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未來的導演 第九十五章 冤家路窄

作者 ︰ Jane Eyre

通往會場禮堂的通道總是暗淡無光,相比起紅毯上流瀉的燈火輝煌,這里簡直就是另一個世界。光線受到了陰影的壓制,被阻隔在外。行走在期間,你甚至無法看清身邊人的臉。

蘇頡笑了笑,弓著身子,快步向前,一邊走還一邊和身邊的瑪麗耳語︰「我討厭這個地方。」

「我也是。」

突然,蘇頡感覺有人踫了他的胳膊,從力度來看,這並不像是無意的踫撞,倒與挑釁異曲同工。他搖了搖頭,不去理會。那是沒有意義的事情,在黑暗中總會有不愉快發生︰好比開膛手杰克,好比莫桑比克的殺人魔。

蘇頡很快忘記了這個踫撞,他拉著瑪麗快步向前,試圖用最短的時間逃離黑暗的籠罩;顯然,有些人不會輕易放過他。

「這不是蘇嗎?我記得您沒有入圍任何獎項,也沒有得到組委會的邀請,怎麼就不請自來了。」

蘇頡的眼楮閃爍著無奈,他認得這個聲音,無比熟悉。令人厭惡的沙啞就像附骨之疽,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身邊。

「嗨,洛里斯先生,沒想到您也在這里。」

蘇頡並沒有回答洛里斯的提問,他知道這個刻薄影評家在故意找茬。事實上他們已經水火不容了。只等朱諾正式上映,兩個人之中就會有一個離開電影行業,就像你死我活的決斗,只有一個人能最終走出競技場。

「我當然會在這里,作為紐約時報的專欄影評人,沒有任何電影獎的頒獎禮會拒絕我的進入。倒是您?在這里出現讓我驚訝。我記得您只是公主日記的副導演,副導演而已。加里呢?他怎麼沒來?」

蘇頡感覺到洛里斯語氣中壓抑的痛恨,他們就像兩個明明想要將對方置之死地的政治家,卻偏偏還要面帶微笑的虛偽交流——蘇頡不喜歡這樣,一點也不。

「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先走了。」蘇頡說,干淨利落。蘇頡不想和洛里斯-蘭浪費口水。但少年畢竟有少年的心性,在臨走的時候他仍恨恨不平的調侃一句︰您家主人沒來嗎?拉里-貝爾將您拋棄了,您是落魄街頭了嗎?」

「呵呵。」瑪麗笑出聲來。

女人听說過男孩和這個叫洛里斯-蘭的影評人的種種糾葛,也听說過兩人之間那著名的賭約。她清楚的了解兩人之間的關系——恨不得用刺刀將對方捅死。針鋒相對只是一些開胃菜而已,真正的戰斗要在朱諾上映的時候才開始打響。

但是——

洛里斯-蘭輸定了,瑪麗想。從一個專業記者的眼光來看,她找不出任何影評人勝利的理由。除非他買通了整個美國的院線,那簡直是件可笑非常的事情,就像布什會和克林頓犯同樣的錯誤一樣。

蘇頡的耳朵捕捉到磨牙的聲音,他幾乎可以確定那是影評人在憤怒之時,上下牙床自然踫撞摩擦發出的聲音。他不在乎這些,更加不在乎洛里斯-蘭的報復,反正兩個人都已經撕破臉皮。

虛偽?

那種東西應該被扔進哈德遜河里。也許是血統的原因,蘇頡身上不光具備了普通中國人處事的圓滑,更加具備了大多數美國人安身立命的桀驁不馴。

就像所有故事里所寫的那樣,最後的勝利者率先走出陰影,失敗者則留在陰影包圍之中舌忝舐傷口。絢爛的燈光傾瀉在蘇頡身上,沒有太陽光那種絕對的溫度,卻足以驅散縈繞在身邊的陰寒。

男孩知道這一瞬間,一定有無數的攝像機正對著自己,從各個不同角度窺視著他。導播們千方百計的尋覓著明星臉上任何一絲細微表情,然後搭配上各種語言或旁白,只為提升哪怕百分之零點一的收視率。

