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眸 第三十四章 再回首

作者 ︰ 煙雨江波

幾年前的一個秋天,沒完沒了的秋雨在順城上空紛紛飛揚,浸濕了人的頭發,冰涼了人的臉頰,牽著人的傷感,扯著人的惆悵,在茶館里,每個人都是一副愁容,仿佛憂國憂民,在酒吧里,好多人都成了傷感男女,個個黯然,仿佛經歷著生離死別。

因為避雨,周闖走進了這個叫「綠太陽」的酒吧,他剛執行完任務,協助順城警方粉碎了一起銀行搶劫案,幾個暴徒拿著槍械刀具,將順城工商銀行沙河支行的一個營業點控制了,他們成功的從銀行搶劫出了大筆現金,卻沒成功逃出,公安干警將他們團團圍住,卻不敢任意開火,歹徒手中,挾持了銀行的一個女職員,一把匕首架在了她那白女敕的脖子上面,那女孩早己嚇得花容失色,在那把冰涼的刀鋒之下,渾身發抖。周闖趴在對面一個樓頂上,用他最心愛的狙擊步槍,在朦朧的秋雨中,等待著機會的到來,在等待了四十分鐘全身濕透後,在挾持人質的歹徒用手去抹臉上雨水的一瞬間,一顆滾燙的子彈穿透了冰冷的秋雨,擦過了那女孩的一頭秀發,後來那女孩說她的頭發有被火灼燒的感覺,最後這顆子彈洞穿了歹徒額頭,在他的腦顱骨里面安居樂業閉門不出了。

如此精準的打擊,讓剩下的歹徒目瞪口呆,事情順利結束,趴在樓頂的周闖卻沒有已經結束的感覺,透過狙擊槍的鏡頭,他看到了被他一槍斃命的匪徒家人,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小女孩,在死者旁哭得昏天黑地,幾次想沖過警察的封鎖線,搞得那幾個警察異常狼狽,相對苦笑,周闖忽然看到那女孩的目光望向了他這一邊,就像是她知道了射殺他父親的凶手就在這樓頂一樣,她的目光如此仇恨,讓周闖好一陣顫栗,銀行方面要為他們慶功,宴請這次行動的公安干警和周闖,他不願意去,卻又不能不去,他不習慣杯盞交錯,頻頻舉杯,不習慣那熱鬧喧鬧的氣氛,他喜歡冷清喜歡寂靜,另外那小女孩的眼光,她的柔弱她的仇恨,勾起了他的憂傷,他知道,那是他解剖不了自己的地方。

他找個借口,從宴會上抽身出來了,他要一個人靜靜的走,他喜歡那種雨絲撲在臉上的涼涼的感覺,如同他喜歡冬泳,喜歡在寒冬時吃雪糕一樣,他覺得冰涼是種意境,是一種心靈的坦蕩,是一眼就能望穿的透明,子杰曾經對他說過,他們的工作是種冷和熱的結合體,就像槍和子彈一樣,槍身是冰冷的,出膛的子彈是滾燙的,因為火藥的推力和空氣的摩擦。就看你是如何選擇,作槍?還是子彈?周闖沒有注意到有個女人的目光一直在盯著他。

雨一直下,只是秋雨畢竟還是雨,它不只是雨絲,它在有時會變成雨柱,周闖在它還沒將他全身濕透時,走進了這家酒吧,‘綠太陽’?他搖搖頭,不可思議的名字,進去以後,來到櫃台前,他本想要杯飲料,可這酒吧的音樂,燈光,恍恍惚惚的男女,那個揮之不去的小女孩的仇恨目光,在他眼前交織閃耀,他要了一杯紅酒,像血一樣的紅酒,他一飲而盡,除了微甜之外,沒有一點感覺。他又要了一杯,覺得不過如此,就像貴州那只老虎見夠了毛驢的本事一樣,後杰,他才知道,自己是驢,酒是老虎。他醉了,第一次喝醉了,他晃晃悠悠的站不大穩,還失手把綠太陽的杯子摔碎了,酒吧老板的眼楮瞪得又紅又圓,就像紅太陽,他們不知道他是粉碎銀行搶劫案的英雄,他沒在那里露過面,也沒接受采訪,他直接從樓頂回到了下榻處。周闖沒能控制好自己,他將向他羅嗦的酒吧老板扔在了地上,又給了一個撲上來的酒吧侍者一個過頂摔,這下引來了另外幾個男人,他們圍住了周闖,眼看事情就要不可收拾。

