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杰站在一個隱蔽的地方,看著秦璐和周闖在車內交談著什麼。
這明顯不是好朋友久別重逢,也應不是一對情人在互訴衷腸,好像是秦璐在問,她臉色嚴峻,周闖好像在作答,又好像在解釋,往往是秦璐問他一句,周闖則要回答好一陣,子杰雖然听不到他們的交談內容,但憑感覺也知道他們談論的是一件大事,周闖如此急匆匆趕來和她相見,不惜闖紅燈並且為躲避車輛而空翻引人注目,周闖有著秘密,這是子杰到這時才能得到確認的。
最早開始子杰只是感到有些不解,周闖將他送到醫院,並替他吸了傷口中的毒液,他一直非常感激,但反問自己,在同種情況下,自己也會那樣作的,但因為他救了自己,所以自己一時也沒想得太多,往往一想到那條線上,自己就會轉移思路,因為一個人一般不會對舍身相救自己的人有更多的疑心的,子杰也是一樣,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天晚上的情景一一再現,子杰就感到了有些不解,張昭是怎麼逃月兌掉的?自己和他們以性命相搏時周闖在哪里?在干什麼呢?他的解釋是他晚到了一步,這樣的解釋在別人看來也許能站住腳,但子杰再細細的過濾了一遍,發現實在找不到他晚到一步的理由,如果周闖一直跟著自己,他不會因為什麼事耽誤得了的,自己和張昭在外面談了一陣子話,然後到他們的窩點,這都有好長的時間給周闖作準備的,如果正常,他不會等到自己身受重傷,並在張昭槍口下時才挺身而出,另外,當時他在暗處,以他的身手,張昭是跑不掉的,他們受過專業訓練,不會在獵物還未完全被降服的情況下去扮酷裝英雄的,那樣相當危險,另外就是飛刀的丟失,當然他解釋是急于救他,這有些牽強,周闖不會不知道他的飛刀對于子杰本人的意義,另外還有楊浦局長說他們在那里,一點也沒搜出有用的東西,依當時情況,張昭在逃出之後,苗翠花已經身亡,他們不可能把一些東西轉移起走的,苗張二人在此進行長期的聯絡,不可能沒有東西留下,那些東西去了哪里?
就是在醫院里面,在子杰躺在病床上時,他發現周闖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兩樣,說說笑笑,但他走出病房,子杰隔著窗戶玻璃也會發現,他好像一個人在沉思,當然這說明不了什麼,人總是要思考的,但他一轉身回房時,又馬上很活躍起來,這種轉換的痕跡太過生硬,子杰憑著一種本能,覺得他是有心事的,那天他和秦璐目光對視,被秦璐瞪了一眼,他最先還以為周闖是向秦璐表示好感,而遭到對方拒絕,但他們本應是第一次見面的呀,所以子杰一直在找個機會,想悄悄去證實一下自己的判斷,他不願相信周闖會背叛組織,他們是戰友是兄弟,一起蹈過水火,一起同生共死過,所以在他剛醒過來那天,他沒把他心中的迷惑告訴一號,一是他的意識思維還未完全恢復,二是他想他要得到證實之後,才會考慮下一步去怎麼做。所以他一邊加緊恢復,一邊將他的恢復情況在他們面前打了埋伏,不能讓周闖知道他已經完全康復,他要找機會去跟蹤他一次,沒想到機會說來就來了。
秦璐沒有要把車開走的打算,他們一直在車廂里談著,子杰很想听听他們的談話內容,但他知道是不可能的,要是小強小烈有一個在身邊就好了,他們在唇語方面是很在行的,他忽然看到周闖動了一子,好像要出車門,他急忙閃到一邊,周闖出了車門,他看到他們沒有握手告別,子杰就迅速的消失在廣場的雨幕之中,他要趕到周闖回去之前到達醫院,躺在病床上,還得微笑著問周闖,「怎麼樣,外面逛得還可以吧?
