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夜,我的小院中燈火一片通明
飯香混合著酒香彌漫了整座院牆。
我端著最後一道菜,走進正堂︰「兄弟們吃飯嘍!」把菜放在桌上,挨著哥哥坐下。我的左邊是哥哥,右邊是青陽,對面坐著凌子謙和張老頭。
今天我做的菜也很多,但對于我來說主角卻是獅子頭和紅燒鴨,酒是我半年前出宮後釀的桂花釀。
我舉起酒壺給每個人倒滿酒,夾了一個獅子頭放到哥哥的碗里︰「大家都吃吧,別客氣!哥,這是獅子頭,你嘗嘗喜不喜歡?」
我滿含期待的望著哥哥,看著他的表情由凝重到意外欣喜,我終于松了一口氣,看來我做的不算難吃吧!
「小葉子,你的手藝真的不錯。」哥哥含笑的望著我不住的點頭。
哥哥充當了第一個試吃螃蟹的人,得到他的首肯,其他人也開始了食指大動。
「是嗎?那我也嘗嘗。」青陽迫不及待的夾了口干煸豆角放在嘴里。
這個干煸豆角我放了十幾二十幾個干辣椒在里面,不知道口味怎麼樣?我 吧著無辜的大眼看著青陽一口吞了下去,我也緊跟著咽了一口口水。
「啊!~好辣…。水水…水。」青陽吐著舌頭,臉被辣的通紅,正皺著劍眉滿世界的找水喝。
「哈哈哈…哈哈…一個大男人竟然這麼怕辣。哈哈哈」我毫不掩飾我惡作劇得逞的表情,歡快的給青陽倒了一杯清水遞到他的手中。
青陽猛灌了一記涼水後才長長的舒出一口氣,還不忘哈哈的吐著舌頭,儼然一只夏天里的小狗!
今天的張老頭可算是規矩多了,終是沒有風卷殘雲,但還是所有人里吃的最快的那一個,動作中的刻意隱忍,讓人看了直想笑,而對面的凌子謙始終低垂著頭,中規中矩的吃著。
「小葉子,多吃點。」青陽夾了塊紅燒肉放到我的碗里︰「你太瘦了,我看著心疼」剛毅的五官上痞笑猶在。
我給青陽飛過去一個大白眼︰「好,你也多吃點」我回敬給他一小段竹筍後就不再理他。怎麼回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這是要表明什麼?無恥的男人。
凌子謙還是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吃著眼前的兩道菜。哎!凌家家教真好,有些菜就算夠的到,也不會伸長胳膊去夠,真怕有一天,他踫到心儀的女子也會這樣不努力而拱手送人。
我搖頭苦笑,站起身,夾了塊雞翅放到凌子謙的碗中︰「徒弟,多吃點,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少吃了可不行。」說完又給他夾了兩塊排骨︰「別客氣,這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
凌子謙用他那雙清亮的眸子定定的看著我,微微的一頷首︰「謝謝師傅」
突然,我感覺一道寒光繞過我,直指向對面的凌子謙。是青陽,小心眼的家伙,別說我和他沒關系,就算有關系,也不會讓他欺負我雪千葉的徒弟。
我側過臉,一記冷刀射過去,立馬讓青陽低下了頭,重重的咬著碗里的糖醋排骨,就像是把排骨當成了凌子謙,恨不得咬碎吞進肚子里。那樣子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哥,你以前見沒見過那個傾雨國的雲清月,漂不漂亮?」我嘴里塞滿了飯,說話含糊不清,但卻忘不了八卦,對著哥哥的眼楮玩起了調侃︰「如果漂亮就留下做嫂子,不漂亮,我就幫你把他丟回傾雨國。」
哥哥拿起酒杯輕抿了一口桂花釀︰「我沒見過,但無論他漂不漂亮我都不會娶她。」哥哥像是早就做好了打算,沒多想就合盤說了出來。
「為什麼?」我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沖口而出,為什麼不同意?對于男女情愛我不算懂,但多少也能了解一點,對于兩國的權衡利弊我還是懂的,無論什麼原因哥哥總有讓我深信不疑的理由。
「因為小葉子你啊!你忘了,你以前說過的,在你沒成親之前我是不可以成親的。」平時溫文儒雅的哥哥現在卻是一臉的戲謔。
因為我?靠,那個該死的雪千葉,怎麼和我這麼像。
我把頭埋的很低,胡亂的往嘴里扒著飯,不敢再看哥哥,我以為哥哥轉世投胎了,這一世我就不會再傷害到他,沒想到這句話也跟著穿越千年而來了,我越是不想要的卻越是如影隨形。
四周變得好靜,沒有了咀嚼聲,只剩下了輕微的呼吸聲。
似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哥哥安慰的模模我的頭︰「小葉子,別想那麼多了,我和你開玩笑的,這事和你沒關系。我不會因為你的一句玩笑話就冒然的決定兩國的聯姻關系。那傾雨國和羅陽國根本就沒有要停戰的打算,讓雲清月來聯姻,也只是他們的緩兵之計,好讓他們爭取更多的時間來招兵買馬,所以,我娶或是不娶結果都是一樣的,雲清月只不過是一枚棄子,我又何必耽誤人家姑娘的一生。」
哥哥用他的筷子輕敲了一下我的頭,笑的如三月春風醉人︰「笨」
我知道那兩個國家在招兵買馬,也知道他們根本就不打算停戰,可我沒想到傾雨國的老皇帝如此卑鄙,為達目的不惜犧牲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虎毒還不食子,他豈不是連禽獸都不如,思及此,我不由開始可憐起了那個未曾謀面的雲清月。
哥哥說的雲淡風輕,可我的心頭卻像是壓了一個重重的千斤頂,呼吸都開始變得沉重。哥,恐怕你是連自己的婚事都要受制于朝堂中的那些大臣們吧!他們一定沒少往你身邊送女人,你是不是都用我這句話給搪塞過去了?這樣一想,我那句穿越了千年的話也就沒有那麼恐怖了,只是,我這句玩笑話真的能幫的上你嗎?
