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虹從門口探進頭來,看到這個女人還在和子杰說話,好像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就臉色陰沉下來,子杰給她使個眼色,她只好又退回去了,並輕輕把門關上,她是個好姑娘,知道不能偷听別人的談話。何況里面的人是她的哥哥,她還沉浸于子杰叫她的那聲‘妹妹’之中。
秦璐只作沒見,她繼續她的陳述,「那一年我剛好大學畢業,正要去北京發展,我是學音樂的,兼修美術,我的夢想就是當一個音樂人,我的同學們都說我是一個創作型人才,可是你在順城下車了,我也就停止了邁向北京的步伐,我開始了在順城的尋找,這是一條漫長的尋覓之路,猶如西天取經,唐僧他們取經路途遙遠,可他們還有四人為伴,我卻孤身一人,我不知從哪里找起,後來我試著畫了你的畫像,覺得蠻像的,就不停地問別人,在這過程中,我慢慢學會了撒謊,為了你而學會的,因為總是有人要問我你是誰,我只得編出一套假話來搪塞人家。我說你是我的哥哥,我世上唯一的親人,我來投奔你,卻尋你不到。以至後來,我自己真的這麼認為了,你看謊言的力量有多麼大,可是大海撈針,遍尋不遇。♀我絕望了,想離開順城再去北京,可是這時才發現已經走不了了。因為每天出去尋你,沒有工作,也就沒有了收入,我已囊中羞澀,我這時就到一些酒吧唱歌,想掙夠路費去首都,剛開始收入不多,這里的客人要他們給錢,光唱歌是不行的,他們要盡可能的佔你便宜,我又不願意那樣,所以就很難繼續下去,一天的收入只夠生活什麼的,要掙到去北京的車票則太難了,屋漏偏逢連夜雨,有一天我租住的小屋被人盜了,東西被洗劫一空,我當時就快暈了,我在小屋里哭了一個晚上,覺得自己已經絕望——」秦璐埋下了頭,有些哽咽。
子杰欠起身,給她拿了一沓紙巾,秦璐接過來,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我沒有哭,我只是有些難過。」她把紙巾放在手心輕輕摩擦,又接著說,「但是哭有什麼用,第二天我還得去唱歌,我紅腫著眼,稍微收拾了下,就上了台,我由于心情糟糕,嗓子不好,下面的客人都鼓噪起來,我一慌,就唱的更不像話了,眼看下不了台,這時人群中一個男人給我解了圍,他制止住了那些不滿的客人們,看來那些人還很怕他,可是他又不是凶神惡煞那種,他很和氣的給我叫了一杯飲料,讓我安靜下來,並問我遇到了什麼事。」
「張昭!」子杰下意識的月兌口而出。
「是的,」秦璐一點也不驚訝子杰的反應,「是的,這個男人他告訴我他叫張昭,是本地人,不是從三國時穿越而來的,他說,如果有困難可以找他,他願意幫助我。我就像一個久治不愈的病人,會盲目信任所有的醫生一樣,就把我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當然還有那一段謊話,這時我已經把它當作真的了,他沉吟了一會對我說,他可以幫助我,但不是幫助我去北京,而是叫我就在順城發展,順便找我的哥哥,一舉兩得,他在文藝界也有幾個朋友,可以介紹給我認識,當然,我如果仍堅持要去北京,他也不勉強,只是,他說,在北京你能有多大的發展空間,那里的人才群英匯聚,高手如雲。不像在這里,是金子總會閃光,因為稀缺,而在首都,是金子也有可能被別的金子的光芒所掩蓋,而變成一塊黃鐵。因為太多,我想他說的也是在理,特別是可能在這里找到你,誘惑特大,我答應了他,後來,在這方面,他沒有食言,我停止了酒吧唱歌,我到了順城電視台經濟頻道,當實習記者,接著,我當了經濟頻道的主持人,開始小有名氣。我也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這麼出力幫我,肯定是有一個目的的,後來他向我求婚,我沒有答應,因為你那時始終在我心中,我一直在想辦法找你。但是我把自己給了他,我覺得這是他應當得到的,盡管他早就可以用別的辦法得到。但他一直沒有,他說他相信愛要兩情相悅。」
秦璐有些說不下去了,子杰看著她,目光漸漸變的溫柔起來,這個女人,為了他,這個僅僅見過一面的男人,受了這麼多的苦,不止是她講的這些,肯定還有她沒說出來的,他知道一個姑娘,想單槍匹馬在這城市發展,那是何等的艱難!「那後來呢?」他輕聲的問。
「後來事情就簡單好多,我由于業績突出,口碑很好,就轉到了順城都市頻道,當了電視台的第一主持人,變的很忙,也很充實,那天在台里听到有人擊斃了大毒裊苗翠花,我一心想要見識這位大英雄,就和楊局他們一起來了,哪里會知道這個英雄就是我的念念不忘的——哥哥,」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哥哥’兩字。
子杰心顫抖了一下,那一聲‘哥哥’就像一把帶糖的飛刀,扎進他的心房,讓他既痛且甜,他屏氣凝神了一會,「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知道,要是媒體知道了這一真相,你的電視生涯就完了,要是我說出去,結果如何?」他不由得看了看門口,早已經不見了素虹的人影,門關上了,他在心里暗自慶幸。
「我不知道,也沒去多想」秦璐苦笑,「從見到你的那一眼,就像火車月兌離了軌道一樣,我本人也就失控了,這一次和上次下車去尋找你一樣,是一種本能,是語言無法說清的,至于你,我知道你是不會說的,有些人,是能夠一眼就能望穿他的,盡管我們只見過兩次,但我了解你,要不然我會為你受那麼多的磨難嗎?」
子杰低下了頭,他現在才理解了什麼叫著百感交集,什麼叫著紛至沓來,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他有些茫無頭緒,「那你是要我們放過張昭嗎?這個決不可能!」他澀聲說道。
「我不會那麼天真,」秦璐悲哀的搖了搖頭,「張昭是那麼的罪大惡極,我不可能去保護他,只是他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我,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盡管我和他沒有結婚,你呢?是我精神世界里的第一個男人,你現在正要拿他歸案,你們勢同水火,我只想求你一件事,為了我自己,」秦璐站起身來。
「什麼事?」子杰問道,莫非是料理張昭的後事。
「請你一定答應我,」秦璐一字一句的說,「你從這次行動中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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