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未來的導演 第六十四章 邂逅

作者 ︰ Jane Eyre

瑪麗-馮麗德坐在一家陌生的咖啡屋里,她正身處洛杉磯,加州第一大城市,美國第二大城市,同時也是美國電影文化的心中,對于女人來說,更是一個陌生的城市。

事實上她從未到過這座娛樂之都,這里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無論是那些遮蔽了光線的法國梧桐,還是樹立在街道兩旁的明星廣告牌,都會令她產生一種不安的情緒。

作為漂洋過海,獨闖美國的英國女孩,波士頓快節奏的生活已經讓她應接不暇了,環球報的總部就是一座壓抑的蒸籠,能夠最大限度的壓榨出每一個人的潛力,但同時也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心理壓力。

瑪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僅存的那一點懶惰被壓迫的不成樣子。更不用說抽空游覽洛杉磯了,那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但現在她卻身處洛杉磯。

她不緊不慢的讓咖啡屋的服務員送來一塊雞肉三明治和一杯咖啡,這是女人的習慣,在采訪過後需要一點獨立安靜的時間來整理素材。

從舌尖的甘甜蔓延到舌根的苦澀,咽下去過後,在喉管和胃中泛起一陣濃郁的女乃香。這就是加女乃咖啡的味道,苦澀但獨特。也許美國的咖啡並不正宗,但對于瑪麗來說,已經足夠了。

她從不過多要求。

相比起其他在美國奮斗的英國人,瑪麗-馮麗德是幸運的,她僅僅運用一些女人的小聰明甚至還沒有出賣身體,就從一名低俗的狗仔隊搖身一變成為政壇記者。在記者這個行業里,她突然變得高人一等,就像踩著高跟鞋的鵝,高昂著腦袋,走要搖晃。

她依舊做著狗仔隊的事情。波士頓環球報的那些大學生們就像一群無頭蒼蠅,他們將每件事情都搞的一團糟。忍無可忍的埃拉德被迫請求瑪麗-馮麗德負責《公主日記》和《荒島余生》的采訪事宜。

好吧,那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暫時負責而已,瑪麗對自己說。

她很愉快的接受了埃拉德的請求,帶上小巧的錄音機和筆記本電腦就坐上了去往洛杉磯的飛機。

是的,她並沒有選擇緊跟公主日記的宣傳團隊,而是來到了洛杉磯——荒島余生的大本營,也是湯姆漢克斯處心經營的地方。也只有在這里,《荒島余生》的票房能夠超過《公主日記》。

老帥哥的臉面有時是最管用的靈丹妙藥,瑪麗猜測︰如果將查克這個角色換成沒有什麼人氣的稚女敕的瑞恩-高斯林來演,也能惟妙惟肖,但絕不可能得到成功,這是她的想法。

女人總是充滿了想象力,特別對于記者這個行業來說。有時候瑪麗-馮麗德會想︰電影檔期就是一場選舉,每部電影就是局促不安的候選人。你必須一個接著一個城市的進行宣傳,以便拿下該地區的大多數票房。是的,電影上映和準備選舉沒什麼區別,最後的勝利者歡呼雀躍,卻不忘替對手惋惜;失敗者則垂頭喪氣,但依舊風度翩翩的恭喜對手——真是一群虛偽的人。

瑪麗從那群大學生口中得知,那個華人並沒有出現在公主日記破億的慶祝酒會上,他錯過了與紐約名流門面對面交流的機會。

真是一個傻子,瑪麗想。如果是她一定會站在大廳的中央,那個受到眾人矚目的位置,成為最閃亮的明星。

瑪麗坐在咖啡屋里,一個靠窗的角落。寶石藍的眼楮注視著潦草的筆記,塞進耳朵里的耳機播放著對湯姆-漢克斯的采訪錄音,兩手則在筆記本的鍵盤上優雅的滑過,那不緊不慢的模樣,就像精靈的舞蹈。

她穿著一身火紅的職業套裝,裙角的下擺剛剛觸及膝蓋,黑色呢絨絲襪為其提供了溫暖的防護,她從不畏懼嚴寒。

「小姐,能請我喝杯咖啡嗎?」一個男人過來搭訕。

瑪麗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冷冷的應了一句︰「謝謝,我沒有請人喝咖啡的習慣。」她在撒謊,真實的原因只是她不喜歡在工作的時候被人打擾而已。

