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人寥寥無幾,雖然七八點正是人流高峰期,但是周圍少有住宅,路段偏還不平坦,所以一眼望去相當的蕭條。
于曼又抬頭看了一眼那裂了縫的招牌,再次確定自己沒有來錯地方。她實在費解,這樣的飯店為什麼還能開著?而且她越發起疑,這種人丁稀少的地方,還是這麼破舊髒亂飯店,八點鐘真的會開門迎客麼?什麼人會來這里吃飯?
牆上的指針直指八點整,單葉凌放下手里觀望的望遠鏡,倒頭躺在了程夏辦公室里松軟的長形沙發上。
「你這樣耍她真的好麼?」程夏瞥她一眼,無奈問道,「也不怕把她逼急了。」
「我這是耍麼?」單葉凌懶懶的伸了個懶腰,她也沒說那飯店八點鐘會開門啊。「她只要稍微聰明一點,就不會被耍到。」
「我倒是真想知道,你和她是不是有仇啊?」特地高仿了一副贗品,不就是為了掩人耳目撇清嫌疑麼,那就選擇最簡單的方法給人送回去不就完了?非要像現在這樣大費周章的把人耍的團團轉,也不怕再惹麻煩。
單葉凌歪了歪腦袋,「仇倒是沒有,過節有一點。」
程夏手下一頓,「你們踫過面?」
單葉凌不答,卻忽然翻了個身,趴在沙發上,撐著上半身,抬頭看向程夏︰「我問你,如果有人對你做像我對她做的事情,你會怎麼辦?」
程夏冷笑一聲,「你真想知道?」
單葉凌萬分誠摯的點頭,按理說于曼和程夏的屬性相當,做事風格應該差不去多少。
「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她翻出來,然後,」她眉目一沉,神色隨即狠了三分,「折磨的她生不如死!跟老娘玩花招耍手段,讓她想死都死不成!」
單葉凌當即嚇得咽了一口唾沫,所以于曼現在就是這種心情麼,想把她找出來,然後讓她生不如死?簡直太凶殘了!
又一刻鐘過去,于曼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臉色越發難看。
腦中忽然閃過一種可能,她微微抬頭,將思路大體的又整理了一遍。將手機隨手塞進口袋,她對著面前的空曠做了個並不明顯的手勢,隨後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人手便全部走了出來。
于曼一指身後飯店緊閉的卷砸門,「想辦法叫店主過來。」那個約她來的人只說八點讓她到小A飯店,並沒有說要與她踫面,如果他不打算出現的話,那麼畫可能在先前就被放在了店內。至于八點鐘,要麼是他胡謅的時間,要麼就是故意想看她的笑話。
于曼不禁朝著四面看了看,想要找到這周邊有沒有可疑的正在暗中監察著她的人。不過她視力再好,也不可能看到遠處高樓上正閑的自在的單葉凌。
利用警力打了電話,十幾分鐘後店主便匆匆開著小摩托趕了過來。‘嘩啦’一聲,卷砸門被自下而上拉開,不過二三十平米的小餐館當即一覽無遺的展示在于曼眼底。她第一個走進去,一眼便看到了中間桌上放著的一只長柱型畫桶。
于曼將外殼打開,只大致的看了一眼,確實是《灕江秋景圖》沒錯。一邊的店主接到警方電話的時候就開始忐忑,以為是視察營業環境的,哪料門一開桌上就多了這麼個古董一般的東西,當即便嚇得結巴了︰「這,這……不,不是我拿的,真,真……」
「知道不是你拿的。」于曼沒好氣的白了一眼那肥肉縱橫的店主,瞧他那腿軟膽小的樣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這畫是什麼時候在這里的?」她又問。
「不,不知道啊,昨個晚上關門的時候,還,還沒有的。」
「那就是打烊後被放進去的。」于曼得出結論。
「你們這店里還有什麼人,有門鑰匙的?」其中一個警察問道。
于曼搖搖頭,「那人應該和這飯館沒關系,第一,他不會讓我們發現和他有關系的信息,第二,他想進這里,完全不需要鑰匙。」
「那他為什麼會選在這個地方?」
對于這個問題,程夏也問過單葉凌,答案是︰「晚上回家路過時,隨便挑了一家。以為卷砸門做起來會有點難度,誰知道……嘖嘖。」說起這話時,神色似乎頗有些失望。
于曼當然不知道單葉凌是怎麼想的,不過她更好奇的是,單葉凌既然費盡心思把這幅畫偷出去了,為什麼還要還回來?
「類似的案件,近幾年遭到報案的已經不是第一起了,但是每次都是偷了沒幾天就給人還回去,先前是因為那人作案手法太高一直破不了案,到後來就變成︰反正會給送回去,警方也就睜一只眼閉只眼,查案也不那麼上心了。」這是于曼私人律師的解說。
不過,是她天啟的案子,就算是被還回來了,也別就想這麼不了了之。
——
「去警局。」于曼如常坐進自己的私人轎車,只是難得報出了除了天啟之外的目的地。車子隨後啟動,一直低著頭的于曼才發現一絲不尋常,她突然抬頭看向後視鏡,那正笑面得意的女人也同樣看著她。
「怎麼又是你?」之前不就開除她了麼,誰讓她進來的?
