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nbc新聞直播節目,我是外景主播琳達-曹,現在我正在布魯克林的51區為大家報道暴風雨的實況……」
就像新聞里所報道的那樣,暴風雨如約來襲。安妮最終住進了蘇頡家,凱特在電話里對蘇頡不停的叮嚀,「麻煩了,蘇,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安妮,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夜不歸宿。」
凱特將「夜不歸宿」幾個字加上的重音,仿佛預示著某些不堪的事情將要發生。她的語氣就像一名明知道自己的女兒即將跳進火坑,卻無力阻止的母親,酸楚和怨氣,兼而有之。
對此,蘇頡只能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如果不是暴風雨太過猛烈,他一定選擇親自送女孩回家,但現在,他別無選擇,只能讓安妮住在自己家里。于是已經有將近二十年沒有女主人的房屋里,第一次擁有了女性的主人,她的名字叫安妮-海瑟薇,和莎士比亞的妻子同名。
蘇頡還記得,輪到杰拉德說話的時候,他只是簡單的叮囑了一句︰要照顧好安妮。但其中威脅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杰拉德上次用這種語氣說過差不多話,結果那個出軌的負心漢在法庭上輸掉了他所有的家產。
當然,蘇頡非常理解杰拉德和凱特的擔心,換做自己也是會千叮嚀萬囑咐的。對于一個天主教家庭來說,女兒的第一次夜不歸宿終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其重要性甚至超過了事情本身。它可能意味著一只魔鬼的墮落,也可能意味著一名天使的升華,誰又能知道呢?世事難料!
但有一點蘇頡卻可以肯定,但凡自己色膽包天的想要佔安妮的便宜,事後一定會被這對表面隨和內心凶猛的夫妻大卸八塊,凌遲處死。
「這不是考驗我的忍耐力嗎?」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將安妮安排在了二樓的客房,距離他的房間隔了一條長長的走廊。
「安妮,記好了,晚上要關好門,誰敲也不開!」蘇頡反復的叮囑著怯生生的安妮,特別是將最後一個句子加重了音調。
他相信自己並非每個夜晚都會安靜的躺在床上,做著一些循規蹈矩的美夢。特別是在這個暴風雨來襲的浮躁夜晚,即便空調如約運轉,但他依舊感覺到了一絲莫名悶熱,尤其是面對羔羊一般的安妮的時候。
「我會夢游的,你要小心。」蘇頡將腦袋湊到了女孩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耳語道。
他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源自于女孩身體的顫抖,他幾乎要吻下去,但最終克制了自己;他也能夠清楚的看見女孩修長脖頸上顯露出來誘人隻果紅,他的睡衣對于女孩來說實在過去寬厚,就像連衣裙——正好露出一截修長的玉腿。
蘇頡忍不住厭了一口口水。
「就這樣吧,記得別開門,千萬別開門!」蘇頡倉皇失措的逃進了自己的房間,他探頭望了望,見女孩依舊在看著這個方向,他趕緊閉上了房門。
「咚!」的一聲,一陣塵埃拂動,房門緊閉,緊跟著緊閉的還有蘇頡那顆浮躁的心。
「呵呼!呵呼!」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泥濘的空氣,胸口富于節奏的一起一伏。然後頭腦開始充斥著安妮嬌媚的面孔,仿佛天使一般會說話的眼楮。
「真是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妖精!」蘇頡暗恨了一聲,坐到了電腦旁邊,很快開機,繼續創作劇本。這是唯一能夠讓他快速忘記安妮的方法。
「是的,這就是最快的方法。」蘇頡自言自語著。必須時間這種空虛的東西,蘇頡更相信文字的治愈力量,它能攪動一個人的心緒,同樣也能撫平一個人的心緒。
夜已經漸漸沉淪,攪動的墨色痕跡,布滿了整片天空,雨點猶如從天而降的冰凌,拍打著別墅屋頂,發出「咚咚」的聲音。就像一種嘈雜的尖叫,極度刺耳。