男人笑了笑,毫不氣餒,嘴角勾起的弧線就像大雨過後的彩虹,「那讓我請您喝杯咖啡如何?」他說,有些不知進退

瑪麗-馮麗德停止工作,她抬起頭,想要大聲的斥責這個不知進退的男人,她想要讓這個登徒子知道英國女人的潑辣,好讓他知難而退。

對!就是這樣!我要讓他知道我的厲害!瑪麗想。雖然她喝著廉價的中等咖啡,但並不意味著就會找個中等男人上床。

當目光掃過那張熟悉的面頰時,瑪麗臉上的怒容驟然消失,代之以欣喜的微笑。就像驟然出現的雨過天晴,沒有任何預兆。

「我認得你!」她大聲叫嚷,聲音撞擊著咖啡屋的牆壁,喚醒了酣夢的侍者。他懶洋洋的抬起腦袋,見咖啡屋依舊空空如也,于是再次趴在前台的木桌上。

「噓!」

男人將右手中指放在嘴唇中央,以打斷瑪麗的聲音。

瑪麗顯然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她眼角微閉,眼楮眯成了兩條迷人的縫隙,就連嘴角也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種完美的微笑。

她看著面前這個身著黑色風衣,頭戴鴨舌帽,臉上掛著一副大墨鏡的男人,壓低聲音說道︰「嗨,蘇,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見你。」

她一眼認出了他的輪廓,還有那特別的黃皮膚,就像東方的絲綢錦緞似得。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見您,美麗的記者小姐。」蘇頡說。

瑪麗臉上浮過一片隻果紅,男孩輕浮的態度令她心中羞澀,心髒就像被食物挑逗的小獅子,噗通噗通跳的厲害。

在瑪麗的注視下,蘇頡推開了對面的椅子,緩緩坐下。墨鏡背後的眼楮在閃爍,分不清是什麼樣的表情。

作為一名優秀的記者,快速調整心情是一門必修課,瑪麗顯然擅長此道。「嗨,你怎麼會來這里。」她問,臉上的隻果紅逐漸消退,代之以冷靜客觀、審視的目光。

「你呢?」蘇頡笑著回答,「作為等價交換,你應該先將你來這里的目的告訴我。」

「為什麼你不先說呢?」瑪麗據理力爭,但顯然,爭執沒有任何作用,蘇頡不會受到女人情緒的影響,他自顧自的說︰「因為我並不關心你的目的,而你關心我的目的,不是嗎?」

瑪麗笑出聲來。

聖誕節後的幾天時間里,公主日記的票房迎來了井噴,四天破億僅僅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縮影。在這個人情冷漠,笑容僵硬的世界里,人們只能在黑暗的電影院里才得以釋放自己的情緒。

是這樣的,沒人懷疑這一點。觀眾們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從電影院出來,回到家里,登錄imdb的主頁,在《公主日記》的頁面上留下了自己心情。

「這是我看過的最棒的青春偶像電影。」

「我喜歡它,即便它俗套而無營養,但我喜歡它,沒有任何理由。」

「作為一名新人,安妮-海瑟薇的表現堪稱完美,她將一個女孩身份轉變的矛盾演繹的淋灕盡致,這是一個有天分的女孩。」

「朱麗-安德魯斯的表演讓我想起了她在《歡樂滿人間》和《音樂之聲》中的表現,請接受一名老年人的懷舊情懷。公主日記可不僅僅是年輕人的天下,即便像我這樣的老年人,也能從中找到自己令自己歡喜的亮點。」

……

又一條的好評通過網絡的極速傳遞讓更多的人了解到公主日記的優秀,進一步刺激了觀影人數的上升。蘇頡覺得即便是兩周破兩億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甚至綽綽有余,有可能七天就能破兩億,在2000年,這個數據就是不可思議的代名詞。