蘇頡笑出聲來,只是這樣的聲音到底是冷笑還是微笑,無人能分辨。

他捏了捏瑪麗的掌心,開口說︰「我們過去吧。」

手持組委會給的銘牌,蘇頡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這一次mtv電影頒獎禮選擇在環球影城內的影院舉行,算是一個獨體的創意,但蘇頡認為這不無為環球做免費廣告的意圖。

影院沒有著名的中國劇院氣勢恢宏,卻也別有一種溫馨。前排的座位被卸掉,空出的位置安插了一排排看似隨意擺放的咖啡座,周圍擺放著半圈隻果紅的小沙發。

舞台就像普通話劇舞台一樣簡單,除了代表電影的大熒幕之外,並沒有多少特色可言。由此可見,mtv大獎在美國並不算精英級別的獎項,但不能說演員們就不想獲獎。

稍稍掃過前排,蘇頡就看到了很多熟悉明星的影子︰羅素-克勞,蘇頡看過他的角斗士,那是一部優秀的商業電影,但僅此而已;還有湯姆-克洛斯,拍攝了碟中諜二的男人正是帥氣的年紀;蘇頡還看到了因為《永不妥協》而完成徹底蛻變的朱莉亞-羅伯茨,她穿著一件金光閃閃的白色魚鱗禮服,半露香肩,臉上的微笑一如既往的完美,就像一朵盛開的白色芙蓉花;當然蘇頡不會忘記本-斯蒂勒這個安妮的最大競爭對手。他顯然也認出了這個男孩,兩人的視線在空中踫撞,激蕩起一陣無形的火花。

蘇頡笑了笑,率先將視線移開。這並非因為怯懦,而是他發現本的眼楮里沒有任何敵視,反而有種惺惺相惜的味道。

「那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不是嗎?」身邊的瑪麗突然開口。她用下巴指著本,微笑的示意。

「怎麼了?瑪麗小姐動心了嗎?」蘇頡調侃道。

瑪麗的臉上浮起一絲羞紅,「你說的什麼,我只覺得你們兩很像。」

「像嗎?」蘇頡不懷好意的笑了笑,他瞧了瞧本-斯蒂勒那種充滿了喜感的臉,和記憶之中自己的面孔做了一番對比,得出的結論是︰一點也不像。

無論從臉型、發型、還是整體輪廓和五官來看,他們都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這樣的結論讓蘇頡懷疑身邊的女人是否忘記戴上她的隱形眼鏡。他瞧著瑪麗,就像她真的忘記了那重要的東西似得。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明確的告訴你,我戴了隱形眼鏡。我面前是一個清楚的世界。不要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看著我。」瑪麗擺了擺手,「我看的很清楚。」她停了停,繼續說︰「我是說你們的神態,你們相似的地方是神態。」

「神態?」蘇頡咀嚼著這個單詞,他又一次抽空瞧了一眼本-斯蒂勒,而那個演喜劇聞名的演員仿佛也發現了這一點,他竟對著蘇頡做出一個搞怪的表情,僅僅一瞬間,卻令蘇頡笑出聲來。

「我可不覺得我們有什麼相像的。」蘇頡笑著回答。

瑪麗搖晃著腦袋,金色長發跟著晃動起來,拍打著她縴細的雙肩。一種類似玫瑰的洗發水的香味竄入蘇頡的鼻孔中,令他生出了一瞬間的陶醉。

「我有種感覺,你們是一類人。也許你有機會和他合作。」瑪麗的聲音令蘇頡清醒。

「也許吧。」他漫不經心的回答,以掩飾剛才的失態,「事實上像他這麼優秀的演員,是每個導演夢寐以求的。」

蘇頡拉著瑪麗的手入座,坐下前他相當紳士的做了個請的手勢,配合那一身黑的發亮的修身西服,他看起來就像一名幾乎已經絕種的英國紳士。

「知道嗎?你讓我想起了我的家鄉。」瑪麗說。

「是嗎?是倫敦嗎?」

「不,是一個叫魯沃斯的海邊小村。」瑪麗停了停,臉上露出真摯的微笑,像是陷入了某種幸福的回憶,「小村的環形海岸線上有一個的凹陷,我們將它當成一個天然的小海港,大多數時間,海港里停滿了漁船,還有一些海鷗佇立在船舷上,就像忠實的哨兵守衛著我們的生命。」

