從小進慕容山莊,現在已經在山莊里待了六十年了,慕容山莊大大小小的事務,其實上老莊主並不管多少,都是交給他打理的。
所以他在山莊的地位,是僅僅次于莊主。
那麼他的出現,就意味著這些人或被山莊接待,所以他們不禁激動起來。
只听慕容雪朗聲道︰「少莊主有話︰請你們進去。」他掃視了一圈,繼續說道︰「進去的時候要嚴格听從安排,不得亂跑、亂走、亂看,不得隨意講話,不得隨處大小便,最好低著頭,甚至不該听的都不要听在耳朵里,你們听好了嗎?」
人群中有人道︰「一切盡憑管家安排。」
蘇小吉拉著杏兒趁機站在了人堆里。
反正一百多號人,多他們兩個也沒人認出來,事實上那些人的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他是不是慕容家族的人,因為慕容家族實在太龐大了。
人群緩緩移動,進了慕容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