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每天都會出現用星巴克紙杯裝著的咖啡和甜點,溫容在這麼連續吃了兩個星期之後,終于忍不住同季從晴說起這件事情了。
「從晴。」她一臉嚴肅,看起來十分認真︰「不要再帶甜點過來了。」
雖然那個人做的甜點很好吃,可是每天早上都拿那個當早餐,實在是有些吃不消了。何況她昨天稱了體重,好像比之前重了。
「好的。」連續兩個星期這麼吃,季從晴同樣有些受不了了,她點了點頭,也是一臉嚴肅。
「嗯。」見她如此,溫容便回了辦公室里,也不急著坐到辦公桌前,而是走到窗旁,透過玻璃望向了對面咖啡館。
她的眼前總是不由自主浮現那張滿是淚水的好看面容,也記得那瘦削的身子不斷顫抖的模樣,更加記得那個夜晚那個認真彈著鋼琴的身影,以及那個任她抱住的瘦弱卻又讓她心中滿是安全感的身子。
「阿棠……」指尖在玻璃上輕劃而過,溫容的眼神微黯,什麼時候開始,她總是想著的,並不只是祁青陌了。
在這段時間里,她不得不承認,她對盧鏡棠上了心。可是她又不願意承認,她竟然對祁青陌變心了。
那麼多年的感情,居然比不過短短的幾個月嗎?原來溫容居然是這樣薄情的一個人。
抿著薄唇,溫容自嘲地想著,明明幾個月前,她還那麼地在意祁青陌的啊。
這兩個星期以來,她依舊每天都去找祁青陌吃飯,祁青陌對她的態度比起之前要緩和不少,可和她記憶里的那個人依舊天差地別,她總覺得,她所面對的人早已不是她所喜歡的那個祁青陌了。
可是,只要祁青陌回憶起過去的事情,那還是她的青陌啊。每當溫容想要放棄的時候,她又會忍不住這麼想道。
難道她舍得讓回憶起一切的青陌難過嗎?如果是她所愛著的青陌,一定會像那個夜晚的阿棠一樣吧,無聲地流著眼淚,卻又要用苦澀的笑容來表示她的理解。
每每想到這里,溫容的心便又止不住地疼了起來,她根本舍不得讓那樣的祁青陌難過流淚。
輕聲嘆了口氣,最開始的時候,因為祁青陌的失憶,她總是因為在她那里受到的冷遇而難過。可漸漸的,她對那樣的生疏已經習慣了,她對祁青陌的溫柔與體貼,全只是因為她想要對祁青陌好。
不,應該是她想要對她所愛著的祁青陌好。
現在的祁青陌從不彈鋼琴,從不听音樂,也不曾听她說起過她最喜歡的詩詞經典,更加不會用那溫柔的眼神看著她。
如果說失憶了將她忘了,那麼她可以接受她用那不帶任何情意的眼神看她,可就算青陌忘記她不喜歡她了,她也不該變化那麼大啊。
曾經她愛上她,不就是因為祁青陌給她的感覺嗎?而今祁青陌變了,整個人總是顯得陰沉沉的,沉默寡言,冰冷著臉,那還是祁青陌嗎?
