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未來的導演 第九十四章 紅毯采訪

作者 ︰ Jane Eyre

瑪麗-馮麗德被長槍短炮圍在中間,頗有一些水泄不通的感覺。周圍的空氣變得凝滯而窒郁,就像一潭死水被牢牢的定格。

瑪麗瞧著那一支支伸向她的話筒,她能在其中尋覓到國內各個電視台的標志,甚至還有加拿大和歐洲的媒體。

它們來湊什麼熱鬧?瑪麗心想。

雖然從前有過波士頓環球報娛樂版記者的身份,但總的來說,瑪麗-馮麗德的表現還是與這個身份格格不入。她不會如同瘋子似得在一群漢子組成的人牆中來回穿梭,更加不會坐在高腳板凳上,遠遠的駕著攝像機以求最佳照片——她恐高。

也許吧,這或者是一個完美的理由,以至于她自己都相信了這一點。從前的埃拉德絕不會派她去做需要高空作業的拍攝,而她也總是小心翼翼的避開這一點。但在場的記者可沒有這樣的隱患,他們大多向前排擁擠,倘若身材瘦小,實在無能為力的話,也會在後排高高在上。

那一架架立體的攝像機就像一座座導彈發射架似得,令人不安。

不知不覺,汗水從毛孔滲出,微微侵染了她火紅的禮服。這是惠特尼介紹的造型師為她設計的裝束。

那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士,臉上的皺紋顯示她應該超過五十歲。身材消瘦但足夠挺拔,舉止就像受過專業紳士訓練的英國人︰禮貌而距離感十足。

瑪麗不喜歡這件火紅的禮服,領口低垂,露出半個胸脯,她不得不使用那該死的乳貼以防走光。的裙擺拖地,邊緣有些褶皺,算是一個別具匠心的小設計,但以瑪麗曾經的記者視角來看,這件禮服糟糕透頂。

閃光燈依舊在不停閃爍,就像戰斗時的槍口發出的光火似得,兩者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個傷及身體,另一個觸及靈魂。

瑪麗感覺頭暈目眩,若不是那只始終暗暗扶著她的手,她早已經因為體力透支而跪倒在地。以前她從不相信走紅地毯是一件艱難的事情,盡管她曾經無意中從某些明星口中听到過類似的抱怨,但她從不相信這些。

她寧願相信那是明星們為了自己的窘迫找到的借口。但現在她相信了,事實容不得任何無禮的辯駁。

「hi,蘇,您旁邊的小姐是您的新任女朋友嗎?」

一個聲音令瑪麗回來神來,她一眼看到了那個發出聲音的男記者。果不出所料,他尖嘴猴腮,眼楮雖然機靈,但一看就透露著某種污穢。

該死的男人!老娘一定會查出你的祖宗十八代,然後將這些信息公布在網上,瑪麗心想。她應該慶幸網絡時代的便捷性,能夠讓信息在公眾面前以最快的速度傳遞,倘若這個男人真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那他就完蛋了,他會被萬千的網民吐槽愚弄,淪為笑柄。

當然,瑪麗現在應該感到不幸︰她站在蘇頡身邊的照片。正以電波運動的速度傳遞到全美的各個角落,無數人在電視機或電腦前發出驚呼︰這個女人是誰!我們可愛的安妮在哪里?!

瑪麗感覺怒火中燒,胸中就像盛滿了沸騰開水的水瓶。蒸騰的霧氣幾乎淹沒了她的理智。她剛想反駁,卻感覺到掌心傳來的溫度。她側過頭,瞥見一個溫馨的微笑。她知道那是什麼意思——鼓勵,或者提醒她︰我始終待在你的身邊。

是的,你始終待在我的身邊,卻始終無法真正屬于我,瑪麗笑了起來,黯然神傷。

記者們當然不會放過這一幕,一陣閃光燈密集的閃爍,兩人手牽手的照片被忠實記錄了下來。他們只等蘇頡的回答,倘若其中有任何能夠用來推敲的東西,這張照片就會成為故事的鐵證。

