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谷山上,郁郁蔥蔥綠蔭如被,將整座山掩蓋的嚴嚴實實,一條公路如從被中鑽出的蛇般的伸向山的最深處。
下午兩點,一輛綠色吉普車在公路上行駛。子杰坐在副駕位置上,不停地看窗外一閃而過的綠色風景,才離開幾天,就好像一別數年,他皺起眉頭,司機小王問道;「怎麼了,回家水土不服?」
「沒有。」他說,「一號什麼時候來的這里?」
「前天,」他說,「老頭子一來就問你回來沒有,說只給了你十天的假,你這王八蛋超了三天了,這是原話,不是我要罵你,你別掐我,你小心一些。」
子杰嗯了一下,「丁一呢?他在山里沒有?」
「沒有,他和小五還有幾個都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小王又壓低聲音說,「很可能是去了雲南,你知道,紀律問題,不能多說。」
「你多說我也不听,你是捕風捉影的大師,拿過十字勛章的」子杰不以為然。
「這次不是空穴來風,我看見小五在寫遺書,改了好幾次,」小王堅持。
「好了,別說了,我有點困,」子杰把眼合上,其實是有點煩,「到了再叫醒我,」超假本是可以避免的,當他把子豪帶到縣城,沒有直接去公安局自首,他先在旅館開好房間,然後帶子豪去縣城最大的飯店吃了飯,去離縣城十公里的大佛寺游玩了一天,當子豪上香的時候他在一旁笑個不停,然後在寺廟下邊的河里游泳,比拼了一下水性,反正那幾天玩的非常開心,最後子豪不干了,他說再不去他就要潛逃了,以後亡命天涯,他猶豫好久,最終還是去找了以前的戰友趙德勝,他得勝退伍後現在是縣公安局的副局,叫他照顧一下他這個害死了他另一個哥哥的哥哥。當然是在不徇私的前提下,有結果即時通知,這才稍稍安心。
車開到了一個路口,小王叫醒了本就沒睡著的子杰,他下了車,向小王揮揮手,就沿著一條山路向縱深挺進。
「口令?」一個威嚴的聲音在草叢中響起。
「雞肋。」這是什麼狗屁口令?丁一這個混蛋,他開始決定用這個口令時,子杰就咒他會有楊修一樣的下場,但還是沿用了下來,因為大家喜歡,都說有黑色幽默效果。
「子杰,回來了?」周闖從草叢中站了起來,他一身迷彩全副武裝,就像一棵樹突然長出來一樣。他張開雙臂,給子杰來了個熊抱,讓子杰聞到了清草的氣息,他喜歡這味道。就深深的吸了兩口,但他急著回到營地,就給周闖匆匆道別,走了幾步,回頭一看,就不見了周闖蹤跡,他己匯入萬綠叢中。
營地是在一個山窪地處,從頂上看去,根本看不出那是一個營地,里面駐著無數雄兵,厚厚的綠色偽裝讓它與山渾然一體。
子杰敲了一號首長的門,不等開口就闖了進去。
「你什麼時候才會學得有素質一點啊?」一號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批評著自己的老部下,「怎麼呀?空著手回來的嗎?你們那里窮山惡水嗎?」
「有東西,是個寶貝,不過現在還不能給你,得等幾年,」子杰說。
「嘖嘖嘖,」一號不屑的扁扁嘴。「不說廢話,怎麼樣了。」
「喝口水吧,說來話長,」子杰拿起一號的茶杯猛的喝了一大口。然後他開始講了起來,他邊說邊觀察一號的眼色,一號沒有反應,他微微閑眼,有一段時間,子杰以為他睡著了。害得他沒了情緒,本以為會有繪聲繪色的效果,結果變得像放了幾天的煎餅,干巴巴的。他勉強說完了,然後住口。惱怒的看著他的上司。
「完了?」一號听到沒了動靜,睜開眼楮。
「完了!」子杰氣鼓鼓的說。
「再重復一遍,你知道應該重復哪里。」子杰明白,他就從朱奇提到他父親的濕衣服起,詳細地再述說了一遍朱奇是怎樣再現子順的死亡軌跡。