「哥,你說的是真的?」我死死的掐著哥哥的胳膊,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順著桿快速的往上爬。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哥哥寵溺的刮了刮我的鼻梁︰「不過小葉子,你下個月就要笈開了,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問題了,你哥我可不想打一輩子光棍,和我說說,你想嫁個什麼樣的人?可有中意的?」哥哥夾了口菜放到我的碗里,好奇的看著我。
哥哥這一問不要緊,青陽,張老頭,就連一直未曾抬過頭的凌子謙都放下了筷子眼楮一瞬不瞬的看著我。我的回答很重要嗎?和他們有什麼關系?青陽滿含期待,凌子謙神色淡然卻也有著一絲細不可查的波瀾,而張老頭卻是一副看好戲不收錢的表情。
丫丫個呸的,死張老頭,我問候你祖宗上下五千年。
這下可好,屎到肛門不得不拉了。我真是自掘墳墓,沒事扯這個話題干什麼。
哎!都逼我是吧,那就別怪我語出驚人了。
我抬頭挺胸,如琉璃般的杏眼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張老頭,然後很是誠懇的說︰「我雪千葉的男人一定要溫柔專情,我可以有很多的男人,但絕不允許我的男人除了我以為還有其他的女人。」
開玩笑,封建社會害死人,我才不會和別的女人共同分享一個男人呢,那樣我會遭雷劈的。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面前四張神采各異的臉,好不得意,哥哥的笑容如柔如春風,明媚異常,凌子謙又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張老頭竟給我擺出了一副鄙夷的臉,我的眼楮驟然眯起,促狹的看著張老頭,雙瞳陡然瞪大,殺氣縈繞全身。收到我的威脅,張老頭的臉變得比六月的天還要快,幾乎只是一秒鐘就給我換上了一副諂媚的尊容。
我還在與張老頭‘色授魂與’,放在桌上的手突然被青陽抓住,我半側著臉,看到他剛毅的俊顏認真無比,深邃的眼眸正目光如炬的望著我︰「小葉子,你放心,我這輩子只娶你一個人,相信我。」
青陽的這一舉動讓我沒有半點感動,卻是要忍不住的罵娘︰「臭小子,我什麼時候答應嫁給你了」
我嬉笑著拍開青陽的手︰「大哥別逗了,只要你青陽將軍一句話,想嫁給你的姑娘能從這里排到城門口,我可不想變成妒婦。」
我忙著應付青陽,卻錯過了凌子謙低頭間雙瞳里散落一地的失落與寂寥。
我像是怕自己的話不夠雷人,趕緊又加了一句︰「其實,我對男人不感興趣。」
「你說什麼」
「你說什麼」
「你說什麼」
「你說什麼」
我沒有想到四個男人會齊聲驚叫,臉色也都變得鐵青,尤其是青陽,那張臉臭堪比黑炭。
我嗤笑一聲︰「放心吧,我對女人更不感興趣。」
話音一落四周響起了一片吐氣聲,看著他們慢慢緩和的臉色,我奸計得逞的笑寫滿了一臉。
「主子,老頭子我還想多活兩年呢,你就別嚇老夫了。」張老頭拍著自己的胸口,從虛驚一場的噩夢中走出來,花白的八字胡被氣吹的一翹一翹的,像個七品芝麻官。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放心吧張老頭,你會長命百歲的。」我的話引來一片哄笑,剛剛的陰霾總算煙消雲散。
互相夾著菜,互相勸著酒,氣氛還算融洽,只是青陽自始至終都沒有和凌子謙說過一句話,他還真是一個沒心胸的小男人,懶得管他。
我喝的有點大,死死的拉著哥哥的手不放,舒服的打著酒嗝,舌頭有點打結︰「哥,哥,我給你唱首歌…。」
我擺起幾個空碗,筷子在碗的邊緣游走,熟悉的旋律響起,我開始慢慢回憶。
推開窗看天邊白色的鳥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時你在操場上奔跑
大聲喊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那時我們什麼都不怕
看咖啡色夕陽又要落下
你說要一直愛一直好
就這樣永遠不分開
我們都是好孩子
異想天開的孩子
相信愛可以永遠啊
我們都是好孩子
最最善良的孩子
懷念著傷害我們的
那時我們什麼都不怕
看咖啡色夕陽又要落下
你說要一直愛一直好
就這樣永遠不分開
我們都是好孩子
最最天真的孩子
燦爛的孤單的變遙遠的啊
我們都是好孩子
最最可愛的孩子
在一起為幸福落淚啊
我們都是好孩子
異想天開的孩子
相信愛可以永遠啊
我們都是好孩子
最最善良的孩子
懷念著傷害我們的
推開窗看天邊白色的鳥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時你在操場上奔跑
大聲喊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我一邊唱,一邊吃吃的望著哥哥。哥,你還記得這首歌嗎?《我們都是好孩子》,這是以前我們最愛听的歌,你一定忘了吧!但那都沒有關系,我會讓你重新記住,記住有我的日子,有我陪你走過的日子。
歌聲宛如天籟,驚艷了四座,飄向了遙遠。化作流雲溫暖了時光,也溫暖了所有人的心。
我那顆曾經因為哥哥離世而冰封麻木的心,開始解凍開始融化,慢慢變回十七八歲時沒有深沉的容顏,笑靨注滿甘霖。
我這個如蠶蛹般寄居于異世的靈魂只因有了哥哥,笑容才會絢爛繽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