負心男另結新歡,公主獨自垂淚——這是一個很不錯的題目,觀眾們就愛看這個。

惠斯勒中心醫院的外科病房里,也許是一場遲來春雨的原因,牆壁濕潤了一大片。這對于胸腔外傷的安妮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盡管克里斯建議安妮更換病房,可她對此興趣不大。

「我喜歡海洋,討厭沙漠。」

這是女孩對米莎巴頓說過的話。

克里斯醫生還建議安妮注意休息,他提醒她的身體狀態一部分是由疲倦帶來的;安妮听從了這個要求,每日準時休息。但今天她並沒有按照這個要求去做。

電視里正在直播著mtv電影大獎的紅毯秀,房間里則待著三個女孩︰毫無形象的躺在床上,靠在枕頭邊的安妮;坐在床邊,笑的前俯後仰的米莎,還有坐在窗口一臉淡然微笑的詹妮弗。

女孩們似乎消除了彼此之間的隔膜,變得親如一家。她們相互調笑,嘲諷著蘇頡在電視上的表演,倘若讓遠在洛杉磯的蘇頡看到了此番景象,一定會瞠目結舌。

「嗨,安妮,看看你們家那位,居然摟著辣妹的腰走紅毯,難道你不嫉妒嗎?」戲謔的聲音響起。一听就是米莎的聲音,持重的詹妮弗一般不會如此直白的戲謔,她只會在一邊痴痴的笑,然後時不時的蹦出一個秀逗的句子或單詞,讓人笑個半死。

「他的手一直懸在半空,真是幸苦。實際上就算貼合著皮膚,安妮也不會介意的。」詹妮弗說。

房間里,笑聲連成了一片。

安妮幾乎笑出了眼淚,蘇頡那戰戰兢兢的樣子令她心疼,當然更多的卻是甜蜜。她始終記著臨別時男孩說過的那句話︰我的眼楮里有你微笑的顏色。

按照米莎的說法,這就是**luo的表白。對,這是表白,還有什麼比這更加直白的呢?一念及此,安妮羞澀的低下了腦袋。

她小聲的嘟囔著︰「什麼辣妹,那是瑪麗,你們沒認出來嗎?」

「什麼?!那是瑪麗?」米莎瞪大眼楮,她不自然的挪著步子走到電視機旁,眼楮掃過屏幕上那個穿著火紅v胸禮服的女人,掃過她臉上的每一個細節︰柔滑細潤的金色長發勾勒出俏麗的面龐,白皙的皮膚猶如羊脂,明亮的淺灰色的眼楮就像天空里的星星,還有那一對修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猶如兩只並蒂翩飛的黑色蝴蝶。

這個女人身上有些瑪麗-馮麗德的影子,但她的面部線條更加柔和,身上也沒有瑪麗那鋒利的銳氣,而給人一種高貴典雅的感覺。特別是在撫爾一笑的時候,熟女的風情完美呈現,令人目眩神迷。

「我寧願相信這是瑪麗的姐姐。」米莎不無嫉妒的說。

詹妮弗笑出聲來,她嫵媚的一瞥,嘲笑道︰「那就是瑪麗,這種風情可不是小女孩能夠學的來的。」

米莎慢悠悠的橫過了眼楮,兩個女人的視線在空中踫撞,濺出看不見的四射的火花。

「你們啊!」

安妮哭笑不得。

蘇頡自然不知道遠在惠斯勒的病房中發生的一切,他現在迫切需要面對的就是身邊的記者。

他面帶迷人的微笑回答︰「非常遺憾,你們只猜對了一半。」他停了停,繼續說︰「這是可不是我的女朋友,而是我的新任助理,瑪麗-馮麗德小姐。」

蘇頡很紳士的伸手向所有人介紹了瑪麗,自己則退到一邊。這樣的動作讓瑪麗恨的牙癢癢。

想一個人開溜嗎?瑪麗心想。

情勢容不得她有太多思考的時間,下一個問題很快就接踵而至︰「瑪麗小姐,請問您真的是蘇先生的助理嗎?恕我直言,您的美貌完全有能力成為一名明星,光芒四射!」

瑪麗斜著眼楮瞧了一眼蘇頡,只見他躲在角落里偷笑,一對賊溜溜的眼楮上下翻動,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瑪麗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就像從小接受的教育那樣,她終于體會到了男人的靠不住。

