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未來的導演 第十三章 後遺癥

作者 ︰ Jane Eyre

上帝第一,其他第二,這一點在這個天主教社區里,最得到了生動的體現。當暴風雨過去,白晝第一抹朝陽灑向大地的時候,人們首先要做的事情並不是感嘆生活的美好和社區的雜亂,而是祈禱。

對!就是祈禱,像個虔誠的教徒,像個純潔的修女。

「天主!求你降福我們,和我們所食用的事物,以及一切恩賜,因我們的主。阿門!」

這是安妮家中的飯前儀式,只要不是凱特忘記做飯,每到早上這個時間,他們都會用同樣的語氣念叨上這麼一句。對于一名非教徒來說,這樣的飯前儀式非常奇怪,他們寧願將禱告換做德國的啤酒——拉開扣環的「絲絲」聲會刺激食欲;當然,對于蘇頡這個已經習慣和安妮一家混在一起的青年來說,一切都是那樣的理所當然——他已經習慣了如此,但今天的情況有些特殊。

安妮的弟弟湯姆,正瞪著他那雙圓溜溜的眼楮,牢牢的鎖定著蘇頡的臉,這一度讓蘇頡認為自己的臉上是否伴隨著某些女孩的涂鴉。

下意識的用手模了模,入手的光滑告訴他,即便有涂鴉,也一定某種貼合皮膚的油彩。

與之相比,安妮則虔誠了許多,她微閉著雙眼,蝴蝶一樣的睫毛上下顫動,她顯得那樣的寧靜,與整個浮躁的世界格格不入,就連那張大嘴也變得矜持了起來。

她美極了,就像天使。

凱特正在廚房里忙活,她是一家人中唯一不信奉天主教的人,所以她必須為大家準備早餐,當然還有中餐和晚餐。蘇頡一度懷疑安妮如此虔誠的信奉天主教,就是為了逃避烹飪帶來的煩惱——女孩天生就不擅長這個,算是有得必有失。

杰拉德和平常一樣,他戴著那副古董樣式的黑框眼鏡,面無表情的坐在主位上。他既沒有像安妮一樣虔誠的祈禱,也沒有如湯姆似得明顯在敷衍了事。他看起來非常嚴肅,視線凝視在蘇頡的身上。

「難道真是我臉上生花了?為什麼大家看起來都怪怪的。」蘇頡暗忖。

飯前的祈禱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過去,凱特也端著甜湯走進了飯廳。今天安妮家的早餐格外豐盛,有茄子千層卷,番茄沙拉,還有油炸章魚,這並不是傳統美國人的早餐,至少蘇頡知道,沒有美國人會在早上吃油炸章魚的——那是希臘人的美食。

湯姆和蘇頡杠上了,一直盯著他看,只是迫于杰拉德的積威,小孩並沒有恣意妄為。他囫圇的吞咽著食物,眼神卻不離蘇頡左右;安妮則和平常一樣,優雅且快速的消滅著茄子千層卷;反倒是一向遵于傳統的杰拉德和凱特的臉色有些怪異,凱特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杰拉德則干脆眼觀鼻,鼻觀口,根本就沒有動刀叉的意思。

面對詭異的氣氛,蘇頡只能對身前的美食淺嘗輒止。「我並不喜歡茄子千層卷,番茄沙拉、還有油炸章魚。」他一邊偷偷咽著口水,一邊在心中念叨著。

「今天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每個人看起來都怪怪的。」蘇頡暗忖,他第一時間想到了起床時得到不幸消息︰社區里那顆百年樹齡的樟樹被連根拔起。當然,蘇頡並不覺得奇怪,他看過了早間新聞,得知昨天夜間紐約的最高風速達到了137公里,布魯克林幾乎每個社區都有被連根拔起的樹木和倒塌的電線桿。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那又是因為什麼?」蘇頡的面色愈發古怪起來。

「我吃完了!」安妮大聲的說,聲音和男孩子一樣干淨利落。她眨動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楮,一臉祈求的望著杰拉德。但見杰拉德沒有任何回應,氣惱的女孩不禁在桌下重重的跺了跺腳。

「全能的天主,你賜給我們一切的恩賜,我們感謝你贊美你,因我們的主基督,阿門!」安妮又一次祈禱,只是飯後的這一次明顯不如飯前來的虔誠,有些敷衍的意思。蘇頡猜測這和吃飽了肚子有關,要知道饑餓的孩子總是一群最虔誠的信徒,無論他的信仰是什麼。

安妮給蘇頡使了顏色,示意他快點結束用餐。看來女孩也感覺到氣氛的異樣。

「我也吃好了。」蘇頡放下為他特別準備的筷子,同時回應了安妮一個眼色,他恨不得立刻離開。

「蘇!女孩不應該過早接觸性的!」凱特突然開口。

她話音剛落,就听撲哧一聲,一口甜湯從湯姆口中噴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湯姆顯然在掩飾自己的尷尬,不過很快他就忘記了這一點,將所有的攻擊火力點集中在了蘇頡身上。

