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未來的導演 第一百零七章 陰謀

作者 ︰ Jane Eyre

白克福墨菲感覺有人在搖晃自己,身體好像暴風雨中的一葉小舟。一道強烈的光線沖擊著他的眼皮,他睜開雙眼,朦朧之中,看到惠特尼的臉︰那是一張完美無暇的臉,柔和的線條,和諧的五官布局。毛孔細膩的看不出任何一絲雜色。她的眼楮是如此美麗,就像兩顆璀璨的黑寶石。

它們在光線里閃爍,帶著一種明顯的驚慌。

「你怎麼了?親愛的,你在做噩夢嗎?」她說。

白克福深吸一口氣,並沒有馬上回答。他坐起身,靠在床,渾身是汗。他躺在酒店的白色床單上,身上蓋著鵝黃色的輕被。

惠特尼被他嚇壞了。用雙臂摟著他的脖子,試圖將他抱在懷里。

「你怎麼了?最近經常做噩夢。」

白克福依舊沒有回答,他仿佛還沉浸在剛才的夢里——他被擊敗,流落街頭,失去了所有的一切。真是太可怕了!

他瞥了一眼身邊的女人,棕色的皮膚就像烏克蘭的巧克力,柔滑細膩的一點也不像年近四十的女人。她溫靜、嫻雅,擁有美國女人少有的善良品質。她特別容易輕信身邊的人。

白克福-墨菲發現自己愛上這個躺在身邊的女人了。那不是虛情假意的曲意逢迎,也不是可以隨意被丟棄在垃圾簍里的絕情的開端,而是一種真正的愛。他很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一種愧疚的心緒涌上心頭,可很快就被堅韌所替代。「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想。

「沒事,我只是睡眠不是很好,也許是這幾天太累的緣故。」他隨意敷衍了一句,可眼神的閃爍卻將其出賣。

惠特尼暗自嘆氣,她知道在這個光怪陸離的都市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它就被鎖在心髒,沉入血液與靈魂交織的湖底。那是絕對私密的,不容任何人觸踫的領地。

她遞給白克福一杯水。透明的液體撞擊著玻璃杯,發出清脆的水聲——白克福清醒了過來。

「現在幾點了?」他問,聲音急切。

惠特尼瞧了一眼床頭的鬧鐘。分針與時針的錯角表明,時間是兩點十分。當然,是深夜,或者說凌晨。紐約的天空黑壓壓的一片,一種看不見的霧氣將其完全包裹。

「兩點十分。」惠特尼照實回答,盡管直覺告訴她︰如實回答的話,這個男人會如往常一樣離開——他總是這樣,行色匆匆。

白克福扭過腦袋,凝視著惠特尼的眼楮。很快笑了起來——溫馨的微笑,就像一名丈夫對妻子的歉意微笑似得。

「我要走了。」他說,聲音輕而柔,就像輕紗。他撫模著惠特尼的脖子,那雙充滿魔力的手,又滑到了面頰。

惠特尼「嗯」了一聲,沒有說過多的話,那都是蒼白而無力……她知道男人有自己的事情,這從他一到酒店就坐立不安,還有時不時的看表的動作,就能夠看出——他並不屬于這里,不屬于這張床,也不熟悉她。

「去吧。」惠特尼淡淡的說。

她坐起身,黑色的鏤空薄紗內衣在光線下搖曳。她扭動著腰肢走下床,不緊不慢的將白克福散落在地上和沙發上的衣服撿起、整理。所有動作,輕盈而和諧。

「她一定會是個合格的妻子。」白克福想,但很快這種想法就淹沒在深邃的黑暗之中。

兩個小時後,白克福來到了自己位于小意大利區的夜店。沒有喧鬧的音樂,也不見往日人聲鼎沸的模樣。在一排喧鬧的夜店的包圍中,它如此突兀。

前台侍者見白克福進來,連忙欠身示意。即便因為今夜夜店莫名的停業,而損失大筆小費,可他依舊恭迎謙順。一個聰明人總知道對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麼,他明白停業不過令他損失一些金錢,可倘若因此在這個男人面前露出任何不滿神色的話,將至此失去享受金錢的機會。