溫容實在想不通失憶了為什麼會讓祁青陌變化那麼大,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你是在為你的變心找借口嗎?」夜里,溫容這麼質疑著自己,她不能忍受自己居然懷疑祁青陌,更加不能忍受自己對祁青陌居然產生了排斥感。
她起身從床上下來,打開房間里的燈,翻出屬于她和祁青陌之間的相冊,一頁一頁地看著,照片上那個青春年少的人總是對她笑得燦爛而溫柔。
「溫姐姐,我為你彈一輩子的鋼琴好不好?」每每她彈完琴的時候,總會側頭這麼笑著對她說。
「好啊。」于是她也開心地答應著,卻又想著還有許多人都能听到這個她心心念念的人彈出來的樂曲︰「不過,你也會彈給別人听吧。」
「是啊。」祁青陌看著她,臉上泛著微紅,卻又笑得溫柔︰「可是每次彈琴,心里想著的都是你哦,所以都是為你而彈的。」
話說完之後,又很不好意思地撇開頭不去看她,一臉的青澀模樣。
于是她便忍不住地笑了,並且,又想拉她到自己懷里親她了。
「青陌……」低低地叫著那個刻在心里的名字,溫容就這麼抱著相冊重新回了床上,仿佛這樣祁青陌就陪在她的身邊一樣。
「她根本就不喜歡盧鏡棠。」此時此刻,裝飾得十分溫馨的咖啡館小閣樓里,一身性感打扮的衛蓁看著祁青陌,臉上的笑容還帶著嘲諷︰「你又何苦這樣?」
「這和你無關。」盧鏡棠擰著眉看她︰「我只想知道和那個祁青陌有關的信息。」
「這就是你求人幫忙的態度嗎?」衛蓁緩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嗯?」
面色微變,盧鏡棠低頭看她,片刻之後,松了一直擰著的眉頭,聲音低低的︰「抱歉。」
可她一道歉,衛蓁反而更生氣了,她冷冷地同她對視著,半晌,松開她,轉過身,聲音冷然︰「半年多前被人救起,送去治療,不久前才回來。」
睫毛閃了閃,盧鏡棠看著衛蓁的背影,咬著嘴唇想了想,繼續道︰「是誰救起她的?她為什麼接近溫、溫容,能查到嗎?」
「還在查。」衛蓁雙手環胸,倚著牆,看也不看她一眼︰「暫時查不出什麼,不過她好像是失憶了。」
盧鏡棠低下頭,又想了片刻︰「總歸……是有目的的。」
轉身,看著那人皺眉沉思的模樣,衛蓁忽的一笑︰「阿棠,每天裝開心,很開心嗎?」
猛地抬起頭來,盧鏡棠盯著她,嘴唇抖了抖,終究還是撇過頭去,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恨我。」衛蓁重新走到她面前,伸手為她整理襯衫的衣領,聲音輕輕的︰「可是,你是盧鏡棠啊。」
「多麼好看的阿棠啊。」盧鏡棠不答腔,她又抬手在她的臉上輕輕撫模著,眼里透著痴迷。
「你就、只在乎臉嗎?」梗著脖子,被她輕撫著的人苦澀地道︰「如果這張臉不是這樣……」
話到這里,她忽然停了下來,可衛蓁卻笑得更燦爛了︰「這張臉怎麼會不是這樣呢?一定會是這樣。」
盧鏡棠再不發一言,衛蓁雙手勾上她的脖子,輕聲笑著,眼神意味不明︰「你可比祁青陌好看多了。」
被她抱著的人將她猛地推了開來,徑自回了臥室,「 」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衛蓁站在那里,盯著那扇房門看了許久,臉上的笑容沒有任何變化。
第二天一早,盧鏡棠從自己的房間里出來,無視直接在客廳沙發上睡覺的女人,徑自進了廚房煮粥。
沙發上,衛蓁翻了個身,眉頭緊緊皺著。
鍋里的粥正在用小火慢炖著,盧鏡棠看了看時間便下樓開店煮咖啡了,等到把兩杯咖啡用星巴克的杯子裝好之後,她又上樓,將熬好的粥裝到透明盒子里,拿下樓。
衛蓁這個時候已經醒過來了,她的睡眠質量並不好,盧鏡棠的一舉一動她全都听得見。
一直盯著她拿粥下樓,又站在樓梯上看著她將粥和咖啡交給一個女人,她挑了挑眉,看了眼那個背對著她的人,嘴角微勾顯得有些譏諷。
絲毫沒注意到樓梯上站著的人,盧鏡棠坐在玻璃窗旁,側著頭看著對面的大樓,直到那輛白色寶馬開過,方才收回了視線。
停好車直接上樓,經過季從晴的位置時,溫容下意識地看了眼她的桌子,看到星巴克的紙杯,莫名的松了口氣。
可等到她進了辦公室,看到桌上放著的咖啡和小米粥,她又有些出神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走到辦公桌後坐下,打開透明蓋子,定定地看著還熱騰騰的小米粥,溫容忽然下定了決心。
她該去找盧鏡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