相比起來,《荒島余生》就顯得後勁不足了,也許是題材本身的原因,也許是《公主日記》的氣勢太盛,一周過後的票房停留在七千萬的數字上。

數字不好嗎?沒人更否定這個周票房,在2000年這個數字足以擔的上優秀這個單詞,但相比起公主日記首周就不可思議的拿下一億五千萬的票房數字,荒島余生未免有些相形見絀。

老帥哥不敵青春公主,兩千年還真是一個改朝換代的時間,前浪毫無征兆的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上。

湯姆漢克斯帶著一臉無奈的笑容待在比特摩爾千年酒店樓下的一間咖啡屋里,他剛剛結束了一場電影宣傳,臉上寫滿疲倦。

羅伯特-澤米基斯坐在他的對面,同樣一臉倦容。相比起正直壯年的湯姆,羅伯特顯然已經過了能夠肆意超負荷工作的年齡。

老頭的眼楮在金絲框眼鏡下閃爍,茶色的鏡片讓人看不清楚具體的眼神,湯姆只能憑借自身感受猜測老頭應是一臉愁容的。

他伸出右手,跨過整張咖啡座,拍了拍老頭的肩膀,「好了,老伙計,不要擔心了,亞軍也是個不錯的成績,首周七千萬的成績可不是隨便什麼電影都能取得的。」

老頭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他端起桌上的小半杯白蘭地,一飲而盡。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知道我的想法,拍攝完這部電影之前我就準備好了退休,本想用一個輝煌的勝利來送別自己,但沒想到……」

老頭無奈的搖了搖頭,攤開雙手,「還真是世無定事!」

「也許這是上帝不想讓你退休,所以拍出《公主日記》來狙擊《荒島余生》。」湯姆笑著搖了搖頭,這樣的理由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

羅伯特的心情同時也是他的心情,作為好萊塢的一線男星,他有著自己的尊嚴,他允許自己被一部超大制作的電影碾壓,也允許自己輸在同等級的對手手上,但他絕對無法接受輸給了安妮-海瑟薇那個新人。

她新的不能再新了。

毫不客氣的說,湯姆心中的沮喪並不比老頭少上多少。

「請問您是湯姆漢克斯先生嗎?」身後傳來了一個女聲。

湯姆轉過頭︰「是的,我是。」他並不打算隱瞞,其實也沒有必要隱瞞為什麼,大不了就是在自己最頹廢的時候,抽出點時間和影迷合影而已。

站在湯姆身後的是一個職業女性,二十多歲,不到三十,穿著一身火紅色量體裁衣的職業套裙,套裙下是一條足以保暖的黑色絲襪。她並不十分漂亮但非常耐看,剛毅的面部線條讓她看起來英氣勃勃,一點恰到好處的淡妝更是為其增添了一抹嫵媚。

她不是美國人,湯姆想。即便同樣是金發碧眼,但英國人卻比美國人多了一份刻板與冷靜。

「我先回酒店了。」羅伯特一拉風衣的領口,徑直轉身離開。

「那是羅伯特導演嗎?」女人問。

「是的。」湯姆擺了擺手,「不用管他,他不喜歡這樣的氣氛。我能請你喝一杯嗎?」湯姆說。

「當然!」

女人優雅的擺動著翹臀,好似特意挑逗,在經過湯姆身邊的時候有意無意的踫了一下湯姆的後背,在男人還在懷念那一抹驚人的觸感時,她已經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羅伯特剛才坐的那張,上面還殘留著老頭的溫度。

女人審視著湯姆,牢牢抓住他的目光,露出一個微笑。

「那讓我們開始采訪吧。」一瞬間女人的氣質大變,嫵媚與性感瞬間消失,代之以驚人的冷靜,「認識一下,我是波士頓環球報的記者,瑪麗-馮德麗。非常高興見到您,您是我的偶像。」

瑪麗-馮德麗優雅的伸出右手,白皙的皮膚映著燈火,散發出別樣的光影。

湯姆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也許羅伯特早已看出她的身份才直接離開,湯姆想。

那個該死的家伙!他心中暗罵了一句。

「好吧,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我知無不言。」

……

瑪麗-馮麗德回過神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早已離開了比特摩爾千年酒店樓下的咖啡屋,她來到了另一間咖啡屋,偏僻、狹窄、陳舊,但勝在經濟實惠,這才她應該去的地方。

