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禹忠和籍延一直不敢大意,怕突然有人過來小便或者撿柴發現這間木屋,心里可是做好了隨時逃生的準備。但是那幫人生起火堆之後就很快安靜了下來,等到四周基本都安靜了,孟禹忠覺得逃生時機就在這時。
于是探頭往窗外看了看,小聲的對籍延說︰「他們都睡熟了,我們趕緊走吧。」
籍延在微弱的光線中點了點頭並示意跟上,就往木門走過去。
「啊棟,你怎還沒睡。」
這話來得很突然,而且就在近處,孟禹忠是馬上拉住了籍延示意別動,輕步靠近窗口往外面慢慢抬頭探望,外面雖有個火堆,但是火光照得不遠,四周漆黑的,根本不知聲音是從哪里傳來。
「在想什麼呢?」
「大哥,我沒想什麼,就是睡不著,你先睡吧,我呆一會再睡。」
孟禹忠听到這把聲音的第一反應是︰熟悉,再想到前面的「啊棟」,不由就想到一個人︰汪棟。不多想,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離木屋並不遠但被樹木遮擋了一些的地方走出兩個人,看了看火堆的方向就側對著木屋的方向坐到一起,其中一個就是汪棟!
這人怎又跑回來了?孟禹忠心中充滿疑問,但隨即想到他之前離開籍家村時的怨恨表情,也就明白他是要回來搶野人了。
那個叫大哥的向汪棟遞過一只手。
「來根煙。」
汪棟接過煙,火柴的光亮起,一團濃濃的煙霧隨即從口中飄出,看著就覺得這煙是用來燻蟲子的。
大哥︰「還好叫人過來先探過,那條村的人挺听話的,到現在還沒把野人給宰了。」
汪棟︰「這野人本來就是我們的,誰給他們這個膽子啊,要是把野人宰了,我保證,他們一個都不能活著離開村口,擋我們發財就得死。」
這話一出,孟禹忠心中疙瘩一下,這幫人是土匪,也不禁為自己當初的行為捏了一把汗。而遇上像汪棟的這種人,要是不了解底細,真的是連自己是怎樣死的都不知,還好自己之前僥幸逃月兌了。
大哥︰「大哥有個問題放在心里一直想問你。」
汪棟︰「什麼問題盡管說,大家都是一條戰壕上下來的兄弟,就算是為大哥赴死又有什麼可惜的,別收起來。」
一條戰壕下來的?這!?逃兵!孟禹忠心跳得厲害,這伙人不簡單啊。
大哥︰「你為什麼要我們把啊驄殺了?啊驄可是你最貼身的跟班了。」
啊驄?是他們殺死啊驄的?孟禹忠一個激靈,雞皮莫名的起了一層,原來馬悔驄是汪棟讓他們殺的,手腳不由的開始顫抖起來,想不到這個汪棟是如此陰險狠毒並且狡詐,當初那個傷心樣子,外加一個力竭暈倒的,不明就里的人看到一定會以為躺著的是他親爹,這原來都是扮出來的,太可惡了,看著他人就來氣。
汪棟︰「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嗎,他向著村里的人說我們的秘密,我還看到他收錢了,這不是在出賣大家嗎。你說這話,是不相信我吧。」
孟禹忠心中是大罵的,跟村里人接觸得最多的就是自己,馬悔驄什麼時候跟自己說過秘密了?這是掩飾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啊。
大哥︰「不,我相信……」
汪棟拉起衣袖︰「相信就行,過去的就不要多想了,你是我們拜把子的大哥啊,而且戰壕上的排長,生死兄弟了,我就算是有欺騙天下人的本領也不敢欺騙你啊,你看我這手臂上的刀傷,就是在……」
大哥︰「行行行,不用老提醒,我說過了,這輩子我欠了你一命。」
汪棟︰「別這樣說,為大哥赴湯蹈火是在所不辭的,何況就少了一片肉,算的了什麼。」
大哥︰「我們不說這個了,把煙給抽了就早點睡。」一團煙霧升起。
汪棟︰「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盡管把你的疑問提出來,大家都是兄弟嘛,有什麼問題應該坦誠相見。」