「很顯然,我是的,我只是一名助理;事實上我以前是您的同行,也是一名記者。至于明星?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的權利,我對明星生活並沒有向往,做幕後才是我希望的。」

瑪麗的回答點水不漏,可以說是極其公式化的。在听到她也曾是一名記者之後,在場的記者們就失去了對她繼續提問的興趣。這並非因為什麼對于同類的憐憫之心,而是他們深知作為一名記者應付同類的能力。

他們很快就將矛頭重新轉移到了蘇頡的身上。

「請問蘇先生,這次入圍獎項的安妮-海瑟薇小姐為什麼沒有親自到場,是不是你們之間有什麼矛盾?」

提問是一名年輕的女性記者。她相貌平平,有一張清瘦凹陷的面孔,鼠灰色的頭發,身材也不值得人羨慕。

蘇頡覺得,倘若她能夠擁有與眾不同的溫柔和天真活潑的性格的話,一定也能成為一個非常受歡迎的女孩。但這樣的性格與記者這個充斥高智商和高競爭力的職業格格不入。

所以蘇頡推測她是一個刻薄的女人。她嘴角邊的一顆小痔,也正好印證了這一點。

蘇頡面露冷笑,他不喜歡這個問題,一點也不。

「我首先想聲明,我和安妮-海瑟薇小姐之間沒有任何矛盾,在拍攝朱諾的過程中我們非常合拍。她是一名非常優秀的演員。也許現在你們可能不認可我說的,但在電影上映之後你們會認為我說的沒錯——」

蘇頡停了停,繼續說︰「關于安妮-海瑟薇小姐為什麼沒有前來,我想大家都知道作為電影演員其實是非常疲憊的。安妮在完成公主日記後立刻投入了朱諾的拍攝,她的敬業讓我們每個人都為之動容。但非常遺憾,由于長時間的高強度工作,她被腸胃炎擊倒了,現在正住在惠斯勒本地的醫院里,也許正在電視機前看您對我進行的采訪。」

話音還沒落下,蘇頡突然對著鏡頭做了個鬼臉。他大張開嘴,吐出猩紅的舌頭,眼楮也瞪的滾圓。

「安妮,你在看嗎?我知道你一定在看的,你是個生病了也不會閑下來的女孩,但一定要听從醫生吩咐好好休息!」

蘇頡的一番動作讓現場突然靜滯的半秒鐘,接著所有人的口中都爆發出猛烈的哄笑。與此同時,電視邊和電腦邊的觀眾也是一樣。

「蘇太有意思了,他居然會對著鏡頭做鬼臉!」

「看來蘇和安妮的關系果然非同一般。」

「太羨慕安妮了,她有一個如此疼愛她的男朋友。」

「蘇太帥了!連做鬼臉的樣子都帥!」

……

瑪麗-馮麗德目瞪口呆的站在一邊,她像個與世隔絕的孤島,在所有笑聲的波浪中,顯得尤為突兀。這只是她自己的感覺,在外人的眼中她是在笑的。

笑肌牽引著下顎,露出六顆潔白的牙齒,高貴與甜美並存,就像一尊女神。當然,鏡頭並沒有捕捉到這一點,它們的聚焦,停留在那個男孩身上。他的幽默讓所有人轉移了焦點。

瑪麗對于此並不意外,她是如此了解蘇頡,以至于早已明白,無論在任何地方,他都有能力成為所有人的焦點。

他是如此優秀的一個男人,可惜——瑪麗笑著搖了搖頭。

回想起遇到他之前的日子,生活似乎對瑪麗失去了全部吸引力。既沒有開端,也沒有結尾,白天和黑暗以一種不間斷的節律首尾相連。報社似乎成為了她的整個生活,但到最後,這個「生活」卻毫無意外的將她拋棄。