白克福將車鑰匙交給侍者,那是一輛1954年的福特——正平靜的駐留在馬路邊,它需要一個人將其停在正確的位置。

「好的先生。」侍者接過鑰匙,在忐忑不安中轉身。他沒有在白克福的臉上尋覓到任何表情,這個男人仿佛天生就是如此——善于將情感隱于體內。

白克福走進一條環形長廊,這是一條被漆成五彩斑斕的現代化長條形通道。兩側懸掛著一些著名畫家的畫作——印刷品。可白克福知道,這其中隱藏著一件真品,價值連城。那是他用不可告人的手段奪來的,卻將其光明正大的懸掛出來。只是在夜店里尋歡的客人們,無人能將其辨別出來而已。

白克福當然不會說。他一向認為,真正的隱藏,是躲在一群看似同類的東西之中。

穿過長廊,走下旋轉扶梯,又走過幾個拐角,像是轉了一圈,也許是兩圈。總之,一路按照記憶走來,白克福的頭腦絲毫不亂。他特意將夜店的地下室改造,將其設計成類似迷宮的模樣,一方面便于發生突發事件時的逃月兌,另一方面——他從不迷路。

他來到一扇看似普通的防盜門前,棕色的大門在小型燈泡的照射下,泛起金屬特有的光芒。白克福幾乎一眼瞧見了房門上沿,貼近門框位置那個有些不和諧的平面。他笑了笑,伸出手按在那個平面上,然後輕輕將其向右邊拂動。金屬片移動,露出內里的機械設備——密碼鎖。

之所以沒用點子密碼鎖,只因為白克福幾乎排斥所有的電腦科技。他認為再沒有比電腦和互聯網更危險的東西。你難以在其中保存資料,難以用其維護安全。你可能投入千萬資金,最後得到的不過是被黑客們戲弄的結局。不要懷疑這一點,最厲害的黑客在為美國政府服務,白克福知道這一點。在互聯網上,那些人能夠讓看似堅固的堡壘,變成一個巨大的漏洞。

與電子鎖不同,機械鎖雖然可以被暴力手段破壞,但想要在默無聲息的情況下破壞它,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至于大張旗鼓?白克福不屑的笑了笑,他相信夜店的保安不是一群廢物。

他套上白手套,以防止指紋留在按鈕上。在輸入了七位密碼過後,耳朵捕捉到了一個清脆的門鎖打開的聲音,就像輕快的小曲。

他按下旁邊的紅色按鈕,門內傳來人聲。

「誰」聲音警惕,略帶緊張。白克福可以想象自己最信賴的保鏢悄悄將手槍藏在衣袖里握住的情景。這正是他聘請這個保鏢的原因︰永遠保持警惕。

「是我。」白克福回答,聲音平靜,沒有波動。

門內安靜了下來,毫無回應。可白克福的臉上卻露出微笑,很快門被打開,露出一條狹窄的縫隙,一雙警惕的眼楮在縫隙內閃爍。白克福一直覺得這名保鏢的眼楮像一種動物——鷹。他的眼神就像一只老鷹,永遠銳利。

又過了幾秒鐘,也許是眼楮的主人在核對白克福的身份,或者在打量周圍的環境。無論如何,當他發現四周沒有任何異樣的事情,房門終于被打開。

白克福笑了笑,越過那黑塔似的身體,走進房間。

一個聲音很快找上了他︰「嗨!白克福。你的保鏢實在太謹慎里,難道這個地方還有別人能進入嗎?」

白克福一眼認出了說話的人,拉里-貝爾,所有事端的源頭。他恨不得將其撕成碎片,但考慮到休斯-貝爾紐約時報股東的身份,白克福打消了這個念頭。任何對他有利的人,他都會結交;任何阻礙他前進的人,都會被無情的除去。白克福就是這樣一個人,從不因憤怒而針對一個人。