「哦,你說的寶貝是他,我知道了,」
「我還有另外一個要求,」子杰說,「按照慣例,我們在執行任務時,都要先立遺書,現在我正式向你提出,我如果有不測,請你收留他。拜托!」他向一號深深的鞠了一躬。
「不行,」一號擺擺手,「你的兒子自己照顧,你這個混蛋,老給我添麻煩,」
「你不答應,是要我跪下來嗎?」子杰作勢欲跪,「好了,好了,」一號生氣的說,「你們這些家伙,就會用這一套,不說這些了,看看這個。」
他從抽屜里抽出一疊卷宗,遞給子杰,子杰拿過來,首頁上有兩個大字︰絕密。
他看了起來,越看臉色越是嚴峻。
一號說︰「這個張昭,是順城的黑幫頭子,上個月,順城警方搗毀了這個黑社會幫派,張昭和他兄弟張通兩人漏網,後來由線人舉報,在順城的紅太陽酒店,警方出動警員,堵住了這哥倆,結果,張通被擒,張昭逃月兌,警方付出代價不小,一人重傷,兩人身亡。重傷的警員是被張通用槍打傷,而犧牲的兩位,」一號停頓了一下,「一位是被張昭用刮胡刀片割破頸動脈,另一位是被張昭用牙刷刺穿喉嚨,手段殘忍之極。因為他當時正在洗漱,沒有其它作案工具,但什麼東西在他手里,都會變成殺人凶器,這個消息暫時己被封鎖,這是順城警方的奇恥大辱,現在追捕張昭的行動仍在繼續,公安局長楊浦是我當年的戰友,他以私交的名義給我談了,要我們出動援兵,另外,為了順城警方的名譽,他沒有透露給當地警方有我們的人幫忙輯凶,所以我們的人是沒有後援的,只能孤軍作戰。」
「那現在張昭還有消息嗎?是否還在順城?」子杰問。
「是的,他還在順城,在順城老井房巷子里,有他的祖母,每年的重陽節前後幾天,他都會去看看她,因為他父母在他童年時就去世了,基本上是他祖母把他養成人,這些情況都是由線人提供,現在是九月初六,按理他會去看她的,只不過不知他有沒這個膽子。」
「我想他會去的,」子杰說,「一是每個人都不會忘記對他生命中的人起著重要作用的人,不管他是窮凶極惡的江洋大盜,還是默默無聞的平民百姓;二是他上次成功逃竄,並手刃兩人,可以說自信心得到膨脹,以為自己神功附體,會讓他盲目樂觀,所以我估計他會去,再說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對吧?」
「所以,你挑一個兄弟和你去吧,在老井房對面有個悅來旅店,楊局長在六樓開了個房間,你們從今晚開始,就在那里潛伏下來,在那個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張昭的祖母的家,當然,如果他在九月十二還沒有出現,這很有可能,你們就撤退。有問題嗎?」
「現在沒有問題,以後就不知道,如果有,你也幫不忙了,我一個人去吧,人多了目標就大,」子杰說。
「小心為上,張昭的外號是獨狼,不是浪得虛名,」一號說。
「哼,」子杰一听到誰的外號叫狼的就厭惡,不管他是獨狼還是野狼,因為他覺得他們不配,那一年他千里緝凶,在蒙古草原上,晚上,在牧民的蒙古包里,他突然听到了狼的嗥叫聲,他走出來一看,那場景深深的震撼了他。在清冷的月光下,在一個山頭上,一頭狼對著圓月,仰天長嗥,那狼嘯時而婉轉低沉,時而高亢厚實,他听出了那里面的蒼涼和沉重,牧民們給他講解,可能是這頭狼在尋找它自己的幼崽,他在那一晚,對狼族肅然起敬。而現在,這個叫張昭的殺人犯居然也敢封自己為狼。就憑這一點,他就要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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