一團煙霧又升起,大哥說︰「想到啊驄的死和在戰場上死掉的兄弟,只是感嘆一下而已,沒什麼。」
汪棟︰「大哥你也會多愁善感了?」
大哥︰「是不得不這樣啊,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我們從前線逃出來,打的就是被捉回去槍斃或者要落草為寇享富貴的數,頸上的人頭從當兵開始就不是自己的。你說說,我們當兵時是先鋒,自己人跟自己人搶地盤倒還好,可現在是做先鋒打日本鬼子啊,這不是必死的嗎,其他部隊的人傻,我們可不能傻啊,身邊的兄弟自小都是窮得出汁的,媳婦都沒模過,我可都是為了你們著想,你們可要體諒我做大哥的心啊。這不是很好?逃出來了,大家都能找到媳婦了,身上有錢了,多逍遙多自在啊,做人求的是過得快活,大碗酒大塊肉的,而且大家一條心,誰敢欺負我們啊,你說是不是。不過,不是大哥說你,我們干完這票就不要老惦記著野人的事了,你自己不也是給野人搞得滿身傷嗎,做大哥的心痛你們啊,啊驄也因為這件事而死,總覺得這些野人並不好惹。」
汪棟︰「要你們殺死啊驄我也是不忍心的,我都給過他機會了,三番四次的,特別在他給野人打暈後,醒來就瘋瘋癲癲的,我們的事就掛著在他口上了,我也是為了大家好,怕他會誤了我們的大事。」
大哥︰「說真的,我就欣賞你這點,要不是你,我們大伙也不會逃出來,還得謝你,我們現在過得可快活了。嗯,那你當時為什麼不讓我們把那家人一起滅口了,多干淨啊。」
汪棟︰「他們村里那幾個獵戶感覺挺厲害的,我怕我們不了解敵人,打起來就會吃虧,而且那時啊驄死得快,他們根本不知道是誰做的,這次我們回來,或許還能利用上他們。」得意的笑了起來。
大哥︰「我倒是覺得那個假證好使,你明天再拿出那個假證出來嚇唬嚇唬,他們會不會就這樣乖乖的听你話呢?」不覺也笑了起來。
汪棟︰「嗯,這個還真不好說,感覺那村都是傻子,難保我給他們施威,他們還會跪拜著求我們放過他們呢,哈哈哈。」
孟禹忠听到他們這種笑聲,雞皮又起了兩層,雙手上下撫著。
大哥︰「啊棟,大哥還是有一事不明白。」
汪棟︰「你說。」
大哥︰「你那時為什麼就不在那戶人家里養傷了,還非得趕到縣城去,到了縣城,我看到你就單單寄了一封信,還是偷偷模模去的,是寄給誰去了?那信真有這麼重要嗎?」
汪棟︰「哦,那封信啊,哈哈,哪里敢瞞大哥你啊,他們都睡了,我就悄悄告訴你好了。那信是給我的老相好寄去的,很長時間沒給她寫了,就怕她記掛著我,我也怕她沒有收到我的信會去找漢子。我偷偷寄信是怕大家笑話我怕女人啊,你是知道我好不容易找到這個老相好的,所以得隔段時間給她寄上一封信報平安,要到縣城就是怕在那村子耽誤了時間。」接著很神秘的說,「這個老相好那活**的很,你不知道吧。」
大哥︰「我就說了,大家兄弟的就你最有能耐,人家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模過,你倒是快活得不得了,改天也得讓兄弟我認識認識啊。」
汪棟︰「好,我們把這票干了,我就帶你回去認識一下。」
大哥︰「兄弟真夠義氣的,好,再來根煙,這煙我抽的可爽了,要是現在有個女的在身邊,嘻嘻,多好。」
汪棟︰「明天我們去到村里,你還怕沒女人嗎?要****的我們做兄弟的還可以給你****幾個出來,保管你快活得像神仙,嘿嘿。」
大哥︰「這話可先說明了,到時你****不出來,休怪大哥我對你的老相好下手啊。」
汪棟︰「放心,交給兄弟我就是了,我對這個有一手,不怕她不服服帖帖的。」
孟禹忠心中就嘀咕著,這幫人真是敗類,已經跟土匪無異了,要是真給沖進村子,難保他們做的事情比****還****,這一定得回村子通報了。
一股濃濃的煙霧升起︰「大哥是不知道,你就不要笑話,在軍營那時你就一直說野人值錢,自逃出來後你也就一直在尋找野人,這野人到底能出什麼寶貝?值多少錢啊?」