就好像蘇,那個華人,他雖然痛恨他在紐約之星上擊敗了自己的劇本,但這並不是他針對其的主因。蘇頡破壞了白克福和休斯-貝爾的計劃,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白克福的臉上露出虛偽的微笑,「嗨,貝爾,謹慎一點總沒有壞處。而且我已經養成習慣,無論如何都改不了。」

「那麼隨便你吧,反正我認為那是不必要的謹慎。」

「也許吧。」白克福挑了挑眉毛,向拉里-貝爾所坐的真皮長沙發靠近。沙發上一共坐了兩個人,拉里-貝爾還有那個影評人洛里斯-蘭。

本來,按照人類社會里的階級與身份的劃定標準來說,洛里斯-蘭無論如何也不夠資格坐在這里,但鑒于這件事情的特殊性,白克福-墨菲並不介意一個有用的人污染了他的空間——事實上他厭惡影評人,如同厭惡這個拉里-貝爾一樣。

白克福坐在這套組合沙發的那個「孤島」上,自顧自的拿起坐上的紅酒倒入玻璃杯中。紅色液體撞擊著杯壁,泛起的聲音就像夏天的沉悶風鈴。

「說說你那邊的進展吧。」白克福舉杯示意,然後小口的抿了一口紅色液體,感受到舌尖的苦澀便淺嘗輒止。

拉里-貝爾眼楮一亮,這是令其最興奮的事情︰將曾經戰勝過自己的對手踩在腳下,讓其墮入深淵,徹底淪為失敗者,還有比這更令人興奮的事情嗎?

與白克福墨菲不同,含著金鑰匙出生的拉里-貝爾針對一個人的原因非常簡單——**luo痛恨而已。

「我們和環球、福克斯、還有迪斯尼的院線代表都談妥了,他們明確表態不會引入《朱諾》這部電影。」拉里-貝爾有些眉飛色舞,他端起酒杯重重的喝了一口,紅色的液體濺在唇邊,令他看起來像極了一只電影里的吸血鬼。

「你知道嗎?這些院線代表實在太好搞定了,只需要一些回扣和一套說辭,他們就答應拒絕《朱諾》,那個華人完蛋了,徹底的完蛋了!沒有任何能拯救他!」

白克福皺緊眉頭,雖然拉里-貝爾說的如此篤定,可他依舊不放心。這本以萬無一失了,可不知為何,那顆懸在心頭的石頭怎麼也無法落地。他感覺自己密布的一張網,仍然存在一個看不見的空隙,而這個空隙很可能是致命的。

眼神掃過拉里-貝爾,他能從這雙眼楮里讀出超越常人的狂熱與自信。有些時候這種狂熱與自信會加速對手的死亡;但更多時候,它只會傷及自己。

白克福給貝爾潑了一踫冷水︰「金錢是這個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力量之一,他們會因為金錢而倒向我們這邊,也會因為金錢導向我們對手。你應該像你父親一樣,學會利用人心,而非單純的利用金錢。」

白克福侵略性十足的目光令拉里-貝爾感覺不適,這讓他有種被輕視的感覺,作為報業大亨休斯-貝爾的兒子,他有足夠的理由去自信,毫無負擔。

貝爾忍不住反唇相譏︰「人心?這種東西才是靠不住的。你難道不知道人心是會變得嗎?金錢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具魔力的東西,只要我們能夠給予那些人更大的利益,你們認為他們會倒向對手?」

「而且這個對手?」貝爾臉上露出一絲譏笑,「我不認為他能拿出更多的金錢和我競爭。」

拉里-貝爾的自信令白克福感覺不安,他突然後悔和這麼一個男孩合作。他根本不懂得什麼叫謹慎,什麼叫永遠不要看輕自己的對手。他仿佛永遠高高在上,俯視著所有人。

「這些心態遲早會讓你跌下雲端,只希望不是這一次。」白克福暗自揣度。

無論如何,現在的進展都是令人滿意的,白克福非常期待蘇頡知道所有一切時的表情。「他會痛哭流涕嗎?也許吧。」白克福想。

「你那邊怎麼樣?一切還順利嗎?」白克福轉頭問向了洛里斯-蘭。拉里-貝爾財力雄厚,但也只能搞定商業院線,其中還有《朱諾》的題材飽受非議的原因,而對于社會公益組織和政府設立的一些藝術院線就無可奈何。