「漁船就是我們的生命,小時候爸爸會帶著我出海,給我將關于大海的故事,他會告訴我們應該對海洋心存敬畏,是它給予了我們生命。我還記得自己最喜歡在漁船上看太陽落山,恢宏的光線落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啊,對不起,我是不是走神了?我都說些什麼?」

蘇頡的眼楮里閃爍著異樣的溫柔,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在漁船的夾板上望著落日沉入海平面的景色。橘色的光線映紅了海水,伴隨著溫柔的波浪,蕩起並不規則的漣漪。那種景色一定美極了!

「不,我很喜歡听這個故事,以後你可以和我多說一些你小時候的事情,我好像有些靈感。」蘇頡笑著說,「你看,我又胡思亂想了。現在攝像機一定正對著我,你看看我有什麼失態沒有。」

瑪麗羞澀的瞧著蘇頡那張完美無限的臉,她試圖用曾經記者的直覺挖掘出這張臉上一些潛在的瑕疵,但很快就無以為繼了。她曾經相信完美的東西都是虛幻且不真實的,只會存在于夢里,但現在她發現,夢想照進了現實。

「我能坐在這里嗎?」一個聲音打斷了瑪麗的思緒,接著他听到了蘇頡的笑聲,「當然,沒想到能在這里遇見里,朱諾-麥高芙小姐。」

「朱諾-麥高芙?」瑪麗咀嚼著這個名字。這不是和電影的主角同名嗎?瑪麗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的耳朵很快就捕捉到了一個委屈的女聲,「你看看你給電影主角取的名字,現在幾乎每個人在听到我的名字之後都會放聲大笑。你應該賠償我的心靈損失費!」

「不!恰恰相反,我覺得你很享受這一點。」

女人的笑聲將瑪麗吸引了過去,她看見了一張同樣完美的無暇的臉︰金色長發勾勒出細膩的面頰,一縷誘人的玫瑰紅讓白皙變成點綴,還有精致的幽藍眼影和水汪汪的藍眼楮,讓她看起來就像童話故事里的公主。

這是一個和安妮不相上下的女孩,這是瑪麗的第一想法;我應該見過她,這是第二個。

那個叫朱諾-麥高芙的女人坐到了蘇頡的身邊,她面帶微笑,你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這種微笑並非職業性的客氣,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情感體現。

我記起她了,那個和蘇傳過緋聞的女孩。是的,我見過她的照片,但今天的她實在光彩照人。瑪麗想。

米色裹胸裙將其清純典雅的氣質襯托的淋灕盡致,柔軟的布料就像北愛爾蘭的鄉音一樣柔細。瑪麗感覺自己就像坐在天鵝身邊的丑小鴨一樣。

算了,不去想這些。瑪麗暗自點了點頭。

蘇頡並沒有察覺瑪麗的異樣,他正一臉驚訝的和朱諾攀談。

「真沒想到能夠在這里見到你,朱諾;你變得更美麗了,美麗的令人心醉。」

「可惜還是比不上你的安妮——你是來替安妮領獎嗎?」

「不,我只是來出席頒獎禮的,誰也不知道最後的勝利者,我只能滿懷希望,然後將結果交給上帝!」

「你還是這樣幽默!」

朱諾-麥高芙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縫,就像彎彎的月亮似得。她湊到蘇頡身邊壓低聲音,悄悄的說︰「你知道嗎?這次的獎項一定有安妮的份。」

