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楊艷說開了,這個姑娘和林海濤開始形同陌路,就算一起放牛,哪怕林海濤主動搭訕,她也倒理不理,而付小美,雖然和他照常有說有笑,但再也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這讓林海濤小小的心橫生出幾多感概。
好在李敏依然如以前一樣,像跟屁蟲一樣,他放牛到哪里,李敏也跟到哪里,林海濤因為黃元德有交代,便每天把書本帶在身上,李敏便讓他教她認字,你別說,一個月下來,她居然認得了幾百個常用字。
轉眼就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開始忙碌起過年的事情。
這天,林海濤家里迎來了一個貴客,住在花江縣城的姑女乃的孫子孔學禮。孔學禮家據說是孔子後裔,家道殷實,但林海濤從沒去過,事實上,兩家人已經多年沒有走動了。
林海濤的姑女乃年輕時長得很漂亮,一次偶然的機會,被時任花江縣聯防隊長的孔令忠看中了,先是娶去做小,後來孔的大女人死了,便登堂入室做了正房。解放後主動投誠,依然被新政府任命做公安局長,後來便是那場史無前例的運動,被下放到農場掛職副場長。
林海濤的爺爺林秉德那時候去看望姐姐,也是最後一次,在吃飯的時候,副場長姐夫還是讓弄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招待舅子,在那個年代,農村已經饑不果月復,桌子上擺著的一盤豬肉無疑對林秉德有充分的**力。
林秉德開始伸筷子了,筷子才伸到盤子邊,突然,盤子沒了,他抬眼一眼,盤子已經到了外倒孔紅潮的手里。
「這肉是我的,你不準吃。」孔紅潮看著林秉德,他的眼里根本這個舅舅,他用筷子指點著那些蔬菜,「你只能吃菜。」
林秉德看看姐姐姐夫,兩個人也沒管。好吧,小孩子就不和他計較了,林秉德想,便開始夾蔬菜,誰知小外佷接著的話把他惹毛了。
「你們農村人,有菜吃就不錯了,誰想吃肉?」孔紅潮輕蔑地說。
林秉德「騰」地站了起來,「媽的,小免崽子,你把你舅舅當叫花子打發了嗎?」
「你就是叫花子嘛,白天不是要給我爹要糧食嗎?」孔紅潮道出了他們白天的事情,的確,當時農村鬧饑荒,林秉德這次去看望姐姐姐夫是其次,目的確實想找姐夫要幾十斤糧食,畢竟他是農場副場長,還是可以想點辦法的。
林秉德再次看了姐姐姐夫一眼,他們的眼里是一種高高在上的表情,對這個兄弟充滿了優越感,還有些滿意,似乎兒子說過了他們不便說出的話。
林秉德徹底震怒了,他猛地轉身,把牆邊那把掃帚操在手里,一掃帚就給孔紅潮打了過去,「小免崽子,老子不好好教訓你,你不懂得什麼叫禮節。老子不識字,也懂得尊老愛幼,你爸爸知書識禮,你們孔家人還說什麼孔子後代,卻教出你這樣嫌貧愛富的女圭女圭……」
林秉德出手太快,邊說邊打,孔紅潮猝不及防,卻連續打了幾悶棍,盤子也打落在地,「哇哇哇」地大哭著,嘴里不三不四地罵了起來。
「夠了!」孔令忠一把封住他的掃帚,曾經做過聯防隊長、公安局長的他,身手不錯,臂力很大,一下子就把掃帚搶了過來,順手丟在一邊,姐姐則心疼地把兒子抱在懷里,不停地哄慰著。
「孔令忠,不要以為你做官了不起,我林秉德就算餓死,也再不會來求你!」
林秉德奪門而出,當晚連夜趕回,走了整整一夜才趕回家中,從此兩家便斷絕來往,乃至他們這代人死亡時,兩家人都沒奔喪。
孔紅潮後來做了花江縣一中語文老師,年齡漸長,也開始有些後悔當時的行為,在林海濤十歲的時候,他專門帶著兒子孔學禮來走了一趟,買了很多禮物,還去舅舅舅媽的墳前掃墓,表達了無盡的懺悔。
出于禮節,林源泉熱情地招待了表哥,對于表哥的邀請,他口頭答應,但倔強的他從沒踏進花江縣孔家一步。
孔學禮已經大學畢業,據他說,他現在是報社記者,這次來采訪改革開放在農村的成果,是以順程來看望表叔,體驗農村生活。
由于他的到來,家里面一下子熱鬧了許多,雖然林源泉對這個佷兒並沒特別感覺,但大哥大嫂卻把他當貴客看待,林海濤也覺得這個表哥彬彬有禮,並不象父親說的那個表叔一樣蠻橫,是以也很喜歡他。
臘月,倒是比較清閑,田地里面就只有小麥,任其自生自滅,啥也不用管。唯一還算是事情的就是把地里面的包谷秸稈背回家來喂牛,然後剩下的放到圈里壓成農家肥,來年背上山上種包谷。
于是,每天早晚去背包谷秸稈成了林海濤的主要任務之一。
早晨,林海濤和大哥一起,拿上工具,又踏上了屋後的小路,孔學禮要和他們一起去,開始他們不讓,但架不住他的請求,最終還是一起上山了。當然,背肯定是不讓他背的。
南方的天氣冬天倒不是很冷,最起碼還是十幾度,不過空氣比較潮濕,風一吹,還是感受到冬天的刺骨。
一路上,孔學禮又開始了昨天說過今天又重復的故事,那就是他在外面的所見所聞。
像山一樣高的樓房;像廣場一樣寬的路;像螞蟻一樣多的人和小汽車……林海濤感覺自己的想象力有些不夠用,這些東西遠遠超出了林海濤的認知水平。
平時不過就是歷史方面,或者是武俠、再就是神話了,關于現代的就只有小學課本上看到的一些畫面,不過里面的東西,終究沒有表哥這種親自經歷過說來具有殺傷力……
林海濤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純鄉巴佬,一個沒見過世面,很無知的鄉下人,在表哥的面前,無比的自慚形愧。
不過,除了羨慕,林海濤沒有一絲嫉恨之心。林海濤知道自己的家庭,和表哥簡直是天上地下,一切還得靠自己的努力。
孔學禮說的話,林海濤只有听的份,有的還听不懂,更別說插上話了。當然羨慕的不只,還有大哥。他們兄弟看來是走不出了這個山村,林氏一族依然會繼續著世代蝸居在山村務農的歷史。
林海濤的落寞之情被孔學禮看在了眼里,趕緊結束了剛才的高談闊論,把話題轉移到山村,轉移到林海濤的生活圈子上來。
「林海濤,听你大哥說,你在家里混的不錯啊,村里面的幾個大美女都主動貼上來了。」孔學禮取笑道。
「表哥你是听誰說的啊,沒有的事,小弟我可純潔著呢。」話題轉移了,林海濤的壓抑稍微好些。
「喲,都知道純潔了,看來是真不純潔了啊。」大哥接口道。
幾表兄弟開始嘻嘻哈哈的**起來,話題不外乎替林海濤把把關,分析分析幾個女孩中哪個更好一點。
正在說著,孔學禮的眼楮直了,林海濤順著他的眼楮看去,不禁叫了起來︰「楊艷,你也來背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