這時有個女人走了過來,她帶著一種雍容華貴的氣勢,解決了這件事,她說的是區區小事,她給周闖倒了一杯涼水,讓他暫時冷靜冷靜,然後又給酒吧老板說,損失算在她頭上,她優雅的從包里拿出幾張鈔票,酒吧老板連聲謝謝,那幾個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周闖,不明白他和她是什麼關系。

這個女人帶走了周闖,她扶著還不大清醒的周闖到了她住的房間,讓他坐在沙發上,給了他一條毛巾,周闖用毛巾沾濕了水,抹到臉上,一股濃烈的香味讓他差點把毛巾丟掉。他的樣子讓那女人格格笑了起來。「認識一下吧,我叫秦璐,寶玉的璐」

哦,周闖含糊不清的說,我叫周闖,闖王的闖。

「是闖禍的闖吧」,這個叫秦璐的女人說道,說完就笑了起來。周闖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覺得清醒了一些,「你好像和酒吧的老板很熟悉?是嗎?」他問。

「是的,我以前在他們那里唱過歌,我作過酒吧的歌手。」秦璐說道。一絲回憶掠過腦海,她沉默了一下,又說︰「你怎麼去酒吧了?你們好像一般不進這些地方,對嗎?」

「你怎麼知道?你知道我是誰了?」周闖酒醒了一大半。他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我怎麼會不知道,剛才在宴會上,我听見你說上個洗手間就溜之大吉了,我不放心,就跟了出來。你不知在想些什麼,有個人跟蹤你,你都不知道。」秦璐說。

周闖低下頭,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也沒有想什麼,只不過下雨久了,心情郁悶罷了。」他又想起什麼了樣,「你是銀行的人嗎?」

「不是,我是銀行的鄰居,過來蹭飯吃的,」秦璐說。

「這雨下得人心里都快得抑郁癥了」周闖望著窗外說道。

「你們可不是多愁善感的種啊,」秦璐嘲諷道,她回到屋里之後,換上了一身粉紅色的睡衣,解開了盤在頭頂的頭發,一頭烏黑的秀發得到解放,散亂地披在肩頭,顯得姿意而又狂放,別有一番女人韻味。周闖看的有點發呆,有點臉紅心跳。「你們可是山一般的男人鐵塔一般的漢呀,」秦璐接著說。

「沒有的事」,周闖說,他把目光偏離秦璐的身體,他感覺他不能再坐在這里,就站起來說,「有點晚了,我想我該走了吧?」

「怕我吃你?山下的女人是老虎?」秦璐似笑非笑。

「不是,只是我該走了,」周闖說,他忽然覺得自己口是心非,溫暖如春的小屋,曖昧的夜,紅粉佳人,這是天地之間最大的誘惑,他痛苦的咬了一下舌頭,「真的,我得走了。」他向門口走去,他走的很快,他真的怕自己的心理防線抵擋不住洪水滔天的侵襲。

「站住!」,在他快要走到門口時,他听到秦璐一聲厲喝。

他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看到了秦璐的眼圈紅了,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一樣,愛憐之心油然而生,他不知她要作什麼,但心想自己願意為她作一切事情,只是,他的心又跳了起來。

「對不起,」秦璐緩緩的說,「我剛才是作了一次測試,因為我不相信這世上還有你這樣優秀的不欺暗室的男人,我見過太多另外一種男人,骯髒,無恥,墮落,而又奸詐!我作測試的目的,就是想托付給你一件事情,這件事對我非常重要,我沒有別人可以依賴,所以我只有拜托你了,你願意嗎?」

周闖不由自主的點點頭,動作機械得像一只被線套住的木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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