「什麼?」蘇頡有些差異的搖了搖頭。

「不要驚訝,你難道忘記了我是馬丁先生的秘書,自然有我的消息來源。」

朱諾撒謊了,她並沒有通過馬丁了解到最後的結果,而是通過她的父親,紐約的地下皇帝墨索斯-麥高芙。

雖然洛杉磯並非墨索斯的大本營,但要提前知道一個電影獎項的結果還是輕而易舉的。

蘇頡輕笑了起來。

「怎麼?你不相信嗎?」麥高芙眉頭一皺,繼續說道︰「不如我們打個賭,如果最後安妮獲獎了,你必須在舞台上向她表白怎麼樣?」

麥高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麼一個句子,對她沒有任何好處,甚至甚至隱隱的排斥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有些事情,話就這樣鬼使神差的說了出去,就像潑出去的水,無法被收回。

蘇頡笑出聲來,「我可不會中計。」他停了停,繼續說︰「說實話我也對安妮充滿信心,畢竟這是由觀眾選擇的獎項,安妮在全美的人氣都快爆棚了。」

「還不是因為你選擇了她!」麥高芙有些吃味的月兌口而出,瞬間她就感覺不對勁了。她這副模樣活像一個吃醋的小媳婦。

她手忙腳亂的解釋︰「我的意思是說,她的運氣真好。」

「哈哈哈!麥高芙,沒想到你也這樣認為。」蘇頡笑出聲來,「運氣只會眷顧有準備的人。」

蘇頡仰頭大笑的樣子是如此突兀,立刻被現場的攝像機所捕捉。幾乎同一時間,呈獻在電視機前。

nbc的幾位主持人適時配上了解說。

「看看把,到底是什麼讓我們的新晉導演笑成這副模樣?難道他提前夢見的電影大賣嗎?」

「不不!你應該注意的是他身邊的兩個漂亮女孩,天啊!真是一個幸運的家伙,我想我應該向他學習怎麼去泡妞——他身邊的每個姑娘都是極品。」

「得了吧強森,你不應該去向蘇學習,而應該先去整容,然後再減掉那一身令人作嘔的肥肉。」

「杰拉德,你這是**luo的歧視,我代表全美胖子協會的胖子們鄙視你!」

……

听到這里,電視機的觀眾已經自動降低了音量,他們寧願看兩個小時的創意廣告也不願無聊的听兩個白痴解說相互調侃。

「這兩個美女是誰?她們會和蘇這麼親近?」

「穿紅色禮服的是他的助理,米色抹胸禮服的不知道,真是一個幸運的家伙,連助理都這麼漂亮!」

「我想起來了,那個女孩好像和蘇傳過緋聞。」

「天啊!降下個雷劈死這個該死的畜生吧,我到現在都還沒有女朋友!」

……

顯然,互動平台上已經吵翻了天。網友們就女孩的身份和她們與蘇頡的關系爭執不休;還有人將安妮和米莎也拉了拉了出來,制作出一個圖標,最後得出的結論竟然是蘇頡是一個花心大少。

倘若禮堂里的蘇頡知道了這件事情一定會哭笑不得,他能開口解釋嗎?不能!緋聞這東西原本就是捕風捉影,倘若你將其置之不理,風過了便了無痕跡;倘若你去較真,常常會適得其反。

正當蘇頡與兩個女孩愉快的有說有笑的時候,一個冷哼將他打斷。

「安妮-海瑟薇想要得獎,別開玩笑了。如果如此稚女敕的表演也能戰勝本-斯蒂勒的話,那一定是美國電影界的恥辱。

蘇頡皺緊眉頭,他甚至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誰。光從沙啞的聲音和不友好的語調就可以听出,來人就是猶如幽靈一般陰魂不散的洛里斯-蘭。

「你怎麼來了?難道你的主人讓你過來了嗎?」一向循規蹈矩的瑪麗竟然率先開口嘲諷。她惡狠狠的盯著影評人,臉上寫滿了不滿。

洛里斯-蘭不會忘記在通道里蘇頡對他的嘲諷,正好捉住了他的同腳,令無可辯駁。這是影評人這被子最憋悶的事情︰他被迫成為拉里-貝爾的走狗。被迫在紐約時報的專欄里猶如小丑一般的抨擊著蘇頡。

這個影評人的品格雖然不好,卻極其愛惜自己身羽毛,在人前總是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蘇頡瞥了一眼空位上的銘牌,然後笑了出來︰「沒想到你也坐在這里,洛里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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