「你睡了我的姐姐!」

安妮恨不得將這個弟弟扔出餐廳,但出于女生的矜持,她並沒有這樣做,只是狠狠的剜了湯姆一眼,那眼神,就像餐廳里的刀叉一樣鋒利。

「湯姆,我說了多少次,教養,教養你明白嗎?」正當安妮覺得終于有人要出來主持正義的時候,杰拉德突然話風一轉,「這次就算了,下次記得吃飯的時候不要發出聲音。」

他嚴肅的模樣就好像一名批評犯錯兒子的嚴父,但實際上安妮覺得,父親心中一定在贊美湯姆。他說出了大家不敢說的句子,不是嗎?都說童言無忌,但有些時候無忌的童言卻令人無可奈何。

「爸爸!你們在說什麼!根本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面對著大家古怪的眼神和旁敲側擊的表演,安妮終于忍不住爆發了出來,「我和蘇之間是鄰居,是朋友,是最好的兄妹,我們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去沒有,現在也沒有。」

「那將來呢?」湯姆插了一句嘴。

安妮哼了一聲,陰沉的面孔就像童話森林里的巫婆。「湯姆,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一心一意的對付油炸章魚。」

湯姆已經習慣了和姐姐斗嘴,他漫不經心的擺了擺手,露出一臉不屑的模樣,「嗨,安妮,你真應該看看自己的臉,紅的和巴布卡里狒狒的**一樣。」

湯姆一邊說著,一邊手舞足蹈的比劃著,仿佛正在嘗試用他並不協調的身體比劃出狒狒的**的模樣。

安妮徹底被湯姆激怒了,她拿出了海瑟薇家族潛藏在骨子里的硬朗︰「湯姆,我發誓我會撕爛你的嘴!」說話間,安妮就準備離開椅子,去撕裂湯姆的嘴,不過顯然,杰拉德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在他眼前發生的。

「安靜!安靜!先生小姐們!你們應該學會像巴布卡里狒狒族群一樣相親相愛。」杰拉德的冷笑話看來一點都不好笑。

作為當事人之一,蘇頡只能從頭到尾只能尷尬的做在餐椅上,**摩挲著木質的椅面,一副恨不得立刻逃離的樣子。特別是听到杰拉德那最後一個並不恰當的比喻,他的精神幾乎來到了崩潰的邊緣。

「杰拉德,我和安妮真的沒什麼,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我以天主的名義起誓!」他辯解著,只是聲音越發的虛弱,像極了偷腥的小貓。

安妮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臉,「蘇,你能理直氣壯一點麼?」

蘇頡哼哼了一聲,但卻怎麼也找不到理直氣壯的感覺。

「我們先走了,先走了,還要去學校請假。」

直到最後,蘇頡選擇了不做任何解釋,他相信時間會證明自己和安妮的清白,于是拉著安妮的手,竄出了餐廳。在眾人的戲謔眼光的注視下,蘇頡覺得,自己和安妮就像兩只張皇失措的老鼠。

直到竄出了別墅幾百米的距離,兩人才稍稍松了口氣,相互對視了一眼,清楚的看見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蘇……」

「安妮……」

男孩和女孩的聲音撞在了一起,匯成了一段並不協調的音符。

「你……」|

「你……」

兩個人的聲音再次撞在了一起,最後蘇頡笑了笑,就像他平時所做的那樣,用一種非常紳士的溫和聲音說道︰「杰拉德他們是在開玩笑,你別在意。」

「對,他們是在開玩笑,你也別在意。」安妮附和著,只是腦袋又不知不覺的低垂了下來。她已經忘記了短短的幾天時間,自己有多少次因為害羞而逃避著蘇頡的眼神。五次,還是十次,她已經無從判斷了。

她丟棄了海瑟薇家族的硬朗,又一次變成了那個羞澀的安妮。

經過昨夜的暴風襲擊,51區的街道變得狼藉不堪。倒塌的電線桿和被連根拔起的樹木隨處可見,就連一些低矮的灌木也被撕扯的不成樣子。

蘇頡應該慶幸父親的房子足夠堅固,一路走來,他甚至看見有有幾家的屋頂被掀翻地。

蘇頡和安妮漫步在溫暖的朝陽之中,兩個人緩慢的走向了地鐵站,無論多不願意,蘇頡都必須回一次學院,他必須為自己請到足夠的假期,好進行公主日記的拍攝。

「對了,我們應該找誰請假?」蘇頡突然開口問道,在他的記憶里並沒有關于這方面的介紹,好像他從來都是一名循規蹈矩的學生似得。

「你不知道嗎?」安妮差異的問,在美國沒有人不知道如何請假。

蘇頡尷尬的笑了一聲,卻並未否認,他干笑著說︰「我從未請過假,看來我應該是一名好學生。」

「不,恰恰相反。」安妮的臉上露出愜意的微笑,「西蒙尼先生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看看你這個大學學生當的多麼失敗。」

「西蒙尼?」蘇頡想到了那個幽默的德裔教授,「他為什麼一定要知道我的名字。」

安妮翻了翻白眼,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回答︰「很簡單,因為他是西方文學系的主任。」

「換句話說,如果你真的從未听過他的名字,你就死定了。」安妮的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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