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話雖然說的慢慢悠悠，卻把自己一家的困境說出來，致武不是個沒心沒肝的人，自家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大部分時間自己都任勞任怨，不讓念書就不念，女乃女乃偏心也能接受，似乎是習慣成自然了，沒什麼反抗精神麼。似乎是被壓迫久了，就不會反抗了，習慣這東西真可怕。事實上，佟老二和顧氏也有這個傾向。
「妹妹，你怎麼有女乃女乃會給你賣出去的想法呢？咱老佟家是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的，爺爺也不會讓。」
瑞安嘆了口氣說︰「就是有種感覺而已，也可能是我瞎想了。」接著瑞安把四叔和女乃女乃讓她試吃芋頭的事和致武說了，末了叮囑他不要和爹娘說。
致武很吃驚，也很氣憤。瑞安安慰哥哥說︰「也許是我們多想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辦，只是覺得在佟家他們二房好像是附屬品，出力干活有他們，好事從沒有他們的份，這次甚至連娘親的救命藥錢女乃女乃都搶走一半，搶去了自然是給四叔他們用，一樣兒子兩樣待遇，不和諧啊。」瑞安想了想又說︰「哥哥，你考慮考慮吧，要不回去和爹娘商量了再說。」
「你傻了，買這麼貴的藥，錢從哪里來的，難道要女乃女乃知道我們藏私，那可真要把你賣了。」致武郁郁的說。
「那好辦，咱就回家試試，要是女乃女乃知道咱們借了錢給娘親買藥，把那五兩銀子還回來，我們就不分家，你上學的事另想辦法，要是不給咱們，那麼他們會提出分家的，咱們是有債務的，女乃女乃不會給我們還債的。」
「嗯，這樣也好，希望爹爹不會太難過。」
「唉，你怎麼就不想想，分了家，娘親會多開心，哥哥，唉，不說了。但是，這錢是必須要借的，不借的話，回去沒法交代。」
「好吧，依你。」哥哥有點心虛，但是還是決定配合妹妹。
吳六家很好找，開了個涼茶棚子，一打听都知道。兄妹倆個來到吳六家門口，吳六老娘正在鋪子里頭，看見兩個孩子過來，認出是村里老佟家的孩子，有點奇怪，因為兩家雖然認識，但是沒有來往啊，就問︰「你是佟老二家的大小子？」
「是，吳女乃女乃，我想找六叔有點事兒，他在家麼？」
「在，等著，我給你叫去。」吳六老娘朝里頭就喊︰「老六，老六，出來。」
又轉過頭來問︰「你倆孩子找那個不招調的干嘛？可別是借錢哪。」
這時吳六也走出來了，看見兩個孩子也是一愣，他猜不出這倆孩子找他能有什麼事？于是，致武就和吳六說了借錢的事，吳六答應的痛快，借的不多，十兩而已，而且吳六了解老佟家，錢不會要不出來。很快，瑞安兄妹和吳六就簽了借款契約，借款十兩，利息月一兩銀，利滾利。瑞安看了契約書覺得沒問題，就叫哥哥簽了，哥哥很奇怪這妹妹什麼時間學的認字，但是當著外人也沒好問，但是拿到手的銀子是九兩，當月利息已經扣除。
致武借了錢，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準備回去，瑞安卻告訴哥哥自己要買些東西，先去鎮上的鐵匠鋪，致武只好陪著妹妹來到鐵匠鋪。汜水鎮只有一個鐵匠鋪，規模還算不小，看樣子一般的東西都能加工。瑞安和鐵匠要了張紙，將自己要打的東西畫了出來，五個比魚鉤還大一點的鉤子，一把現代用的軍用鐵鍬。鐵匠看完，雖然有些奇怪，但也沒多問，就說沒問題，三天就可以來拿貨，一共花了四百五十文錢。其實瑞安還想打一把短刀，但是怕哥哥懷疑自己，就沒打，想著等下次自己來的時候再打。從鐵匠鋪出來，瑞安又拉著哥哥去市場買了一只公雞，一只母雞，瑞安把藥裝進背簍，哥哥背著，自己和哥哥各拿一只雞，就往回走了。
一路上，沒干過壞事的致武哥哥各種忐忑，瑞安小妹妹一個點兒的安慰，最後瑞安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帶壞哥哥了，心里都開始自責了。瑞安又想起莫文白來了，想著拿著人家的銀子得趕快幫人家辦事，自己家破事兒多，又耽誤一天，爭取明天上山一趟，不管怎麼著，自己的出點力，哪怕找不到人也得去一兩趟，免得日後見面自己心虛。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麼。
