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已一身玄色鎧甲,襯得儒雅的相貌顯出幾分冷硬來。衛國鐘靈毓秀,偏重冶情,在文武方面都一樣看重,但因為地理位置和文化風俗等諸多原因,導致多出儒將,其中以凌風和白未已為典型,這兩人都是文臣的模樣,卻生得一副武將的心腸。方才白未已冷眼淡看數十人死在自己面前,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足見其鐵石心腸。
「白將軍此刻不該在城郊幽冥騎大營中嗎?為何會帶兵進宮?」歐陽毅揮退了擋在前面的護衛,暫時也還管不著白真真,便直接開口問白未已。
幽冥騎休養生息的這幾年都被皇上安置在帝京郊外的軍營中,一貫也不會插手他們內部的事,但這處白未已是漏夜帶兵入宮,雖說是來擒殺刺客的,但架勢幾乎等同于逼宮,他再信任歐陽軒也總要過過場面問個兩句,況且今日之事太過詭異,本該在城郊的白未已居然突然出現來救駕,仿佛知曉今夜會有刺客一般,不是太令人生疑了嗎?
「回皇上,臣昨夜接到消息,有別國刺客偷偷潛入京城,似乎謀劃著想在凌將軍的婚宴上行刺,臣恐皇上有事,又怕驚動那些刺客打草驚蛇,故特意在宮外等候,一有異動便入宮護駕。」白未已絲毫不懼歐陽毅,一番話說的大義凜然又坦坦蕩蕩,仿佛這麼做是理所當然。
然,一來他得知消息卻不先稟明皇上,有刻意隱瞞的嫌疑;二來他擅自做主調動大軍,有犯上作亂的嫌疑;三來皇宮之事一向由禁軍負責,他屯兵宮外,有越俎代庖的嫌疑。這三條罪名條條都是大罪,輕則革職重則處死,單犯上作亂這一點就足以以滅族罪論處。
「白將軍莫說笑,臣妾雖是後宮女子,但也知道京城諸事都是由禁軍負責,將軍怎麼敢私自調兵,越俎代庖呢?」果然,有人抓住這點來做文章了。
說話的正是蕭賢妃,她一臉擔憂的模樣,望望白未已,又望望歐陽毅,果然歐陽毅聞言就皺起了眉頭。
蕭賢妃如此做派,可見蕭王爺和歐陽軒的關系著實不好……
此時歐陽軒正把夜上燕放到凌風身邊,又喚太醫幫她看看,他雖是想借夜上燕拖凌風下水,但並不想置她于死地,卻沒想到她竟然毫不顧忌地往人家的劍上撞……
歐陽軒的夜視能力極好,哪怕一片漆黑他也隱約能看見事情的經過,他當然不會覺得夜上燕是在替他奮不顧身擋劍,卻真沒料到她對自己都能那麼狠,那一劍怕是傷了心脈,就是運氣好點刺偏了也足夠驚險。
他緩步走到大殿正中,不等白未已說話便一撩衣擺朝歐陽毅跪了下去,歐陽毅大驚,群臣更是惶然,但歐陽軒地位不同,他是歐陽毅的親手足,通常情況下他站著就沒人敢坐著,更何況他現在是跪著……所以群臣不顧身上有傷,很爽快地緊隨其後跪了一大片,包括白未已和他帶來的將士。
「襄王這是什麼意思?」歐陽毅問道。
「臣弟有罪,白將軍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上奏告知了臣弟,因事關別的國家以及皇上的安危,臣弟不願留下隱患,打算一網打盡,所以才將計就計,引蛇出洞。臣弟讓白將軍前來擒賊也實是因為恐皇城禁軍中有內奸,事出倉促,故此未曾請示皇上,還請皇上降罪。」歐陽軒平素不喜歡說話,眾人一年來少有听他如此長篇大論,一時驚訝,但仔細消化又發現字字珠璣,將先前的三條罪名全都解釋了。
幽冥騎這麼多年一直歸歐陽軒統領,所以白未已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歐陽軒也是無可厚非,他用一句「事出倉促」便掩飾了刻意隱瞞之嫌;而既然是歐陽軒調動的軍隊,便沒有什麼可數落的了,他本來就手握虎符,要怎樣調兵遣將都不算出格,況且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護歐陽毅的安全;再則他所說的「恐皇城禁軍中有內奸」其實也在情理之中,禁軍一向守衛皇城,重點就是皇宮的安全,但既然能讓這些刺客有機可乘,潛入皇宮,就說明禁軍中恐怕出了內奸,並且恐怕不止一個。
然而禁軍是由凌風或者歐陽毅管轄,歐陽軒這樣意有所指的說,其中意思就耐人尋味了……
凌風本來也是以為歐陽軒頂多不過誣陷他謀反,但是听他此番說辭,咬重「別國刺客」這幾個字,才陡然明白歐陽軒這是要說他通敵呀!這麼個罪名,不止可以以謀反罪論處,更是對凌風德行的抹黑,就算他以後逃到別國去,頂著個「通敵」的罪名,恐怕也沒有哪國敢要,都欲除之而後快。
真狠!
凌風正在給夜上燕簡單止血,可是傷口太深,血流不止,他一方面暗罵歐陽軒陰損至極,一方面又為夜上燕的傷勢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