汪棟長久沒有回答,大哥接著又說︰「記得我們還在部隊時,一次路過一個村子,就看到一窮鬼,窮鬼身上有一塊白色的玉佩,你逃出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這個窮鬼,你當時說什麼來勸我們逃出來的,嗯,你就說那塊玉能讓我們找到一個大寶藏,足夠我們十輩子花。媽的,我當時是豬啊,居然就信你吹了。」
汪棟靜靜的抽著煙,大哥又接著說︰「我在遇到野人之前從來就不相信這世上有野人,可在搶到那玉佩後,他媽的就有一只野人來了。說著氣人,媽的,我頭一次見到野人竟尿褲子,說出去真給人笑死,還好我聰明,馬上找來窮鬼的一條爛褲子套上,要不然給誰看到了就直接把我斃了好了。說真的,那野人還真可怕,幾個兄弟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就活活給它揪著摔死了,所以這次,要不是探得野人就鎖在籠子里,打死我都不干。」
汪棟這時說話了︰「這只野人本來就是我們捉的,現在它就這樣白白的給那條村子搶了!拿命換來的東西啊,你能咽下這口氣嗎?我可咽不下,我總不能把大哥你的臉給丟了是吧。」
大哥一听到有關他面子的事,馬上發狠話︰「誰搶我們東西我就讓他吃子彈,是活得不耐煩了。」
汪棟︰「大哥別激動,我們再忍一下,天亮了就有他們好看的。」
安靜了一會,大哥接著問︰「啊棟,兄弟們大都睡著了,能不能悄悄的告訴我,那野人身上是不是真的能弄到長生不死丹?我小時候就听老人說野人能出長生不死丹,還是大顆紅色的,有這麼大一個。」說著雙手拇指食指圍了個圓。
汪棟沒有說話。
大哥︰「我就想了,這麼大,還不把人給撐死了,還長生不死什麼的,我就不信,你了解,我就想問清楚。第二只野人,記得吧,我們好不容易打死的那只,記起來了是吧。啊驄就說你從那野人身上弄到了長生不死丹,你就悄悄告訴我,大哥我是不會跟其他兄弟說的,大哥拍胸口做擔保。」拍了兩下胸口。
汪棟笑了笑︰「大哥,你別听啊驄亂說,你也知道他最愛吹牛皮的,沒什麼是他不吹的。他還吹你沒錢去尋開心,最後給捉去刷馬桶補錢呢,當時你是不在而已,現在他人走了,我也不瞞你,他當時吹得可來勁了,那時有一段時間我不是故意躲著你嗎,就是覺得你身上有屎臭味。」
大哥︰「難怪有一陣子我就覺得怪怪的,你見到我就像看到了瘟神,原來是這個打靶給害的,幸虧他死得快要不然我再補給他幾槍。」
汪棟︰「就是就是,再補多一槍,算我的。」
大哥︰「你也要補槍啊?難道他也拿你開心了,來,說出來讓我笑一笑。」
汪棟︰「我是替大哥你解恨啊。」
大哥笑著應對︰「好,好,果然好兄弟,每一處都是為大哥著想的,好。」
安靜了一下,一團濃煙霧又升起,汪棟接著說︰「我做小的也不再瞞你了,在第二只野人身上是弄到了一些東西,但是弄出來之後發現已經沒用了,不值錢。」
大哥急問︰「哦哦,那你說說從野人身上弄出什麼東西來了?是不是就是啊驄說的長生不死丹。」
汪棟回答道︰「那個不叫藥丹,叫做‘共生符’。」
大哥好奇︰「共生符?沒什麼事的,野人身上怎就帶著一張符到處跑?听說那些僵尸就是帶著一道符到處跑的,沒有了這道符就會傷人,這野人是不是僵尸變的?它也帶上一道符控制了它的魔性。」
大哥︰「你搖頭就是不是啦,啊,是不是野人也怕晚上遇到妖魔鬼怪,闢邪用的?」聲調有些提高,「哦~!我猜到了,這道符闢邪一定很靈驗是不是,我最近晚上老做噩夢,到時先把那道符放我身上試試,好東西得我們先用了。」
汪棟笑了笑︰「不是用來闢邪的。」
大哥︰「難道那道符可以讓人變得刀槍不入?當時打那只野人的時候就覺得那野人刀槍不入的,是不是這符護著?這也好,要是遇到日本鬼子的重機槍我也不用怕了,到時我要殺誰還用怕他嗎?」
汪棟還是笑了一下︰「這刀槍不入是不能做到的,要不然野人怎就給我們打死了。」