他可不敢去明目張膽的收買這些院線代表,在美國,每一個公益組織員工和公務員身後都站著十個人。其中包括時刻審視他們工作,準備挑刺的記者;野心勃勃,妄圖取而代之的下屬;當然還其他不懷好意的人。全方位的監視將貪污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當然,拉里貝爾也可以聘請游說公司去游說這些人,但這未免太過大張旗鼓了。

這些公益機構和政府開設的藝術院線也不是無懈可擊。相比起商業院線,它們有一個致命的死穴。

白克福笑了笑,他知道自己或者貝爾無力點中這個死穴,但洛里斯-蘭,這個在他們眼中如同螻蟻一般的小人物,卻具備了這樣的能力。就好像斗獸棋里,大象害怕的,只是一只小小的老鼠而已。

洛里斯-蘭有些驚訝,他沒想到還有自己說話的機會。從被那個黑塔似得保鏢帶進這個房間開始,他就感覺到了一種源自于內心的壓抑,就像心口處橫著一把刀,他必須時刻謹慎,小心翼翼。

他本想一言不發的度過這段難熬的時間,但現在這個願望是不可能實現了,白克福墨菲那令人心悸的目光仿佛洞穿了他的靈魂。

洛里斯-蘭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說道︰「我已經聯系了紐約家長協會會長,他們準備在《朱諾》提請分級審核的時候上街游行,另外我在紐約時報的專欄上也呼吁過讀者抵制這部電影。但我不確定那些藝術院線是否會受到這些事情的影響——」

白克福一揮手打斷了洛里斯的話,「放心,一定會有影響的。」他稍稍抬起眼皮,詭異的笑了笑,「別忘記剛剛換屆,政府開設的藝術院線必須考慮民眾的感受,至于那些公益機構——」

他不屑的笑了笑,「那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需要的一群東西。可也正是因為他們披著虛偽的外皮,才給予了我們可乘之機。」

「你的意思是說?」拉里貝爾代替洛里斯-蘭,接了一句話。

「只要你們這麼一鬧,藝術院線是不會冒著政治風險放映《朱諾》的。他們的態度甚至會比那些商業院線更加強硬。」

白克福墨菲並不認為自己能夠控制美國所有的院線,至少諸如聖丹斯院線的這種小規模的影院聯合他無法控制。

但羊群效應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但院線產業的領頭人帶頭拒絕《朱諾》的時候,小影院們可不敢冒著風險接受這部電影。它們往往會選擇沒有任何理由的盲從,至少這樣不會犯錯。

白克福-墨菲笑了笑,他記不起這是自己第幾次露出笑臉了。他只覺得一種淡淡的興奮在心中醞釀。如果他阻止了那個華人的崛起,就會證明紐約之星的錯誤,再借助一些手段,媒體們會舊事重提。

洛里斯-蘭這個在讀者心中舉足輕重的影評人會大肆宣揚拉里-貝爾,他會斥責當年的那些評委們有眼無珠,然後呼吁重啟小城故事的電影計劃。而他和休斯-貝爾則可以借助這場東風,將資本滲入好萊塢。

白克福-墨菲並不認為自己是用一種缺乏了解和相當然的輕視態度來打發好萊塢。事實上,那是一個精密的計劃,容不得半點偏差。與休斯-貝爾的想當然相比,白克福-墨菲考慮的更多,更多。甚至遠遠超過了好萊塢本身的魔力。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來自未來的導演最新章節 | 來自未來的導演全文閱讀 | 來自未來的導演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