蹲守湯姆-漢克斯是一件簡單的工作,好帥哥很懂得同媒體互動。一般情況下,他不會刻意喬裝打扮,走後門溜出酒店,這與他光明正大的形象不符。

那是一個隨和的男人,如果不是年紀大了,我一定會心動的,瑪麗想。

她不會在意這間咖啡屋漆成芥末色的牆角,更不會在意那些掛在牆邊的印刷油畫,也許咖啡館的陳設像極了六七十年代的破屋,但她不會在意這些,她需要的僅僅是個安靜的、可供大腦思考的環境而已。

她沒有想到在這里會遇到蘇頡,這個時間他應該在紐約,應該在公主日記的慶功宴上,應該和那些認識的、或不認識的社會名流觥籌交錯,但他卻在洛杉磯的一家小小的咖啡屋里出現。

這激起了瑪麗探索的興趣。

「好吧,我告訴你吧,反正你明天看報紙也能夠看到。」瑪麗隨意的一捋散落在額前,擋住視線的碎發,開口說道︰「我剛剛采訪了湯姆漢克斯。」

瑪麗一邊說,一邊直視著蘇頡的臉,她希望看到那副寬闊墨鏡下的驚慌眼神,或者通過任何一點肌肉的抽動猜測男孩的心緒,但這顯然是艱難的。

蘇頡面無表面,不,應該說他在笑,在笑肌的牽引下,嘴角微微咧開,剛到眼角就隱沒。

「你不認為這是一種背叛嗎?我可是一直在為公主日記搖旗吶喊的女人。這個時候如果我改旗易幟,也許會對電影票房產生影響。」瑪麗問了一句。

蘇頡開口回答︰「不,我從不會這樣認為。你有你的視角,而且《荒島余生》同樣是一部優秀的電影,只是生不逢時而已。」

瑪麗楞了一下,在她清晰的記憶里,湯姆漢克斯也說過同樣的話︰我們只是生不逢時,換做其他任何一個時候,《荒島余生》都會獲得成功。

「你知道嗎,剛才接受采訪的時候,湯姆說過同樣的話。」

蘇頡隨意聳了聳肩膀︰「那太妙了,中國有句古話︰英雄所見略同。」

「這麼說你是英雄了?」瑪麗條件發射的打開了錄音機,女人進入了采訪狀態。

「不,我只是那個和英雄見略相同的人而已。」蘇頡回答,「對了,關掉你的錄音機,我可不喜歡這樣,它讓我感覺像是被監視。」

瑪麗關掉錄音機,「 嚓」的聲音在小小咖啡座的上空環繞,同樣環繞的,還有一圈淡淡的咖啡香味。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來這里的目的了吧?」瑪麗微笑著說,她表現的優雅大方,絲毫沒有被拒絕的窘迫,「你說過的,等價交貨。」

「好吧!」蘇頡無奈的說,「我希望你不是以一個記者的身份來采訪我,那樣從我口中得到的只是謊言,你明白嗎?」

「我是你的朋友。」

「你不是。」

「那我是個路人。」

「很好,我喜歡路人,這個身份可以讓彼此都沒有壓力。」蘇頡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我是來為《朱諾》選角的。」他平靜的說。

瑪麗-馮麗德心中一驚,她意識到這是一個大新聞,但很快想到這新聞無法公諸于眾。剛剛蘇頡已經說過了,如果她以記者的身份報道此事,那這句話只能是一個謊言。

「哪個角色?」瑪麗不動聲色,她已經完全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提問,記者的身份真的被拋在了九霄雲外。

蘇頡沒有直接回答,他端著桌腳的一杯透明玻璃杯到唇邊,透過晶瑩剔透的杯沿凝視著瑪麗。

「女主角!」

微笑綻放于瑪麗的臉上,就像一朵綻放于風雪之中的梅花。美麗與幽香編織的畫面定格在這一瞬間。

「你看我有希望嗎?」瑪麗問,就像那半杯沉在杯底的透明液體,平靜的不可思議。

蘇頡搖了搖頭,「如果你能年輕十歲的話。」

「我老了?」

「對,你老了。」他笑著說。他需要的不是一個二十多歲的英國女孩,而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加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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