子杰在醫院的走廊上正好遇到了素虹,她正要去他的那個房間,就和她一同進去,迅速的月兌掉靴子上了病床,素虹就在旁邊給他量體溫什麼的,裝作和平時沒什麼兩樣,沒一會,走廊上就傳來了腳步聲,可是就連素虹都听出來了,這是一個女人來了,是那種高跟鞋踏在地板上清脆的聲音,素虹立即走到門口,然後又退了回來,子杰看到她臉上一副不屑的表情。
是秦璐,這個剛才在車里和周闖談話的臉色嚴峻的女人,現在又出現在子杰這里,臉色同樣嚴峻,她沒有那麼多的客套,「小妹妹,我要和這位兵哥哥說說話,你請回避一下,好嗎?」她的目光卻落在子杰身上,子杰有些生氣,這女人,缺乏一種起碼的對人的尊重,但又好奇她要對自己說些什麼,就說,「素虹妹妹,你先出去一下吧,我要和這位女士談點事情,」和素虹相處了那麼多天,他從來也沒稱呼她為‘妹妹’,這次這樣一叫,素虹心里就好了很多,而且他叫那個女人‘女士’明顯和她親疏有別,這個年輕的護士長就覺得心理平衡許多,她出去時特意看了秦璐一眼,簡直有點驕傲的走了出去。
「不錯呀,」秦璐略帶嘲諷,「哥哥妹妹的,這個病房里怎麼洋溢著溫馨浪漫的氣息呀?我來是不是破壞了這里的氣氛呢?」
「那倒沒有,你帶進來了一股血腥味,」子杰半開玩笑地說,他在想周闖現在又去了哪里。
「胡說八道!」秦璐*近身來,一股女人特有的氣味讓子杰意亂神迷。還有她那光滑細膩的脖子,以及系在其上面的亮閃閃的白金項鏈,他鎮定了一下心神,「今天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你那天走時你說,你還會來的,我可一直在等你喲,」他說,並身子微微後仰,略退了一些。
秦璐看著他,她的眼神似乎起了一些變化,沒有了先前的盛氣凌人,柔和平靜了許多,子杰不知怎麼的,好像看到了以前月牙兒的一絲影子,他的心也隨之出現了一絲顫抖,「你知道嗎?可能你不相信,我一直在找你!」那女人話里透著傷感,「在火車上,你下車之後,到現在有幾年了,你還記得嗎?」
「有六年了吧,怎麼了?」子杰強壓住心里的那種感覺,他在心里暗自戒備。
「對的,你還記得,」秦璐一笑,帶著些許苦澀,「我都不確定你是否還記得我了,那天我最開始還沒認出你來,你黑了好多,但後來我听到你的談話,知道了你們身份,我就覺得你好似我在火車上邂逅的那位,人心中存了這個念頭,就會覺得越來越像,到後來我就確信無疑了,當時我就懵了,我不相信世上有這樣那樣的奇遇,但那天我信了,我相信是上天讓我再次遇到你,不然,沒有別的理由能解釋得清楚的了。」
「也許吧,那天我一看到你,其實也可能是同樣的感覺,」子杰盡量平淡的說。
「是吧,」秦璐這一次的笑中帶著欣慰,像是投進雲層的一線陽光,又馬上被烏雲掩蓋,「你下車之後,我馬上後悔起來,我怕是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恨自己當時為什麼不鼓起勇氣和你交談,知曉你的聯絡方式,緊接著我也下車,看到的是車站上萬的人海,我一張張的臉孔查看,你去了哪里?我就這樣找呀找,你是在人海中,但是你是否像魚兒一樣沉入了海底,我不知道。」
「是的,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沉入了海底,」子杰想,他默不作聲,心中卻有浪千疊翻滾。他要是當時大膽一點問她呢?或許人生的軌跡就會改變許多,但幸還是不幸呢就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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