大哥急了︰「那返老還童總可以吧?讓少女青春常駐呢?不可以?你怎都搖頭啊,那這符有個屁用啊,我們是拿自家性命來換的啊,現在我們到了這荒山野嶺的,你總得跟我說清楚,不說清楚,我們就回去,你也不用歸隊了。」語氣惡狠,竟藏著殺氣。
汪棟︰「大哥,老實說,這共生符有什麼用我真不知道,教我的那個人沒說,但不是你說的那些作用,他是願意出高價錢來買的,這可是絕對的好東西啊,我們這輩子衣食無憂就靠它了。」
大哥听到能換大錢倒是很興奮︰「嗯,果然是好兄弟,富貴了都得帶上我們沾福氣。哈哈,野人就是異獸,總不能辜負我們千辛萬苦的來找它,從異獸身上出的東西一定是異寶,這次我們是要真發財了。」說著就笑了起來。
孟禹忠躲在屋里听得專心,想不到野人還有這等珍奇,但是听汪棟說他也不知道共生符有什麼用,而且背後教他的人就是買家,忽然全身一嗦,雞皮疙瘩無端的又出了一身,是不是有風在吹啊,看了四周一眼,並無異常。
大哥︰「來說說那道共生符值多少錢吧。」
汪棟沒有出聲,大哥伸出一拳頭然後叉開五指,翻了翻︰「這個總有吧?」
大哥很興奮︰「你搖頭啊?那就不止這個了。」
隨即雙手伸出,都叉開五指一推︰「這個呢?」
大哥興奮的語氣再次上揚︰「啊!十條大黃魚(金條,5市兩,重158克左右),這筆買賣可真來得值啊。」
伸出的雙手對著汪棟又推了兩下︰「這個!」
大哥接著的語氣有些抑制不了︰「這這這!這,二十條大黃魚……不,不行,來,來,給我根煙,我要安靜一下。」
一股濃重的煙霧升起,緊接傳來了大哥嗆氣的聲音,叫道︰「好煙,咳,咳,夠味!」
好一陣咳嗽過後,大哥又接著動作︰「這個!」雙手五指分叉的推了三下,跟著舉到汪棟面前,隱約中看到大哥的臉色有些嚴肅。
但是這次大哥沒再興奮,反而將五指分叉的雙手向前推了兩下,接著其中一只手兩面翻翻︰「二十五,有戲?」
大哥突然就拍了拍汪棟︰「好樣的,大哥沒看走眼,你果然是個做大事的人,跟著我,我會讓你做的所有事情更順暢。」
汪棟︰「大哥先別夸我,要是我口才好一點,那可就不止二十五條大黃魚了。」
大哥很豪氣的聲音︰「別管這些,說,明天要我們怎樣配合你,盡管說!」
汪棟︰「我要捉活的野人。」
大哥︰「就這麼簡單?」
汪棟︰「開槍時看著野人點就是。」
大哥︰「這還不容易嗎。」
汪棟︰「記住,一定要活的。」
大哥很滿意的聲音︰「放心,這我們還辦不到嗎,先休息,把精神給我養好了,哈哈,共生符我來了。」
說完就將煙一丟一踩走開了。
四周說安靜也不至于,幾個呼嚕聲此起彼伏的,但很快一個最大的呼嚕聲蹦了出來,是哪個大哥發出的。
孟禹忠和籍延蹲在木屋最後還是等了一段時間,心想外面的人都睡著了。孟禹忠輕聲說︰「他們都睡著了,我們走吧。」
籍延︰「好,你跟著我,不要跟丟了。」說完就向木門模了過去。
出門很順利,輕手輕腳的,不是走到近處還真听不到有什麼動靜。
突然一個聲音叫道︰「媽的,睡就睡,踢什麼狗腳!搞到老子還尿急,來泡尿再說。」
一個痛叫聲叫起︰「哎呀!狗娘的,你干嘛踢我?誒,還跑了。」
這時的孟禹忠和籍延已經顧不上其他事情了,一直模爬著往回跑,剛轉過一個彎就听到不遠處有人驚叫︰「媽的,鬼屋!就撒泡尿的就出現一間鬼屋……」
「鬼屋?鬼屋在哪里?」
大哥︰「叫什麼叫,你們過去看一下!」
「里面有個用過的火堆,還溫熱……」
孟禹忠和籍延不再听那些亂叫的聲音,只顧著拼命的跑,這條路白天走不覺得有什麼難,但是沒有火把照明的晚上,憑接暗淡的月色,走起來是相當艱苦的,不是被路上的草絆腳,就是被橫出在路邊的樹枝刮到。籍延年輕力壯跑慣山路的,走起來是沒什麼問題,但孟禹忠卻是大傷還沒完全痊愈的人,走起來就很吃力,最後轉了兩個大彎,受不了就點起火把,這才好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