回來時沒有坐車，是走著回來的，所以表較慢，大約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家。回到家里，佟二郎接著，見瑞安兄妹買了兩只雞有點打怵，這是怕什麼有什麼，這三嬸子看兩個孩子回來了，本來就一天的氣，一家四口都不干活了，都指著他們這幾個人干，他們三房是最吃虧的，人口本來就少，干活的人卻比別人家都多，這會子還沒看見別的，看見兩只雞就明白了，這是兩個孩子給顧氏買的，立馬火大了︰「哎呦，這是花多少錢吶？這買兩只雞是干什麼呀？怎麼這家里的事怎麼是兩個孩子做主，他們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娘，你這是給了多少錢吶？居然買了兩只雞，這可真好，有點病，不干活，還有雞吃。」陰陽怪氣的一頓牢騷，不僅爺爺女乃女乃出來了，大伯大伯母都出來了，連堂哥堂姐小姑一起都出來了。
佟老太一看就火了，「怎麼買兩只雞回來，誰讓你們倆買的，藥錢多了就該拿回來，誰讓你們亂買這些？老二你叫買的？」
佟老二一頭霧水，「娘，我沒有，只是想著給孩他娘買點補品回來，沒說買什麼。」頓了一下︰「你們倆怎麼買兩只雞？錢夠麼？」說話明顯底氣不住。
「錢當然不夠了，拿藥就花八兩三錢，買雞花八百文，一共花八兩一千一百文。」瑞安接過話說。
全家震驚，早上的時候佟老太只給了五兩銀子大家都知道，哪來的八兩一千一百文，余下差不多四兩銀子，難不成是搶的？
別說，這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小周氏，「娘，那余下的銀子一定是他們藏私了。」
小周氏的話，得到一致認可，這老佟家上下一致對上佟二郎家，就連從不正面說話的大堂哥，大堂姐都發言了，一致譴責老二一家。
佟老二有心說說自己的兒女，又覺得無處下口，憋了半天說出一句︰「你們哪弄的錢，藏在哪里，我和你娘怎麼不知道？」
他話剛說完，就迎來了小周氏、佟老太一致聲討，老周氏甚至破口大罵︰「臭不要臉的，拿我當什麼，家里居然私藏這麼多銀子，這不是反了麼，老二，你們家誰藏的，這事兒必須給個說法，不然這家怎麼當？難道要挨家去搜一搜，看誰藏私房了？老二你必須給我個解釋，你家還有多少？一起拿出來•••」好家伙罵出一車髒話來。
佟老二蒙了，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女乃女乃，您先別罵那麼難听，你別累著，您先歇歇，這錢不是我家私藏的，是借的，有借據的，不信您看看。」說著讓哥哥掏出契約來直接送給佟老爺子。瑞安就把眼一閉，等待暴風驟雨。
佟老爺子看完還不太確定，畢竟不是識字很多，又把契約遞給四兒子，四兒子和大孫子一起湊過來看，看完把契約上內容告訴了佟老太。
這下砸鍋了，不但是佟老太，老爺子也有陰沉個臉，大房和三房直接翻了臉。這十兩銀子子在一般人家可是不少錢，一年的總收入也不過三、四十兩，這孩子出去借錢居然敢借十兩，這是多少錢吶。大家各算自己的小九九，佟老太想著剛剛從兒媳婦買藥的錢里摳出五兩，怎麼也不能還回去，要錢堅決沒有；老大家媳婦想著，要是家里給老二的孩子還錢，那麼自己的孩子秋試的時候就就怕會捉禁見肘，不能給，這公中的錢是大家的，不是他老二家的；老三媳婦，沒理由，憑什麼給他們還錢，誰欠誰還，愛誰誰。
于是就出現了一大家子連罵帶損的對兩個孩子，佟老二也叫兩個孩子整懵了，這家孩子也膽子太大了，怎麼自己就敢去借錢，一頭是汗。
佟老爺子和佟老太以及全家罵夠了，還得商量個結果，最後。佟老太代表大家表態︰「家里沒錢，誰借誰還。」這就是佟家人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