蘇頡可以想象屋外的暴風雨正在肆虐著街區,那一定是一場猛烈的暴風雨,他從未見過窗口的碗口粗的樹木彎曲成那樣的形狀。
閃電的光亮時不時的點亮整間房間,隔著窗簾也無濟于事;沉悶的雷聲依舊猶如凶狠的夢魘,穿透蘇頡的耳膜。他不得不全神貫注的投入劇本的寫作中,盡量讓自己置身事外。
劇本來到了最後一幕,那是一副外景。朱諾和貝利可坐在門廊上微笑的彈奏著非你莫屬。蘇頡的目光中仿佛出現了一女一男兩個青年,坐在門廊下,手持著雲杉吉他,相互依偎著歌唱。
他看不清楚兩人臉,仿佛存在著一些煙霧的痕跡,讓蘇頡看不真切,也看不清楚。但他可以很確定那是朱諾和貝利可,他的耳邊響起了悅耳的歌頌,就像大森林里的黃鶯動听的歌唱。
多麼美好的畫面啊!蘇頡忍不住發出了這樣的感概。
在他模糊的視線中,兩人就這樣彈琴,唱歌,直到最後,當歌聲逐漸變得微弱飄渺的時候,他仿佛看到了兩個人的笑臉,笑容的意義模稜兩可,可以是單純的,同樣可以復雜。然後女孩正俯子親吻著了男孩的臉頰。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蘇頡從這美好的夢境中拉出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美好的東西總是脆弱的,就像是透明的玻璃,會被很輕易的打破。
蘇頡很想大聲的咆哮,很想斥責這個擾亂他靈感的敲門人,但理智告訴他,整個房屋里除了那並不存在的幽靈和他自己,就只有安妮一個女孩,她孤零零的待在自己的房間。
「|如果她害怕了怎麼辦?她從未在外接受過閃電的洗禮。」蘇頡輕聲念叨著。
他從皮椅子上抽出了蜷縮已久的身體,因為長時間的保持同一動作的血脈不暢,他的身體踉蹌了一下。
「還真是一項艱難的工作。」蘇頡小聲的說道。要知道他寫出公主日記的劇本僅僅只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幾乎完全照搬了記憶中的電影;但朱諾的劇本,他卻加入了個人的創作,雖然是迫不得已,但他相信這樣的改動並不會成為電影的敗筆,反而會成功點楮之筆。
「也許不同的時代會鑄就同樣的輝煌,我相信這一點,相信觀眾們都是不瞎子。」蘇頡暗暗說道。
他走到房門前,猶豫了一下,最終打開了房門。安妮那張美麗嬌媚的臉出現在他的眼中。她穿著大號淡藍色睡衣,栗色的長發雜亂的披在肩頭,一雙原本純淨的大眼楮里寫滿了疲憊與不安,蘇頡甚至能在其中看到一些淡淡的血絲,就像一張紅色的網,將她的靈魂束縛在身體內部。
這還是我認識的安妮嗎?她不應該這樣,一定是第一次夜不歸的經歷讓她無所適從,我應該好好開導她才是。蘇頡努力的露出如白天一樣溫和的微笑,至少在安妮面前,他不想露出自己夜間的真容。
「你怎麼了,安妮。」蘇頡平靜的說,他伸出手撫平了散落在女孩額前的碎發。不得不說女孩的額頭非常漂亮,光潔白皙,毫無褶皺就像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我能睡在你的房間里嗎?」安妮小心翼翼的說。她低垂著腦袋,敞開領口露出一截誘人的隻果紅。
「當……什麼……你說什麼?我沒听清楚。」蘇頡險些就答應了下來。
「我說我能睡在你的房間里嗎?打雷,我害怕!」
仿佛是為了配合安妮的訴說,窗外又閃過了一道電光,接著便是一陣連綿不絕的悶雷聲音刺破了房間的尷尬與寧靜。
還不等蘇頡回答,安妮就像一只敏捷的兔子,竄進了房間,用腳一勾,關上房門,嗖的一聲,鑽進了被子里。
望著鵝絨被里那高高隆起的瑟瑟發抖的一塊突出,蘇頡愣了一下,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他走到床邊,俯子,拉著被子的一角溫柔的說︰「那好吧,你睡我的房間,我去睡你的房間。」他下意識的認為是房間的采光和布局造成了安妮的恐懼。
話還沒說完,就見被子里伸出了一截白皙如蓮藕似得手臂,死死的拽住了蘇頡的外衣。
「不!不要走,留下來,我一個人害怕。」被子里傳來了安妮沉悶的聲音,她小心翼翼的探出一截腦袋,露出了那雙泛動著淚花的眼楮。
蘇頡瞬間有些心軟了。他從不知道安妮會這麼害怕閃電,甚至听到沉悶的雷聲都會瑟瑟發抖,她一直是個堅強的女孩,即便女孩的堅強都是偽裝。