不留任何一點余地——瑪麗默默嘆了口氣,在她笑容的背後隱藏著一絲不易被人差距的憂傷,真的,沒人注意到這一點。

「蘇,請問您對這次海瑟薇小姐獲得最佳喜劇表演獎的提名有什麼感想?」一個不咸不淡的問題竄入了瑪麗的耳朵里。以她曾經專業的素養來判斷,這個問題糟糕透頂,簡直是幫助蘇頡度過尷尬的時間。

幾乎所有記者都對這個提問者怒目相視,他們需要的是爆炸性的新聞點,而不是一杯平淡的白開水。

但出乎意料,瑪麗發現自己竟對這個無聊的問題非常感興趣,仿佛一種莫名的牽引讓她豎起耳朵,靜靜傾听,乃至于周圍嘈雜的抱怨都被自然的隔絕。

瑪麗的耳朵捕捉到了蘇頡的回應︰「您是想問我對這個獎項提名的看法還是安妮對這個獎項提名的看法?我可沒有獲得任何提名,只能以一個朋友的身份祝福安妮,我當然希望她能夠奪得最後的優勝,但您也明白,優勝永遠只有一名。」

「那您認為安妮-海瑟薇小姐作為一個新人有可能獲得這個榮譽嗎?」記者似乎糾結于這個問題,有些不依不饒。

瑪麗繼續豎起耳朵,很快她就捕捉到了蘇頡的回應︰「這個問題嗎——」他似乎有意賣關子,將聲音拖的冗長,直到瑪麗感覺在場的所有人都伸長脖子面露期待表情的時候,她才再次捕捉到了男孩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靜,仿佛方才的一番作派只是幻覺似得。

「當然,我當然希望安妮能夠獲獎,事實上我希望她能夠斬獲每一個獎項。但今年,本-斯蒂勒在拜見岳父大人里也有驚人的表演。你知道嗎?他讓我笑出聲來了,我是說我是個笑點很高的人,但他卻讓我笑了出來。這足以證明本的優秀。」

記者顯然不想放過蘇頡,繼續追問︰「那您認為本和安妮誰更優秀呢?」

瑪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是一個類似陷阱的問題。前面所有無關痛癢的問題都是為這個做鋪墊,可以這樣說,這個記者足夠深謀遠慮。

瑪麗瞧了一眼蘇頡,見他氣定神閑,立刻放下心來。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男人,瑪麗想。

蘇頡很快就給予了記者回應︰「你要問我誰更加優秀,這就相當于在魚和熊掌中選擇其一。對了,這是中國古代的一句名言︰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如果是我,我會選擇大多數選擇的那個。」

「這是您的選擇嗎?」記者皺了皺眉,這顯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不錯。」蘇頡回答,他挑了挑眉頭,繼續說︰「我是一個庸俗的人,不是嗎?」接著他笑出聲來。

同樣笑聲來的還有電視機前的米莎,她笑的前俯後仰,沒有絲毫淑女的形象。

安妮無奈的搖了搖頭︰「米莎,注意形象,這里是醫院,如果被某個熱情的粉絲看見你這副瘋婆子的模樣,一定會回家將你的海報撕個稀巴爛。」

米莎沒有絲毫注意形象的意思,她依舊前俯後仰,小小的病房里回蕩著她銀鈴一般的清脆笑聲。

「安妮,你才應該注意這些,我的大明星。我只是個模特和百老匯演員,這里是加拿大,沒人認識我。」她用下巴指了指邊上的詹妮弗,「我甚至不如這個女人來的出名。」

「米莎巴頓,你怎麼又拖上我了。」詹妮弗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可是一直都沒有說話。」

「可你的笑容已經說明了內心的嘲笑,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米莎臉上帶著戲謔的微笑。

電視紅毯參訪很快過去,蘇頡在回答過這個問題之後就點頭示意。拉著瑪麗走進了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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