「呃,」單葉凌撓了撓腦袋,「就是我啊。」
「那天不是讓你走了麼?」于曼眉頭微皺,對女人的不听話表示相當的不滿。
單葉凌當時確實被解雇了,她還試圖說服于曼讓她改變心意,不過不僅沒用,而且當天她就被除名了。人事部的經理還一臉遺憾的給了她一百塊的遣散費,差點沒把她感動的熱淚盈眶。
不過單葉凌向來就是個死心眼的人,她不想離開,誰想開除她也沒用。第二天報復性的耍完于曼,頭一掉她便又趁著于曼還沒找到合適的司機的契機,再次打了申請報了名。
說來面試的過程一如頭一次的驚險,比駕照等級,比功夫靈敏,比身體素質,好在不用比學歷,否則單葉凌必然是分分鐘被淘汰的。她還特地讓程夏給她弄大魚大肉補身體,養足力氣,借以應付那幾次實在夠嗆的切磋環節。最不巧的便是流年不利踫上個虎背熊腰的傻大個,她好幾次都差點敗在他手里。
身材的差距,力氣的懸殊讓當時的單葉凌急的汗如雨下,但她嬌小的身材卻又佔上了敏捷的優勢,來回的疾速躲躥讓她避過了好幾次足矣決定勝負的攻勢。只是後來她精力有限,玩不下去了,可是心底想贏的*又在隱隱作祟不願放棄,往往這時,單葉凌不要臉的小聰明就探出頭起到了作用。
比起那晚急中生智扒掉了于曼的睡衣,單葉凌覺得這一次她做的更絕妙,更機智了。只听場上一聲慘無人寰的痛呼,那大塊頭便躺倒在地,唯一奇妙的是,他一邊低吼一邊卻護著自己的私|處,來回打著滾,神色痛苦非常。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怎麼回事,那裁判員自然也不笨,遲遲不知如何下達勝負結果。算單葉凌勝吧,她分明使了不磊落的手段,勝之不武,算那大塊頭勝吧,那大塊頭卻又毫無行動力的在地上打滾。正猶豫著,手里象征的旗幟卻被人一把奪了去,他看到單葉凌挑了一下眉毛,清麗的臉蛋盡管沾上汗漬,卻只是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性感罷了。
「重要的是結果,過程嘛,誰會在意?」她對著那明顯呆愣住的裁判員眨眼誘導道。
于是,她可以在這個時間再次出現在于曼的車里。
「不得不說,想做你的司機,競爭還真不小。雖然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第二次還是沒少花功夫。」單葉凌搖搖頭,由衷的發出一句感概。
這便要讓于曼刮目相看了。她先前確實瞧不上這女人,第一次也當她是僥幸,畢竟天啟的面試規則向來是公平公正的,不可能靠關系進來,更何況是她的司機兼保鏢,實力當大,沒真本事隨時都會露餡。可是第二次,她還能拿到頭籌,那就另當別論了。
不過,她實在看不慣她的態度。隨時可能掉頭給上司巴掌的下屬,怕是沒人會想用。那日她說要解雇她,兩人之間的架勢險些便要動起手來。
「說實話,我還是不想用你。」于曼頓了頓,說出了一句心里的大實話。
單葉凌無所謂的聳聳肩,「你就算再解雇我一次,過兩天,你還是會看到我的。」她並不失自信的笑道。
「我可以通知人事部將你永久除名。」
「你應該有一顆求賢若渴的心,比方說像我這樣的賢才。」
車穩定的開著,于曼卻突然不接話了。單葉凌確實算個人才,能在那樣的面試中兩次月兌穎而出,足以說她是有能力的。留她在身邊做個障眼法,也不失為良策。
「你就這麼想要這個工作?」于曼忽然又問。
單葉凌齜牙笑笑︰「要是能預支薪水的話,我會更想要的。」
「預支薪水?」
「嗯,預支薪水。一百塊的遣散費,實在不夠撐一個月。」
感情這個女人已經窮到身無分文的地步了。于曼往後倚靠在了車座的背靠上,雙手環胸,扭頭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嘴角不自覺的掛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單葉凌瞟了一眼後視鏡里的于曼,見她笑的詭異卻不難看,心道可能有戲,便趁勢追問道︰「您倒是給句話,是批還是不批啊?」
「不批。」斬釘截鐵。她巴不得看著女人的笑話,哪能那麼容易讓她過自在?想到出門前拿到的一份文件,于曼便趁著無事拿出來看看,上面寫著的正是單葉凌的信息,她先前竟是沒注意。
被一口回絕的單葉凌有點失落,「那我可不可以不穿正裝,不化妝?」
「為什麼?」于曼繼續看著她的資料,頭也不抬的問道。
「浪費時間啊,而且西裝什麼的,實在不方便行動。」
「批了。」這次于曼沒有為難的就答應了,她合上手上的文件,冷不丁的問了句︰「你昨晚干什麼去了?」
被問到晚上的時間,單葉凌條件反射的一陣心虛,轉而又一想,她昨晚什麼也沒看干啊。
「就,在家看球賽啊。」她回答的半真半假,其實是先和程夏去酒吧狂歡了一下。
「興致挺高啊。」于曼不冷不熱瞥了她一眼,「不化妝的話,黑眼圈至少得遮一遮吧?」