蘇頡努力的裝出一副英勇的模樣,輕輕的摟住安妮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將嘴湊到了她的耳邊,他輕撫著她的背,「你放心吧,我會一直待在這里的。」他的聲音輕柔的就像霧中的小提琴。
「恩。」女孩嚶嚀了一聲,自然的靠在蘇頡的懷里。
也許是蘇頡的聲音足夠的溫暖,也許是他的態度讓安妮感覺到心安,女孩身體的顫栗終于停止了下來。她整個身子貼在蘇頡的胸膛上。
突然,蘇頡感覺到胸口一陣異樣,他下意識的低下頭,就見女孩一臉微笑的用指甲撥弄著他的胸口。
輕盈的觸感牽引著蘇頡內心的,僅存的理智幾乎要被情感所淹沒。
「我的小姑女乃女乃的,你知不知道這是在誘人犯錯。」感受到身下的堅挺,蘇頡只能露出無奈而又痛苦的表情。那糾纏在一起的眉頭清楚的表現出他此刻的痛苦。
「蘇,你是在寫劇本嗎?我听凱特說你要寫一部描寫少女懷孕的劇本。」安妮用她特有的輕緩音調說道。
「對,確實是這樣的題材。」蘇頡艱難的開口,的火焰燃遍了他整個身子,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一定是滾燙的,同樣滾燙的還有女孩的身子。
「我能主演嗎?」安妮問,她的指甲又一次劃過了蘇頡的胸口,那輕柔的瘙癢幾乎令蘇頡崩潰。
「嘶!」蘇頡輕咬了一下舌頭,讓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些。事關自己的電影,他不得不讓自己清醒過來。
「不行,角色和你的反差太大」蘇頡先是正色的回答,然後將朱諾這個角色和安妮稍稍對比了一下,還是猶豫的搖了搖頭,「公主日記是注定會大火的電影,迪斯尼一定會要求你簽長約,他們不會允許你出演懷孕少女這個角色。」
蘇頡說的沒錯,公主日記過後,迪斯尼確實和安妮簽約,按照他們的一貫作為,安妮將在一定時間內被固定在青春偶像這個角色定位上。當然,和迪斯尼簽約的,並且得到主推的女孩無異于走上了一條成名的快車道。蘇頡不想讓安妮喪失這次機會,或者說,他已經將安妮改變的夠多了,他不想再剝奪安妮的星途。
「如果迪斯尼不讓我參演,我就不簽長約!」
「哈哈。」蘇頡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你不是成為明星嗎?只要和迪斯尼簽約了,他們會將你包裝成最美麗的明星。」
蘇頡本以為自己這樣說會令平息安妮心中的那點小念頭,卻沒想到這一番說辭竟然激起了安妮更大的反應。
她猛地直起了身子,鵝絨被從身上滑落,清澈的眼楮水汪汪的,擒滿了淚水。
半晌過後,安妮終于將淚水咽回了眼眶中,她學著蘇頡的音調說︰「先生,我需要讓你知道兩個問題,第一,你的電影的女主角已經被我預定了,她不可能是別人;第二,我並不想成為所謂的明星,我只想成為一名演員而已。」
「不,不,不,安妮我想你還沒弄清楚……」蘇頡想要借用語言再次勸慰一下女孩,卻遭到了女孩強烈的反抗。
「不!我不听!你說什麼也沒有用!」
安妮一邊說著,一邊用兩只白皙如羊脂球一般的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最後索性整個人鑽進了被窩里。
「安妮,我和你說,成為明星可有許多的好處……」
「安妮,演員可不是一個簡單的職業……」
「安妮,你可以先成為明顯,再變成演員……」
蘇頡覺得自己像個無事生非的老媽子似得,不停的嘮叨著想讓自己的兒女做出正確的選擇。他相信他那個素未謀面的母親一定會這樣做。如果自己面對這樣的選擇,那個女人一定會用同樣的話語勸慰自己,即便她可能知道兒子是不願意的。
蘇頡說著說著,感覺身下的無骨的身體仿佛沒了動靜,他嘗試著輕輕呼喊著安妮的名字,半晌也沒有回應。
「睡著了?」他心中疑惑,輕手輕腳的掀開了包裹著女孩腦袋的鵝絨被,卻見女孩正緊閉著雙眼,呼吸均勻的躺在枕頭上,她的睫毛微微顫動,就像一對美麗的蝴蝶。
「真是睡著了。」蘇頡的臉上露出舒心的微笑,他小心翼翼的將女孩放在床上,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將身子蜷縮在皮椅子上,微微閉上了眼楮。
他並沒有注意到,在這一刻,女孩的嘴角勾出了一抹溫馨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